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对娃娃身上的红色进行检测,证实它们身上的颜色,来自同一种物质。
具体是什么不确定,但肯定不是墨水。
不然陈家阳台发现的娃娃身上的“血”,早就被雨水冲洗干净了。
在陈家一案中,他们排除了周倩的嫌疑。
现在看来,如果陈家一案的确为周倩所为,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周倩是陈家的保姆,可以毫不费力地拿到三楼阳台的钥匙。
门锁上有她的指纹,是因为她是保姆,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她。
众人面色凝重地盯着面前两个被剖膛开腹的娃娃,以及从它们腹中取出来的符咒。
网络上众说纷纭,有说这是诅咒人的灵魂不得超生,也有人说这是震慑死者的鬼魂、让她不敢前来复仇。
这个符咒到底代表着什么,两起案子有什么关联?
陈家莫名出现的洋娃娃一案还没有眉目,转眼间,保姆周倩又被人勒死在胡同。
同样的血娃娃,却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命案现场。
……
张铭再次敲响陈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陌生女人不认识张铭,问:“你们是谁啊?”
张铭掏出证件,女人得到同意,这才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女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比周倩稳重了不少。
张铭想起自己第一次到陈家,也是周倩给他开的门,心情不由得低落下去。
保姆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一旁不停叮嘱他们进门之后,千万注意。
房内诡异的气氛,着实让三人吓了一跳。
陈母抱着陈洁坐在门口,李欣由陈顺搀扶着立在一侧。
一个道士模样的老头,手中捧着一个碗,碗里装满了米。
他走一步,往两边撒一把米,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咒语。
“俞哥,这个人在干嘛?”
“喊魂。我们这儿的风俗,小孩的魂魄不稳定,容易在外面滞留。三魂七魄不全,就容易说胡话。”
“这时,就要请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请米神,就像这老头一样。米一定要用陈年的糯米,一边撒,一边喊。”
“然后把剩下的米用一个碗装好,放在小孩枕头。第二天碗里的米缺了多少,就代表魂魄丢了多少。”俞子言解释。
“真的会缺吗?”张铭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观看道士如何请米神。
周倩死亡现场的娃娃,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此刻再看道士作法,突然觉得有些神奇。
俞子言翻了一个白眼:“当然不是真缺,米粒之间有缝隙,静置一晚,米往下跑,就空出了一小块空间。从前的人迷信,就以为是米神显灵。”
“哦,原来是这样啊。”
张铭恍然,小时候听大人讲过那么多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米神”这个说法。
“非常抱歉,小洁一直说那晚看见了妈妈,看了很多医生都没用,我妈不放心,就请了道长作法,顺便去去屋里的秽气。”陈顺请三人坐下,又吩咐保姆倒茶。
人在走投无路之下,往往会把希望寄托于鬼神。
俞子言接过茶,假意问道:“陈先生家换保姆了?”
“是啊,原先的保姆被吓到了,跟公司说她准备辞职。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同意了。”陈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吧,我记得,是欣欣回家的那天。”李欣的面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不似之前在医院看到的那般苍白。
“周倩辞职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奇怪的举动?”
陈顺想了想,摇头,“我在家待的时间不长,这个你要问我妈和欣欣。”
后又想到什么,"俞执法者,周倩是出什么事了吗?”
三人沉默地对视一眼,俞子言看了一眼陈洁,张铭立刻会意,和保姆一起带陈洁出去玩。
见小孩走远后,他才如实回答:“周倩死了。”
“死了?”陈家三人皆是一惊。
“怎么死的?”陈顺难以置信地问。
“脑部撞击致死,我们在周倩的案发现场发现一个娃娃,和你家发现的那个娃娃一模一样,而且,从娃娃腹内找到两张一模一样的符咒。我们怀疑,周倩的死,和你们家出现的娃娃有关。”
“你是说,我们家的娃娃是那孩子放的?”陈老太太突然打断俞子言,“这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这孩子和我们家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说完,又看了一眼李欣,然后摇了摇头。
虽然她不喜欢李欣,但李欣平日在家除了睡觉就是逛街,也没和周倩起过冲突。
“目前还不确定,我们只是怀疑这两起案件有关联,所以过来问问,周倩在辞职之前,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他们调查过周倩和陈家的人际关系,发现除了在陈家当保姆之外,两家的人际圈子,相距十万八千里。
也就是说,周倩与陈家并无恩怨,排除了恩怨报复的可能。
“没有啊。”
老太太喃喃摇头,仍自沉浸在“周倩死亡”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离开的时候好好的,就那天晚上吓到了,做事有点心不在焉。当时我也吓得不轻,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就没在意。”
李欣听到周倩死亡的消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出院时,那个医生看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
药盒内没有药,只有一句话:我会帮你。
难道,周倩是害自己的凶手?她的死,和那个医生有关?
注意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李欣连忙摇头,说自己也没有注意:“之前都好好的,人也很勤快。我出院后她都走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执法者,是谁要杀死那孩子呀?”陈老太太似乎不愿意相信,“多老实本分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死了,她爸妈得多难过呀!”
俞子言问道:“周倩跟你提过她的父母?”
“提过,记得有一次我问她多大了,她说18,我说你这么小就到别人家打工,爸妈一定很心疼吧。她说她爸爸生病了,吃药要花很多钱,家里只有哥哥一个人赚钱,反正她读书不好,早点出来打工还能多挣点钱。”
“我也是做父母的,当时就心疼这孩子。结果这孩子跟我说她一点都不苦,从小干到大的活,在家也是这么干,在别人家还是这么干。在别人家干,还能赚钱呢。”
陈老太太现在还记得,当时周倩眼底有光,她努力地工作,满怀希望地憧憬未来的生活。
“周倩跟您说过,她爸爸得的是什么病吗?”
“没有,应该病得不轻,我从没见这孩子乱花过钱,都攒着给她爸看病去了。”
三人心里有了数。
在周倩死亡现场发现几张散乱的钞票,结合陈老太太所说的周倩父亲病重,当晚,周倩应该是到那个小巷找人,有人给了她一笔现金。
两人分开后,凶手趁周倩没有防备,从背后杀了她。
杀死周倩后,在尸体旁放了一个和陈家一模一样的血娃娃。
事情弯弯绕绕,又绕回了陈家。
周倩和陈家没有恩怨,那杀死周倩的凶手呢?
周倩寻找的那人,和凶手会是同一人吗?
想到此,严济南问陈顺:“周倩是怎么到你家当保姆的?”
“我一个朋友介绍的,他开了一家家政公司,说小姑娘本分老实,我让她在家干了几天,觉得差不多,就签合同了。”
陈顺口中的朋友,名叫常鹏,早年和陈顺是大学校友。
陈顺因借助老丈人的帮助,飞黄腾达。
而常鹏一直忙忙碌碌无所为,前年开了一家家政公司,公司生意不温不火。
公司刚刚有人来闹过,玻璃大门被人砸出了一块蛛网般的裂痕。
门口的招牌斜落,里面的绿植倒了一地,软垫沙发也被踩得不像样,几个穿着员工服的女人正在打扫。
正在打扫的员工见又来了三个人,一时摸不准他们要干嘛,手握着工具,做出防御的姿势。
其中一个中年人好像是老板,扶了扶断了一根镜腿的眼镜,走到俞子言面前:“三位有什么事吗?”
俞子言掏出证件,周围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是执法者啊,有事吗?”
“你就是常鹏?”
“是。”常鹏刚放松的脸,瞬间又紧张起来,“找我有事吗?”
“周倩是你店里的员工吧?”
“原来是为这事。”常鹏的眼神,又重新黯淡下去。
一个小时之前,他从周倩哥哥的口中,得知了周倩的死讯。
周倩的哥哥突然找上门,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周倩死亡的消息,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兄弟,来讨说法。
常鹏忙迎上前,好声好气地解释:“周倩曾经确实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两天之前她就辞职了。”
周倩的哥哥不听,趿着一双拖鞋踩在沙发上:“我不管辞职不辞职,什么时候辞职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是没有。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不想负责任骗我,对吧,兄弟们。”
身后几个地痞,跟着高呼了一声,周倩的哥哥气势更嚣张了。
常鹏拿出一份合同,辞职签名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周倩”两个大字,还盖了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