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子，路上的人群多了起来，都是来去匆匆的上班一族，穿着正式的服装，戴着隐形的面具。
我带上自己的瓜皮帽，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夹着公文包，混入其中。
我不爱坐车，在别人的领域内，让我感受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所以，我宁愿花一小时，走过三个街区。
这里是维也纳的富人区，宁静的别墅群，偶然见到遛狗的佣人和富太太。
在一个鲜花盛开的三层豪华别墅内，霍尔先生亲手给我煮了最好的猫屎咖啡。
“谢谢您的提醒。”霍尔先生感激地捏着我的肩膀，满脸写着劫后余生的快乐，和有钱人的优越感。
中世纪的古董钟，摆在廉价的花架上，上面挂着一条男人随手乱扔的睡裤。
我看着周围奢侈、杂乱、毫无审美情趣的陈设，感到一阵恶心。
“霍尔先生，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看着霍尔先生，脸上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你及时打电话来，让我找替罪羔羊，我想，喝下那杯咖啡的人，一定是我。”霍尔说道。
“那您真是幸运。”我平静地说道，“可能就是凑巧吧。”
“你们总是太小心。”霍尔爽朗地笑道。
这时，我们已经刻意地走到了一片草坪的中央，周围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们这个行业，不小心的都已经在总部了。”我含蓄地笑笑。
指了指拿出来的天堂俱乐部会员合同上的“天堂”两个字。
“当初建议您办理铂金套餐，就是因为像您这样的有钱人，总是更有可能碰到些麻烦。”
“真是完美的建议！”霍尔爽朗地笑道，“说吧，我可以怎样表达我的谢意？”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
我也露出了微笑，看着霍尔，“我是来通知您，您今年的一次金盾权益已经用完。如果继续拥有金盾权益，需要续费。”
“看来，让我打电话给莱万的，确实是你们的人。”霍尔远远看着自己的别墅，那股土豪的傻气荡然无存，眼里泛着精明的光芒，“当然续费，我不能让我和我的财富毫无保障。”
“好的。”
我打开会员守则，指着上面的条款，对着霍尔先生解释道：“根据我们的铂金会员规则，会员除了拥有两次豪华的天堂套餐外，还附赠免于被俱乐部成员暗杀的一次金盾权益。”
“如果权益用完，则自动降级为黄金会员，即，只拥有两次天堂套餐。如果您依然要保留钻石权益，需要提前续费，并且会费上浮10％，为110万欧元。”
“那这个免死金牌，可以保我多久？”霍尔促狭地问道。
“是金盾权益。”我强调道，“只能用于我们俱乐部收到的不利于您的要约，我可以替您向公司申请，按照会员存续期满再加一年，就是还有一年半时间，或者，到下次权益被使用截止。”
“明白了，我当然续费。”霍尔随手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开始签字。
“霍尔先生，有些问题，光是预防是不够的，最好能够从源头解决。”我看了一眼他，建议道。
“哦？”霍尔先生停下了笔，玩味地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们还有更高等级的会员，钻石会员。不仅拥有黄金、铂金会员的权益，更享受一次反杀权利。您要了解一下吗？”我往后翻了几页，指着条款说道
“会员费是多少？”霍尔先生问道。
“只是多100万元，210万，然后我可以多送您一次金盾权益。”我诚恳地看着他。
“你们这群吸血的恶魔。成交！”霍尔先生笑着骂道。
“我们也是守护您的天使，请分开开具，一张200万和一张10万，公司需要入不同的账。”
和有钱人、特别是聪明的有钱人谈判，就是要轻松很多，我看着这个胖子也顺眼多了。
“没问题。”霍尔先生干净利落地填好了支票交给我，“我什么时候知道你们办完了事情？”
“明天早报社会新闻的第二版。”我笑笑说道，和霍尔先生握手告别。
走出豪华的大门，我把那张10万的支票，也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
这确实是我的那份佣金！（全场笑声）
是的，我谈成了一笔生意，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为什么？
一、是我有自己生存的本钱，就是一些谈判的技巧。
然而，最重要的是，规则。
先生们女士们，好的规则，能令你们的企业立于不败之地的利器，能够杀人不见血，能够反败为胜。
但是，你们以为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吗？
做到刚刚这些，只能算是合格的调解员。
而一个金牌调解员，应该能化腐朽为神奇，为公司创造更大的利润。
所以，请耐心地听我说完，这恐怕比你们花这些时间，去杀一个人的收益更大。
……
工作日的上午，维也纳的住宅区没有什么人。
阳光洒进草坪，洒在牙牙学语的宝宝，和她蹒跚学步的哥哥身上。
一个母亲坐在餐垫上，衣着俭朴，却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走过他们身边，却要走进另一个母亲的悲剧中。
我走进院子的时候，萨姆夫人正坐在庭院里，拿着一张黑白照片静静端详。
我默然脱下了自己的帽子，轻声说道：“夫人，我来了。”
“可怜的孩子，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萨姆夫人背对着我，喃喃自语。
我不知如何接话，只是走到对面坐下。
“我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萨姆夫人充满敌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这些杀手。”
“夫人，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联系人。”我略带尴尬地回答道。
“可怜的莱万，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没有存款，自从我得了肺癌，为了养活我们两个人，他别无选择。”萨姆夫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倾诉。
“多好的孩子，所有的收入都用来给我买药，还总是陪我在公园晒太阳，没有过过一天的逍遥日子，却被你们杀了！”
莱万先生，是的，那个被误杀的先生叫做莱万。
他是个毒·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