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昏暗。
宁小溪在会客厅看电视,追她喜欢的悬疑剧。
高樵回到茶几前,用笔记本打游戏。
两人没有说话,都想借着做别的事,忘掉箱子的事情。
九点多的时候,茶几上的传物箱又响起来。
这次,一直响个不停。
宁小溪无心再看剧,走到离箱子几米远的地方问高樵:“怎么办?为什么这次响个不停?”
高樵也感到头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良久,才把箱子拉到面前。
“还是看看吧。或许这次是传别的东西,凶器什么的,可以用来作为物证。”
高樵缓缓打开箱子。
宁小溪条件反射般,往边上跳开。
箱内并没有出现血腥的尸块,而是一块灰色的布,中间耸起,下面盖着什么东西。
宁小溪此时又凑上来,怂恿高樵去揭开那块布。
高樵也想知道那下面是什么,用两根手指捏起了布。
看到下面的东西后,宁小溪发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是一包牌子很常见的面巾纸,没有拆封。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高樵拿起面巾纸,从各个角度观察一番,没看出异状。
只得又放回去,用布原样盖住后,关上箱盖。
“这是什么意思?传送这种东西,也太浪费了吧?”宁小溪疑惑发问。
“确实奇怪,她之前放鲜鸡,是想能否检验传送生物尸体。之后放了尸块,一步步都很有逻辑,到现在传递纸巾,又有什么意义?”
高樵的手,又不知不觉摸上下巴,忽然察觉异状。
拿开手,看着手指惊讶地说:“奇怪,哪来的灰?”
宁小溪凑上来,见高樵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真有一层残留的灰尘。
“你好几天没擦桌子了吧?”
“怎么可能!”
箱子提示音再度响起,那头又放入了东西。
高樵横下一条心,再次打开。
空荡荡的箱子里,放着一张折叠的白色纸条。
高樵在疑惑中拿出纸条展开。
上面用尺子画出笔直的笔划,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你是谁?”
手中的纸条差点落地,高樵看向宁小溪,对方也和他一样惊讶。
很难解释这纸条是给别人的。
对方已经知道他们在监控。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灰尘!”
宁小溪叫起来,“她在那块灰色的布上面撒上了灰尘,只要有人拿掉,看下面东西,灰尘就会掉落,再传回去,她就能看出来!”
高樵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拿着这张故意掩盖笔迹的白纸,一时不知该不该往回放。
“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最后,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把纸传了回去。
很快,电子音再次响起。
这次也是一张纸条,写了更多的字:
“晚上传送的几次,都没有声音突然中断的情况,但前两次却都断过。”
“于是,我传一块沾了灰尘的布测试一下,果然,是有人截胡了。”
“你是卖我箱子的那个女孩子吧?看来你骗了我,箱子不止有两个。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希望没吓到你。”
纸上的内容,明确证实了宁小溪的推论。
高樵觉得头好痛。
本来只想暗中监视,没料到却暴露了,被杀人犯给盯上了。
闭上眼想了一会儿,他作出决定:“再装也没用了,不如正面回应。我来吧。”
他找来钢笔和一张空白A4纸,模仿着那张纸条,用直来直去的笔画,在上面写道:
“你去自首吧,趁我们报警前。”
他把纸条折叠后放入箱中。
提示音很快中断,那人接收了纸条。
“你觉得她会听我们的吗?”
宁小溪在沙发角落坐下,双手托腮愁眉不展,语气里信心全无。
“看吧。”高樵低声说。他也同样毫无把握。
几分钟后,又来一张纸条:“怎么报警?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在哪里,也没留下证据。”
对方说的确是实情,但高樵还是有些不甘心。
“小溪,你记住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宁小溪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三次都戴着墨镜,交易时还戴了口罩。我也说不清她长什么样,就是感觉她眼眶部位,好像有伤。”
只有这点没多大用的线索,高樵有些气馁,但还是决定吓唬那人一下。
“我们有办法找到你。这边可是‘不存在物品专卖店’!”
纸条发出去半小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高樵伸了个懒腰,从沙发里站起来,“看吧!她怕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睡了。”
“现在才十点!你是老年人吗?”
“就算是年轻人,也应该早睡早起啊。你也别看电视了,早点回房间去。”
“那这个怎么办?”
宁小溪光着脚,在沙发上站起,手指着传物箱。
“她知道被监视着,应该不敢再用了。”
“那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去自首呢?”
“这……等到明天再说吧,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想睡了,啊——”
高樵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老吗?”宁小溪的喊声,在他身后响起。
虽然遇到了怪事,但高樵这一晚还是睡得很踏实。
别墅的古董大床,比他自己家的床睡着舒服。
半夜时分,他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
敲门人自然是宁小溪。
本来高樵是光着膀子睡的,为了体面,不得不穿好了衣服,再给小女孩开门。
门外的宁小溪,还穿着之前的衣服,看来她还没睡,一脸慌张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时。
“大叔!”
宁小溪的手指着身后。“那个……那个又在响!一直响个不停!”
高樵强忍着起床气,走出房间去查看。
箱子还在茶几上,“嘀嘀”响个不停。
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对面又要干什么。
“怎么办?”身后的宁小溪,发出畏惧的声音。
或许是那个女人,想趁他们熟睡时,传送东西。
这次可能是有用的证据。
高樵来到茶几前,把箱子调转方向,打开箱盖。
看到箱内东西时,他一愣。
是个墨绿色的玻璃酒瓶,瓶口被点燃的布条堵住,瓶内隐隐透出红光。
意识到危险时,已经太晚。
瓶子突然炸裂,火舌从瓶内爆出,气浪、火焰和碎玻璃渣,一齐扑向他。
高樵壮大的身躯向后摔倒,脑袋撞在了墙壁上。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听到了宁小溪的尖叫声。
高樵再次醒来时,已身在医院,时间是第二天一早。
宁小溪眼泪汪汪地陪护在病床边,听她的叙述,才了解昏迷后发生的事。
当时宁小溪离得远,没有被爆炸波及。
眼看着箱子突然冒火、高樵被炸飞、身上被点着。
幸好,别墅里有灭火器,她抢过来扑灭了火焰,叫救护车把他送了医院。
因为怕执法者找上门,她打120时,只说是高压锅爆炸。
幸好爆炸的那一刻,高樵条件反射地按下箱盖,限制了爆炸范围,只伤及了他的右手和胸口。
医生说,他是轻度烧伤,和玻璃碎屑的刺伤,还有全身软组织挫伤。
虽然不算重,但至少半个月内,别想下床了。
高樵躺在病床上叹息。
这个女人太恶毒了,竟然用箱子,传了一个自制汽油瓶燃烧弹过来。
天知道,继续和她纠缠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已经通知凌涵,他说正在赶回来。”宁小溪轻声汇报。
“是吗,那就好。”
凌涵比宁小溪大几岁,比较沉稳,有他在还是比较放心的。
“还有,这段时间你就暂停营业吧,也别去仓库,就在家里待着。后续怎么办,等我出院再说。”
“可是……传物箱还在那人手上,她利用这段时间毁灭证据的话,我们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唉,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对手太狡诈了,只能先退避。我的老命都差点交代了。”
营业这么久,还没见过高樵这么沮丧过。
宁小溪一时又眼泪上涌,“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给她打电话,她可能不会来买传物箱的。”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做的决定。记住,这几天你就老实待在家,千万不要和她联系。”
从医院离开后,宁小溪还是去了别墅。
倒不是想违抗高樵,她的包和随身物品都在那里。
他们三人都有别墅的钥匙。
不过,她和高冷只有大门和各自房间的,最重要的库房钥匙,也只有高樵才有。
打开大门还没有上楼,就听到某种声音。
宁小溪的心头一震——
又来了。
她开始后悔,昨天离开前,把箱子盖上了。
想转身就走,但要拿的东西在楼上,只得上去。
由于扑救的及时,二楼会客室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就烧坏了一块地毯,灭火器的干粉,弄脏了几处地面。
那只银白色的传物箱,不知是用什么神奇材料制成的,燃烧瓶的爆炸,并没有对它产生影响,外观看上去依旧如新。
箱子把手边的红色小灯闪烁,刺耳的提示音持续不断。
那个女人,又往这边传东西了。
宁小溪转身离开,进自己卧室,拿了东西下楼。
走到楼梯口时,箱子还在响,那连续不断的嘀嘀声,仿佛是一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