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59号盒子墙后

那是一个堆放杂货的房间,由于不常用,门一直锁着。

老陈提议打开看看,是不是有东西坏了。

“不会,里面都是不用的桌椅和床,全是木材……”正说着,我隐隐联想到了一直回避的东西。

“那也可能是死老鼠,或者野猫野狗。”老陈解释道。

“把东西搬进去后立马就锁了门,里面没有老鼠……”我咽了咽口水,“而且这个房间,没有窗户。”

“也就是说,它是全密闭的,一旦封锁后,不会有活物跑进去?”

“对。”

我们都安静了。

老陈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从房间门前退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皱着眉头,像是问我,又好像自言自语,“那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什么?

记忆被拉回到那天晚上。

我比谁都清楚,杂货房的位置,就是施工时水泥池的位置。

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被当作杂货房,被我锁上。

而几个月前的一天,水泥池前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死去的杨工站在它面前,机械地搅动着水泥。

“有件事没跟你说过。”

我把那晚发生的事告诉了老陈,“你说的对,这是一间凶宅,从施工队那些人进门的时候,诅咒就开始了——杨工猝死,死后的鬼魂又回来干活,还有黄光失踪,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房子有关,”

老陈已经抽了四根烟,夕阳从窗外漫进来,照得客厅一片亮红,像清晨七八点钟的朝阳。

唯一不同的是,夕阳短暂的光亮之后,是无际黑夜。

“那还开门吗?”他颤抖着问。

看得出,老陈比我更害怕。

但出于我俩的关系,只好硬着头皮问我。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他像是解脱一般走出屋外,又回过头,邀我去他家睡。

我拒绝了,这件事情没解决,我总不能每天住他家。

天渐暗,我打开所有的灯,把电视音量调大,客厅明亮而吵闹。

但这种反常的情景,在寂静幽暗的环境里,却越发诡异。

我还是无法忽视那间紧闭的房门,刺耳的音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我——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酸臭味时不时飘来,那是杨工在腐烂。

它会以奇怪的姿势贴在墙上,当我一进门,它从后面袭来,攀附在我的后背上,吊着发霉的头颅,抵在我的肩头。

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

……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比杂货房更让人头疼的,是新房的墙面。

总是莫名出现一些微小裂痕,不细看发现不了,上网查了一下原因,是水泥质量不达标。

可房子已经完工了,修整是不可能了,只能索要赔偿。

而劳务公司那边表示,购入水泥是装修队的责任,细想一下,就知道其中缘故。

肯定是工头拿着好水泥的经费,买了劣质水泥充数,这个常工真是一分一毫都不放过!

我赶忙联系他,电话却始终不接,看来是做贼心虚。

于是,我又找去他家里,却扑了个空。

他老婆说,他出去干活好几天没回家。

我问工地在哪,又不肯说,看来是铁了心躲我!

我只好把这事,委托给一个律师朋友,想要彻底解决,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这几天,我还是担心黄光,便去那条街上打听他的消息。

得知他和兰春都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这边住,身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

他的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很热情,邀我进去喝茶。

“虽说是邻居,但也不是很熟,有时候兰春乱跑,我们会帮忙找找。”

“那兰春娘家是哪的你知道吗?”

“娘家?这我还真不知道,兰春是黄光捡来的,他可能都不知道兰春是哪人。”

“捡来的?”我大吃一惊,黄光可从没提过这事。

“对啊,几年前他老家发洪水,在路上捡了个傻兰春,然后就带着她来到这边。”

“黄光会打兰春,经常半夜听到兰春哭喊,她一害怕就哇哇大哭,有时候还会跑出去。”

“但总得来说,对兰春也算好,给她吃住,穿得也体面,两个月前还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病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转。”

……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精神有些恍。

突然接收到这么多信息,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

我没有想到,黄光会打兰春。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我遇见了兰春,她是因为害怕跑出来的吗?

两个月前,黄光对我说兰春回娘家了。

可对邻居说,是送去精神病院治疗,那么兰春到底在哪?

最后,兰春真是黄光捡来的吗?

当最后一个问题冲进脑海里时,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也许真如老陈所说,我并不了解黄光。

最近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我决定先从黄光和兰春入手。

兰春的口音,很像我在惠阳的一个亲戚。

于是,我托各种关系,几天后终于拿到了惠阳近五年失踪人口档案。

老陈闻此也来帮我。

我们在客厅忙活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七点多,老陈终于从一堆档案中翻出一页纸,拿到我面前。

“呼!我看着照片挺像,李佳敏,女,22岁,连城人,于2015年12月8号失踪。”

我拿过档案仔细观察。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红色短袖,长发圆脸,虽然和兰春打扮不同,但五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尤其是鼻子左边的痣!

“是兰春!”

我合上档案,“资料中写,兰春当时刚大学毕业,说明她智力正常,肯定是黄光拐骗了她,然后把她吓成了这样,就算没有,他应该也参与了人口贩卖。”

看着眼前的证据,我心情复杂,多希望这是一场巧合。

“报警吧!”老陈面色凝重,“这事咱管不了。”

后来,我们去做了笔录,提供了关于黄光的信息。

走出执法局后,巨大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从前每天见到的兰春,竟然是被拐来的。

她那晚跑向我,是来求救的吧?我却叫来了黄光……

不过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兰春,紧接着,黄光也消失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畏罪潜逃,他杀了兰春!”老陈突然开口。

“他经常打兰春,所以兰春对他的听话顺从,是一种恐惧。当他发现兰春向你求救时,肯定会再打她一顿,万一失手……”

“先不急着下结论,也可能是他怕暴露,带着兰春走了……”我实在不敢想。

“随你吧!”

……

黄光的事有了进展。

我和老陈接到了执法者的电话,原来黄光原名张超峰,十年间,先后拐骗了六个年轻女孩。

每个女孩和他以不同身份,辗转了十几个城市,有时是夫妻,有时则是兄妹,这些女孩都被他搞得精神失常,才无法逃脱。

执法者怀疑,兰春很可能和其他五个女孩一样已经遇害了,但尸体目前还没有找到。

虽然料想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我一想起黄光那张平静坦荡的脸,不寒而栗。

杂货房依旧很臭,每天都要喷洒空气清新剂。

经过黄光的事情,我开始理性思考了,尽管还是很害怕,但我决定开门看看。

那股酸臭味是确实存在的,所以一定有发散源。

我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打开了那扇门。

除了熟悉的臭味和桌椅,什么也没有,经过一番寻找,我终于确定了臭味的来源。

是左侧的一面墙。

那面墙,散发着酸臭味,一切又陷入了僵局。

大约一周后,我买了新的茶几,送货员来之前,需要把旧茶几搬进杂货房,所以那扇门又被打开了。

经过黄光一系列事件,我意识到,最恐怖的,并不是看不见的鬼,而是身边人。

正当我费力挪动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想必是送货员到了。

我没锁门,让他直接进来,旧茶几太重,可能还需要他帮忙。

这时,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蓝牙已连接,点击查看老人路线。”

什么蓝牙?

我一头雾水,点开后,界面出现一张电子地图。

提示音突然响起:“滴滴,老人距您五米。”

老人和蓝牙……还有电子地图……

我飞速思考着,记忆回到两个月前。

是手环!!

而手环送给了至今下落不明的兰春,难道……

一瞬间,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腾直冲头顶,周身被巨大的恐惧包围,我哆嗦着,挪到那面发臭的墙前。

“滴滴,老人距您仅一米。”

直到这时,我才想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谓的杨工回魂,不过是掩人耳目。

杨工死后,一向不信邪的黄光,突然表现得很反常,告诉我关于老杨回魂的说法,想必是他乱编的。

又一再告诫我,半夜别乱跑,包括半夜电话那头杨工的声音,也是他装的,只要删掉通话记录就可以。

那时的我,对他很相信,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而他预设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做一件事情。

顺利把兰春封进墙里。

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不是他们用了劣质水泥,尸体散出臭味,谁会想到自己家的墙会有问题?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把手环给兰春戴上,兰春的尸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一切都想通后,我反而不怕了。

想起兰春的悲惨遭遇,忽然有了对抗黑暗的勇气,我拿起手机,准备联系执法者。

“你的新茶几送过来啦!”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穿着蓝色的送货工服,站在门口对我微笑。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你的新茶几没送来,不过,今天拉来了好水泥。”

黄光挥着手里的铁锹,“都怪常工爱占小便宜,劣质水泥有气泡不密封啊,这么热的天,兰春肯定更臭了,你闻到了吧?”

“还得麻烦我跑回来,不过我已经解决了常工,朋友一场,也算替你出气啦。”

此刻,黄光已经走到我面前,举起铁锹狠狠劈下——

“轮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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