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全职主妇的一天挺无趣——晨起、梳妆、以锻炼为名徒步购买新鲜蔬菜、制作食物、思考人生、失眠。
林先生肠胃不好，犯病时，需将洗净了的小青菜上的生水，一滴滴擦干后再煮给他，否则闹肚子。
林先生是律师，48岁，行业翘楚。
没嫁他前，我也是律师，但接案讲究个随缘，水平么……不提也罢。
嫁他后，就更佛了个彻底，执业证都丢了。
我头脑和四肢都简单，慵懒且不负责任，没什么追求。
那林先生怎看上我？
我除了年轻貌美外，一无是处——我今年24，模样是参照佟丽娅整的——林先生总不至于因这张皮囊，就看上我吧？
我肯定还有其他好处。
……
青冈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顾问，顾思找到我时，我正在健身室做瑜伽。
我思考、权衡、做决定、擦汗、洗澡、穿衣服——磨蹭了一个小时才下楼。
顾执法者当我面，播放了一段***的视频：烟熏妆的女孩，被一双戴着黑手套的、男人的手扼住脖颈，像只弓起身子胡乱蹦的泥锹。
脸色由苍白到红润再到青紫，最后眼球凸出，不动了。
我瞧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穿着黑色皮质齐臀小短裙，还烫了金黄色波浪大卷，“波浪”分开后，露出左耳骨从上到下的六个耳孔，和乱七八糟的耳饰。
“仙人跳失败，还是团伙作案分赃不均被灭口啊？”
“怎么这么说话呢？苏白女士，这是受害人。”
我缩缩下巴，做出一个缝起嘴巴的动作。
“认识她吗？”
“不认识。”
“这女孩8月15日失踪，接着我们就找到了这个视频，怀疑她被杀害了。”
“这是恶作剧。”
“不是，您看。”
顾执法者伸手指了指，“这房间墙上、地上铺着整块塑料薄膜。凶手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血液喷溅、不至于留下作案痕迹。连这些都布置好了，很难说只是恶作剧。”
“哦。”
顾执法者眼神有些虚：“这女孩，和您先生林澜律师之间，可能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哦。”
顾执法者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我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像只徘徊在鼠洞前探头探脑的蛇，便“噗嗤”笑了出来。
顾执法者终于按捺不住：“苏女士，您这是对林律师有绝对的信任，还是说您早就知道，所以才表现的……这么的……不惊讶？”
“您指的是杀人，还是不正当男女关系？”
“都指。”
我十指交叉搁于膝盖，上身向顾执法者凑了凑。
我撩起眼皮，以无比真诚的目光看着他：“顾执法者，您问我其实没什么用，因为我是个精神病。”
我打抽屉拿出省三甲医院的精神病鉴定，露出天真无邪的神色：“人是我杀的，我自首。”
视频中的案发现场我生活过。
那屋子试旧，装修沉闷，家具都是红木的，颜色像女人发黑的经血，叫人生出些说不出的肮脏感。
没记错的话，我应在这片腥臊中，扼死过一个女孩。
她不是好东西，小小年纪就招蜂引蝶，恬不知耻地跟一个比她父亲还大的老男人同居。
还要自我麻痹说那是爱情，是两个纯洁无瑕的灵魂在***。
我呕，我呕呕呕。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有这样的朋友，容易让人将我和她看作一路货色。
我当然要杀了她。
我沐浴更衣，花了一个小时，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我在屋子里铺满塑料薄膜，再戴上男人的宽大黑皮手套。
女孩睡着了，睫毛微微抖动，似在做梦。
我赤脚跪在她身前，伸手扼住她细嫩的脖颈。
一用力，她手脚就无力地摆动，像逐浪而舞的海草，脸颊也慢慢涨红，如岁月一点点催熟的水蜜桃。
她脆生生的小指甲，嵌进我赤果的胳臂，软绵绵像猫爪子在挠，好痒啊。
我忽然极兴奋，大脑充血，满眼都是她死后任由摆布的性感模样。
而等热血都去，我则像只潮落后，被晾在沙滩上的寄居蟹。
东奔西走，也找不到一块可以栖身的岩石，急吼吼，茫茫然。
我本想将她肢解后，冲进下水道。
后来觉着麻烦，便托一位名叫于知芷的心理诊疗师，搞点王水过来，她刚嫁了华康制药总经理，实验室和配方都不缺。
我用王水化掉尸体，将残存液体装进聚乙烯桶，塞后备箱后，连夜奔驰到余沙江畔。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儿给倒进了江水里。
我站在高高的桥头安静抽烟，像个莹莞子立的影子，一阵风吹过来，将我整个身子穿透。
我抬眸，看到对岸万家长明，灯火昏憎，刹那间觉得，这人间烟火于我何其疏离，一切都有如梦幻泡影。
尘埃落定，我厌恶的女孩，享年14。
“你是不是嗑·药了？”
“？？？”
跟顾思一起前来女警许一乐，一把摁住我，老鹰捉小鸡样撩起我袖子：“没针眼。”
“禽兽啊禽兽！我可是良家少妇！”
“我从未见过，能把作案过程，交代得如此声情并茂，恨不得做个PPT来展示的这种。”
“.....”
顾思撩起眼皮，“医生说你自小服用，麻痹了大脑，这才导致的精神分裂。所以……”
顾思顿了顿，“在招供时，你很容易胡说八道。”
“……”
“你杀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林薇薇。”
“可受害人叫钱筝。”
“……”
我算是看清楚了。
很明显，顾思的意思是——“你果然在胡说八道”。
我的错，我卑微。
精神分裂的我，不配说出真相。
顾思执法者同我草草说了事情经过：青冈市局接到群众报案，说他捡到条瞟肥体壮的土狗，预备煮了吃。
却在杀狗时，在狗胃里，找到只被塑料袋包裹起来的SD卡。
刚才给我看的，那段***视频，就保存在SD卡里，却不是现场拍摄，而是监控录屏。
利用人脸识别大数据技术，视频中女孩的身份得以确认：钱等，13岁，初二辍学。
半年前离家出走，租住在青冈市滨海区，后海花园4幢901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