第600章86号盒子荒唐的母子

郑萱说完,双手捂上脸颊,哭了起来。

……

三人回到房中,连忙寻找小米和郑伟东。

一层大厅里,黑漆漆一片,安静得仿佛屋子里没有人。

郑萱凭记忆,摸索到开关开了灯,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

宽敞的客厅,装饰精致,中式家具表面反射着浅棕色的光芒。

郑伟东抓着瑟瑟发抖的小米,从连通一楼和二楼的木质楼梯上,慢慢走下。

他的手中,抓着一把长长的螺丝刀,正对着小米的脖子。

郭文文看着,心里一紧,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了程赤的胳膊,“别让他伤害了小米。”

程赤微微回头看了看郭文文,眼中满是笃定——

小米是不可能受伤的。

郑伟东可能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程赤就能把螺丝刀反插在他脖子上。

但郑萱的出现,显然不在郑伟东的预料之内,他冷酷的脸,终于有了诧异和痛苦的表情。

“哥,收手吧。我回来只是想问问你,妈的事情……”

郑萱看着面前曾经无比疼爱自己的哥哥,心脏仿佛破碎般疼痛。

十五岁,父母离婚后,她跟了父亲去美国,但两周前,哥哥却告诉她妈妈死了。

因为旅行登山意外,连遗体都找不着。

郑萱是不相信的,她了解自己的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哥哥。

她在国外,已经渐渐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但那因被丈夫忽视、而控制欲过强的母亲……还有被控制之下、性情扭曲的哥哥。

永远是她心中的一抹阴翳。

更别提,那些被哥哥夺去性命的女子,她们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但郑萱明白,自己其实也是一个罪人。

哥哥很爱她,也许是因为母亲近乎变态的控制欲,郑伟东唯一的出口,就是这个敢于反抗母亲的妹妹。

无论郑萱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为了妹妹的一个笑容,他可以赴汤蹈火。

郑伟东杀害的第一个女孩,就是自己的高中女友。

因为妹妹不喜欢,所以,他让这个女生永远地消失了。

鬼沙帮郑伟东抹去了所有痕迹——这种除了金属和岩石无法吞噬的可怕物种,最嗜血肉,但惧怕水银。

“你何必执着,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她。”

郑伟东说话时,依然保持着姿势,抓着螺丝刀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郑萱知道,哥哥说的“她”,是指母亲。

“哥,在美国很多次我都想跟你说,我已经长大了,看到了光明的世界,我不想再被困在往日的黑暗中。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你却用那些可怕的录像,还有你可怕的爱,一次又一次把我拖回深渊……放过我好不好……”郑萱的语气中,含着乞求和绝望。

“真好,你拥有光明,我就永远都不可能了……"

郑伟东嘴角浮出苦笑,他握着螺丝刀的手紧了紧,这一点,被程赤看在眼里。

下一秒,郑伟东就要把螺丝刀往小米的脖子插去。

程赤如同一道闪电般,夺下了这个糟糕的凶器,反插在对方手臂。

被螺丝刀贯穿皮肉的郑伟东,惨叫起来,他跪在地上,眼睛充满泪水,面目狰狞。

获救的小米,赶紧奔向郭文文。

郭文文张开双臂,把这个受惊的女孩抱了抱,拉到身后。

程赤垂着眼睑,脾睨着地上的郑伟东。

“滥用魂界之物,行凶作恶,你这条命,是留不得了。”众人都看着程赤。

郭文文的脸上也有惊讶,她不知道程赤会杀人,纵然是恶人。

但下一秒,她便释然了,这种恶徒,人间整治不了,就该有程赤这样的人替天行道。

方才缠绕在程赤手腕上的白蛇,已经爬上了郑伟东的脖子,收紧身体,如同一条结实的白绳。

郑伟东在窒息之际,手指拼命抠着脖子上的白蛇,但无济于事,他的脸渐渐涨得红紫。

郑萱看着濒死的哥哥,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嘴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郭文文和程赤,都以为事情终于可以了结了。

虽然郑伟东死去的过程如此漫长,痛苦的味道,蔓延在每一个人的胸腔。

但楼梯旁边的一扇白色木门,却在此时突然打开,一阵若有似无的腥气,飘散在空气中。

郑伟东脖子上的白蛇松了劲,昂起小小的头颅,盯着那黑洞洞的门口……

一个身着米色长裙的妇人,从黑暗中走出,她的皮肤惨白,那双冰冷的眼睛像极了郑伟东,只是还要呆滞一些。

“妈?”

郑萱站起身,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困惑。

妇人的眼睛没有看郑萱,她只是默默扭头注视着儿子,此刻,谁也感受到了那股诡异的腥气越来越重。

程赤皱了皱眉,白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的手腕。

此时,郑伟东从短暂的休克中苏醒。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母亲,似乎忘记了疼痛,用双膝跪爬过去,抱着母亲的腿,喃喃细语。

“妈,帮帮我……”

下一秒,妇人微微抬起双臂,从她的身后,伸出了四对黑色的“触手”,高高扬在空中。

很快,“触手”们调整了方向,直直向着程赤与郭文文的方向扑去。

刹那间,程赤将手中的白蛇,往郭文文的方向放出,白蛇化形,变回之前周身白雾萦绕的大蛇,截住了那两根碗口粗细的触手。

而另一边,没有了白蛇的程赤,被另外两根“触手"攻击。

而这所谓的“触手”碰上程赤后,立马散开,顺势蔓延全身,侵蚀吞噬着他的身体。

血瞬染红了已然破烂的衣服,程赤咬紧牙关,紧紧闭上了双眼,周身针扎火燎般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发出了呻·吟。

郭文文透过白雾,看见程赤陷入危险,她焦灼万分,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强化了的鬼沙,快要把程赤包裹起来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双瞳变得赤红,如有火焰燃烧其中,周身也散发出若有似无的白光,身体表面的鬼沙纷纷消散。

程赤的衣服已然破烂,露出的皮肤伤痕累累,鬼沙所碰之处,皮肉破渍。

程赤知道,若不是身体中的犬灵守护,自己早就与凡胎肉身一样,瞬间消失无踪。

他不明白,先前还不敢靠近他的鬼沙,为什么变得如此厉害,这个女人又是个什么怪物?

程赤看向背后长出鬼沙触手的妇人。

她双眼圆睁,面部却仍旧没有丝毫表情,身体也不曾移动半分,但明显,四支触手都是由她驱使。

鬼沙触手并没有就此消失,仿佛源源不断般,从妇人身后伸展而出,怎么都消灭不完。

程赤挡开触手的又一波攻击后,飞身扑向妇人。

此时他看清了,女人的背部附满鬼沙,如同活动的山丘般起伏,四条触手也是从中伸展而出,恐怖异常。

程赤双手五指,瞬间长出灰色利爪,凌空而下间,调整成虎扑的姿态。

他不需要触碰到怪物的身体,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从手中发出,把妇人的身体从右肩撕裂。

无数鬼沙喷涌而出,但很快,便被赶来的白蛇消灭。

腥臊之气,一瞬间浓郁至极,在场的人都被熏得作呕。

鬼沙被白蛇全部收服后,空气才稍微恢复正常。

郑萱发现,地上的母亲竟然还能动弹。

她残破的身体倾向了儿子的方向,嘴唇抖动,“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那苍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郑伟东的眼里,充满恐惧和崩溃。

他看着彻底不再动弹的母亲,一头撞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郑萱此刻已经没有泪水,目睹这样的场景,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此刻她只想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变成了怪物。

郑萱用力将地上的哥哥拽起,盯着他充满痛苦的眼睛,“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伟东看着妹妹的脸,突然咧开嘴笑了。

口水从嘴角流出,与泪水混合淌到脖子上,仿佛一个神经失常的人一般,发出疹人的笑声。

郑萱不为所动,仍旧揪着哥哥的衣服,看着他的脸。

等到郑伟东笑够了,他才开始说话。

“一开始,我想杀了她,我受够了,我的人生完全被她控制了……我30岁的人,连晚上穿哪一件睡衣,都不能自己做主……连说一句话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词汇,她都要干涉!”

“但是她太了解我,走到山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我想她死。然后,她说她知道我的秘密,与其杀了自己母亲,不如让她再保护我一次……”

郑伟东缓慢地说着,突然变得异常理性和平静,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杀了很多女孩,甚至知道鬼沙的存在,但却一直假装不知。

她也知道,儿子不仅仅利用鬼沙,也在研究鬼沙,这种由许多微小的,贪得无厌的小虫子组成的东西,惧怕水银,喜爱肉食。

但是体内含有一定量水银的生物,却能够与鬼沙结合,成为鬼沙的宿主,增强其力量的同时,也能影响宿主的意志,变成共生体。

郑伟东做过很多动物实验,想过利用这个特性改造自己,但却勇气不足。

而这一次,母亲主动要求成为儿子的实验品,成为怪物。

因为母亲说,总有一天,会有其他人发现他的秘密,自己就是他最后的保护者。

郑伟东接受了这个建议……

郑萱摇了摇头,这样荒唐的母子,竟然是她的哥哥和母亲。

但自己从前也差点和哥哥成为了荒唐的兄妹,她一直知道哥哥一直在杀人,甚至默许他这么做。

直到今天,自己才站出来面对和阻止。

郑萱累了,她连再看郑伟东一眼都觉得痛苦,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程赤浑身是伤,但身体依旧稳稳的站着,眼中似乎没有疼痛带来的影响。

郭文文不自觉间,伸手碰了碰他,恰好碰到了一个伤口。

程赤眉头微皱,身体颤抖了一下,转头间,却撞上郭文文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

郭文文点点头,希望这个家伙不是在强撑。

……

郑伟东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他死去的时候,郭文文再次看见了一个圆圆的发光球体,出现并消失。

她本想问程赤这是什么,但他已经闭目端坐在地,额头中间似有微弱的红光闪烁。

郭文文不好打扰,也许这是程赤养伤的方式。

郑萱早已离开,小米仍未从一连串的惊骇中回神。

郭文文只好一边解释,一边安慰着她,并告诫她,不要把所见说出去。

没过多久,夏瑜来到,他看了看还在打坐的程赤,将郭文文与小米带到车里。

“我先送你们回家,那家伙不用管他,一会儿就没事了,他还得留下收拾烂摊子呢。”

郭文文知道,夏瑜讲的是郑伟东和他母亲的尸体,既然夏瑜说程赤不会有事,那么她的心,也定下来了。

夏瑜拿出一瓶水,递给小米,“受惊了吧,喝点水。”

郭文文也想要,夏瑜却不给她,并且眨了眨眼,“你回去再喝。”

后来,夏瑜告诉她,那不是普通水,喝了的人会忘掉那些经历过的怪事,以免给自己和别人徒增烦恼。

“那你们当初怎么不给我喝?”

“是你自己主动申请来打工的啊。”

郭文文不再说话。

……

再见程赤,已经是两天后,他的伤彻底好了,连疤都没留下。

郭文文围着他转了三圈,还用手摸几遍,啧啧称奇。

“厉害哟,我头上的口子还疼着呢,你这么重的伤,说好就好。”郭文文羡慕嫉妒得不得了。

程赤看了看她头上的纱布贴,手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上面串着一根结实的黑绳。

“你戴着它,以后你有危险,我会知道。”

郭文文疑惑地接过,那是一颗类似兽类牙齿的东西,当项链也别有风味,很合她心意。

戴上脖子后,郭文文摸着这颗礼物,心里暖暖的。

“唉,这不会是你的牙齿吧?”

她迟迟等不到回答。

抬头间,程赤早已转身上了楼,只留了个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背影。

可郭文文却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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