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桑尼只是翻起苍老的眼皮,看了赛西利奥一眼,连同涌泉似的鲜血,从口中冒了一句:“老家伙,这次的风头,你没抢过我吧?”
他说完之后,就把头歪向一旁,死了。
这个自诩为约德尔镇的老牛仔,终于像个真正的牛仔那样,在维护正义的途中,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站在那里。”
赛西利奥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他颤抖着,把老桑尼放在草坪上躺好,迎着火海站了起来。
“站在那里。”赛西利奥又说,对着那三个白人。
那三个白人疑惑地转过头。
但是,在看到叫住他们的,只是一个身穿牧师长袍的老人后,就把举起的手枪放了下来。
“不要多管闲事,神父。”那个打死老桑尼的白人,扬了扬手里的枪,“相信我,你不会想那么快就去见你的上帝的。”
赛西利奥感觉,自己心头的那团怒火,快要把他逼成了一头狮子,但他依旧努力压制着,慢慢地走近他们。
那个白人耸了耸肩,他戏谑的冲他的两个同伴咧了咧嘴,举起手枪,毫不犹豫的用枪柄,砸向赛西利奥的太阳穴。
赛西利奥用手掌猛地推了一把他的下巴,那白人的牙齿咬在舌头上,发出狼嚎一样的惨叫。
赛西利奥趁机夺过他手里的枪,用精钢的枪柄,干净利落的磕晕了他。
其余两个白人愣了一愣,然后一同扑了上来。
赛西利奥灵巧地转了个身,曲起右腿,踢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上。
那人的身子腾了个空,脑袋撞到坚硬的地面上,昏的像条死狗。
这时候,另一人也扑了过来。
赛西利奥来不及转身,被那人一把扯住了衣领,漆黑的牧师长袍被扯烂了,漏出他肌肉虬结的肩膀。
那人明显愣住了,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牧师。
却没想到,这个牧师的肩膀肌肉,硬得像是钢铁。
而且那钢铁般的肩膀上,还遍布这大片的漆黑纹身,像是某种展翅飞翔的猛禽。
赛西利奥举枪指在他的额头上,那白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像个傻瓜一样,高举着手。
“你们谁是约翰尼?”赛西利奥问他。
“没有这个人,老爷子。”那白人高举着双手,“如果你要兴师问罪,可以去找安帕利盖因坦,我们都给他打工。”
赛西利奥皱眉,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不管你们是给谁做事,但是现在,请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告诉安帕利盖因坦,不要再打任何约书亚、约德尔小镇的主意,否则,他一定会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白人忙不迭的点头,一点都没有传闻中,雅利安兄弟会的凶残:“老爷子,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大人物,我可不会再触霉头了。但是……”
他用眼神点了点,依旧昏在地上的两个白人,瘪了瘪嘴,表示自己实在是无法搬动两个体重超过220磅的男人。
赛西利奥摇头:“不,只有你,他们得留下。”
那白人马上就明白了赛西利奥的意思——
一个肩膀绘满可怕纹身的大人物,定居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里,肯定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里刚刚死了人,执法者马上就会赶来,所以,他必须要把这两个杀人凶手留下。
那白人举举双手,表示明白,然后倒退着身子,慢慢的退出了院子。
院子里的那垛干草堆,渐渐的成了灰烬,火焰慢慢变小了。
赛西利奥用绳子,将那两个白人捆绑在一棵梧桐树上,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他的头很疼,喉咙也很干。
执法者马上就要来了,他需要在此期间想明白一些事情,于是,他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垂下了头。
敢向旧金山帮派头目的老爸收租子的约翰尼、三个冒充德州雅利安兄弟会的白人、还有那个安帕利盖因坦约书亚,每天都会拿着他的包,把自己锁在房门里一个小时,他到底在做什么?
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赛西利奥抬起头来,起身向教堂走去。
……
教堂里很安静。
天空中的星光,透过隔窗打进来,墙壁和穹顶壁画上的小天使们,似乎在星光中翻飞起舞。
这一切都很祥和,除了一丝丝细不可闻的窸窣声。
赛西利奥循着声音前行。
那窸窣声穿过长廊,绕过告解室,直通进更前方的黑暗里。
赛西利奥默默的站住,他的头顶上,是最后一盏点亮的灯光,
他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割处,像是再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前面就只有一个房间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条不怀好意的蛇,透露着浓浓的恶意。
片刻,声音停止,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脸色苍白的约书亚,带着迷蒙的眼神走出来。
“父亲?”
约书亚看到赛西利奥后怔了一下,迷蒙的眼神一乱,急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
赛西利奥脸色生青,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仍然抱有一丝幻想。
只得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祈求上帝保佑。
“我……我刚刚睡着了,外面发生什么啦?”
约书亚躲闪着赛西利奥的眼神,做着苍白无力的辩解。
赛西利奥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
他终于上前一步,踏进黑暗,走到约书亚身边,劈手夺下他藏在身后的东西。
“这是什么?”赛西利奥将手中的东西,摔到地上。
那是一些蓝色的药丸,和淡粉色的粉末,碰在地上,摔的到处都是。
约书亚显然被吓坏了。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教父,有过这种神情。
双目怒睁,破碎的修士长袍,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亵渎神灵的人。
赛西利奥粗鲁地一把抓住约书亚的胳膊,右手捏住他的脸,强迫他张开嘴巴露出牙齿:“你的牙齿还没变色,你吃这东西多久了?”
约书亚挣脱开了,不住地咳嗽:“刚刚……刚刚三个月。”
赛西利奥似乎松了口气,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一声闷闷的枪响。
接着,他身侧的玻璃爆开了,哗啦一声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