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还是慢了一步。
中央通讯器，从启动到完成命令自毁，只需要2分钟不到。
在我话音刚落时，室内，除夏娃以外的所有人，身上都闪烁了通信器的红光，说明亚伯的指令已经发送成功。
有人下意识地打开通信器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凝固。
与此同时，原本明亮的信息室，全黑了下来。
电脑、仪器、灯光和金属门上的电子锁扫描光，一同熄灭。
只有通信器和主脑屏幕还亮着。
屏幕投影上，出现了一个身着洛丽塔裙子的小女孩。
她对着我们微微一笑：“呐，又见面了。”
艾薇拉，合修会高等情报人员，代号“狐”，是半Al改造人。
几年来跟使徒联盟打过数次情报攻防战，是个狠角色。
亚伯面色冷凝：“她怎么可能悄然攻破内网？”
“因为她是被你们一起放进来的……”
我握紧拳头，神色复杂，“BOSS，你为了给‘镜世界’的行动增加胜算，不得不给伊诺克开放信息权限。”
“而他，就在率领情报组进行数据战的时候，将艾薇拉偷渡了进来，而且……她不只是艾薇拉，还是‘特洛伊。’”
“特洛伊”是使徒联盟以前的情报成员，拥有能够直接把自己的精神体，转换为数据，纵横在网络世界的能力。
我和龙昕在俄罗斯任务中与他合作，也确认了他的殉职。
可没想到，当时的他，已经与联盟叛徒滨田鹤达成协议。
由对方在事后，找到储存特洛伊精神体的程序盘，将他的意识记忆格式化后，植入半Al改造人艾薇拉的大脑里。
在特洛伊的意识与艾薇拉完美融合后，这个秘密，就只有滨田鹤跟伊诺克知道。
若非我刚才查探到伊诺克的记忆更深处，也不能获悉这一点。
可惜还是晚了。
潜入之后，艾薇拉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蛰伏在不常用的中央通讯器里，躲过了主脑的自动清除程序。
可当亚伯启动中央通讯器，艾薇拉的精神力触手，就像病毒一样，入侵所有相关信息网络系统。
这样一个人，决不可活下来，否则，撤退的细节，无异于全然暴露。
亚伯的眼睛眯起：“启动备用程序，销毁原信息系统！”
一直唯命是从的情报组成员，这次却没有动作。
他们有意无意地站成圆圈，把我们五个人围在了中间。
见状，夏娃面色一寒：“你们要造反吗？”
一个酒红色长发的女性，将手腕上的通信器抛过来，眼睛里泛着白色波光，声音有些发紧：“首领、BOSS，我们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情报组代理组长，代号“赛姬”，拥有“通灵眼”异能。
可以用自身血液作为媒介，将自己的视觉，分享给吸入她血液的人。
异能持续30分钟，时限12小时，具体发动时间由自己控制。
在亚伯得到夏娃提醒后，他就让赛姬，提前将血液，分给负责重要防卫据点的总部成员，连他自己也有吸食。
本就准备在意外发生后，销毁原本信息网，在撤退时，通过赛姬，掌握各方人员撤退情况。
却没想到，她提前动用了这个能力。
看到通信器上不断滚动的内容后，亚伯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握紧了拳头，觉得浑身发寒——这些内容，正是伽罗德留下的那份“镜世界”文书。
记载了夏娃血脉，肆意发展繁衍的残酷后果，和十年前“伊甸园之战”的真相。
伊诺克将它从合修会总网中复制出来，又当着亚当的面，将其销毁。
可是，藏在主脑里的艾薇拉，将文书内容备份，借着中央通信器启动的机会，传给了所有使徒联盟精英成员。
最坚固的大门，往往是从内部打开，最可怕的刀剑，也来自于背后。
这是“天使陨落计划”的关键一步。
……
现在，虽然只有赛姬出列，直面亚伯。
但她的视觉，已经分享给上百名分布在基地四处的使徒联盟骨干，就算亚伯杀了她，也不能杜绝悠悠众口，只会把事态推到更糟糕的地步。
因为有面具的遮挡，我们看不到亚伯的神情。
只能听见他说道：“赛姬，在这种情况下，你更相信敌人的话吗？”
“情报人员只相信证据。”
塞姬向他低头，“事关重大，请BOSS给我们一个解释，只要能证明这些内容是假，赛姬愿意以死赔罪。”
“那就不必了，这些内容是真的。”不等亚伯说话，夏娃上前一步。
“我的基因细胞和精神内核，都因为镜计划，发生异变。如果按照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分裂繁衍，那么这些内容，就会变成此世界的未来。”
亚伯握紧拳：“母亲……”
“亚伯，这些年你干得很好，我也高兴你没忘记母子之情。但是，现在的使徒联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夏娃面向屏幕上的艾薇拉，“你要想拿我作为挑拨联盟的刺，的确是好主意，可惜就没用了。”
艾薇拉隔着屏幕，与她四目相对。
只见，夏娃抢过了我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腹部，扣动了扳机！
她软倒下来，血流了满地，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很快回过神，看到她血流如注的小腹。
夏娃这一枪角度太精准，势必对子·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下，她虽然浑身痉挛，却完全没有分裂的迹象！
艾薇拉也惊住了。
夏娃任龙昕凑过来，给她做紧急处理，目光落在赛姬身上：“亚当已经死了，我在镜世界，待了十年，这具身体也不是我原来的。”
“为了逃出来，我几乎耗光精神力，少说一年难以使用异能。没有及时分裂转移伤害的话，我……从此再也做不了‘异化之母’。”
赛姬握紧十指。
夏娃喘了一口气：“就算我的存在是罪，联盟还是异化者的家！这个交代，你们满意吗？”
我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只见赛姬闭上眼，再睁开时，便抬手一枪，打在主脑屏幕上。
整个房间黑了一瞬，又亮起来。
有人启动了备用程序和电源。
看到这急转直下，我在心里升起对夏娃的敬畏之意。
她无愧于使徒联盟的初代首领，不仅善于审时度势，抓住要点，进行反击。
还心狠手辣到，连自己都可以当作棋子。
一场即将爆发的内乱，被掐死在萌芽时，距离伊莱斯特发动总攻，还有不到3个小时。
亚伯是个出色的BOSS。
他在权衡利弊之后，果断选择了放弃西敏市总部基地。
紧急撤退机制，顺利启动。
情报组分成两路。
一半跟随主力撤退，一半以赛姬为首，留下稳住外围成员，并销毁信息系统，力求把情报泄露程度降到最低，为撤退者打掩护。
艾薇拉在网络世界里，与他们开始了没有硝烟的厮杀。
而我们带着受伤的夏娃，从密道离开地下基地。
有艾薇拉的干扰，电梯已经不安全。
具备判断异能的卡希达，在前开路，龙昕负责殿后。
我跟亚伯一左一右，扶着夏娃，以最快速度跟上。
跟在我们身边的成员，都出身暗杀组，比起战斗力强大的特别行动组，他们更善于反追杀。
早早植入体内的炸弹芯片，也保证其中不会有背叛者出现。
其余收到撤退指令的骨干们，已经化整为零，在车水马龙的掩护下，遁入人群。
一部分暴露信息较多的，逃往西敏市外。
剩下的，则在善于隐藏的情报组人员带领下，隐入寻常人家，仿佛把一棵棵树藏进了森林。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最佳方案。
但我们心里都知道，合修会此番孤注一掷，又争取到了国家机器的支持，势必会对整个西敏市和周边进行大清洗。
谁也不能保证，最后还能存留多少漏网之鱼。
地下基地共有六个出口，我们走的这一条，通往一处废弃大厦的楼顶，那里有一架直升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前方的卡希达，突然停下脚步，抬手一枪打破了走廊玻璃。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窗外掉了下去，砸出一声闷响！
心头一寒，我将手掌按在墙壁上，感知力笼罩住半径四十米范围。
捕捉到一个个行动诡异、却迅疾的影子。
合修会已经悄然入侵了！
我迅速报出所有感知到的入侵者定位，数名暗杀组成员分散出去，卡希达却突然将我推到最前面。
他这一把用力太大，我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却觉得掌心和衣服暗袋里同时一沉。
卡希达点了两个暗杀组成员，然后对我道：“用你的能力，带着BOSS他们安全撤退，我留下。”
亚伯皱眉：“卡希达你……”
“直觉告诉我，有劲敌进入这栋大楼，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转身往楼道走，“我的任务只能在此结束，BOSS。”
判断异能的直觉从不失误。
我咬牙将感知范围下压，一道人影正飞快接近这一楼层——是伊莱斯特！
他是合修会现任会长，也是世界上最强的生化机械改造人。
战斗力强到无法用以多胜少的方法，博取胜算。
在我们这一行人里，能与他抗衡的，也就只有亚伯和龙昕。
而这两个人，都不能被拖延在此。
我摊开掌心，里面是个爆破遥控器。
炸弹必然是在他身上，卡希达把它交给我，就是让我用感知力，捕捉最佳启动时间。
就算不能跟伊莱斯特同归于尽，也要让他短时间内不能追上来。
这一刻，我觉得讽刺又可悲。
直觉无误的判断系异化者，竟然会用它，来为自己选择死路。
龙昕上来拽着我，一言不发地跑在最前面。
在离楼顶还有七层，这里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不……
是五个。
我怔怔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楼梯上的男人。
他手提菊纹武士刀，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晚上好。”
亚伯声音低沉：“滨田……”
“滨田鹤已经跟卯月纯一起死在了柏林，我是水野律。”
他对着我们微笑，目光落在面无血色的夏娃身上。
龙昕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神来，发现感知范围里，完全失去了卡希达和伊莱斯特，于是用颤抖的手，按下按钮。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击波扩散，无数石块和碎玻璃炸裂飞溅，大厦第5层湮没于一片火海。
这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西敏市，仿佛是第一声敲响的丧钟。
……
爆炸发生的刹那，整座大厦都似乎晃了晃，龙昕趁机对自称水野律的男人，发动了攻击。
几个回合格斗后，两人在楼梯上拉开近两米距离。
龙昕控制对方身边空气，迅速压缩，迫使水野律动作迟滞，然后凝结高密度风刃，直取要害。
按理说，在这样的距离和速度下，水野律避无可避。
在试图躲避的同时，手中武士刀脱手而出，掷向我面门。
这一下，估计能把我脑门儿戳个对穿。
龙昕立刻转身，想把武士刀打开，可那把刀，却在距离我不到一厘米时，突然消失。
紧接着，我瞪大双眼，看到一截带血的刀尖，从龙昕腹部刺了出来。
“用背对着我，来源于你对异能速度的信心。然而，风虽然够快，可是……”
消失的刀，重新出现在水野律手里，捅进了龙昕后腰，“你能快过‘回溯’吗？”
我突然哆嗦了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异化者——他叫史密斯，代号“浮光”。
能力是类似于时间回溯的有机体状态恢复。
能把事物的状态，回溯到改变前某时刻点。
比如，那把刀虽然被掷出，可它2秒前，还在主人手里。
可我分明记得，史密斯早在退出联盟时，就被组织下令灭口，还在不知情状态下，杀死加入合修会的亲生女儿。
最终的下场，也是被确认死亡。
龙昕身体一晃，反手一道风刃，再度迫开水野律。
他捂着伤口：“你救了史密斯？”
眼前这个男人的异能是“掠夺”，能在8小时内，夺取异化者能力为己用。
虽然期间不能重复掠夺，但本人实力强大，又极具战斗意识。
在他没有背叛之前，几乎是使徒联盟最强者的代名词。
同类在私底下，都称呼他是“异化者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