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力在磁场干扰的情况下,十分有限,根本无法探查大面积环境的记忆。
可如果……感知对象,只是一部分物体就没问题了。
这一年来,伽罗德闭门不出,唯有滨田鹤孤身来往那里。
纵然他一个字都不会说,路线却已经被双腿的本能记住。
可我没想到龙昕会这么做。
自认识以来,他展现在我面前的形象,就是幽默可靠的好兄弟,为人大方,做事稳重。
我从没想过,他会这样狠辣,甚至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龙昕将那截断腿,抛到我脚边,扬了扬下巴:“试试。”
那一刻,我心头发寒。
伊莱斯特的脸色沉下。
毕竟,滨田鹤的所作所为,究竟如何,还未下最终定论。
龙昕的做法,无疑是踩了他的雷。
“你们……”滨田鹤没有痛呼,他松开被咬破的嘴唇,抬头看着我和伊莱斯特。
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六个字,让我如堕冰窟——
“你们,会后悔的。”
……
伽罗德的实验室,在A区-103房间。
不经过A区大楼的通道,而是在一楼后面的隐蔽死角处设有按钮,点击就可进入直达升降梯。
可我们没想到,实验室里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个实验室,约有150平方米,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实验器械和医学用具。
两边金属架上,还放着许多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不少奇怪的动植物样本。
然而,最吸引我们的,是正中央一个巨大箱子。
它被黑色挡板隔绝视线,仅有的几个孔洞,连接着氧气管、营养管和几根电线,末端连在前方一台大型计算机上。
我点下箱顶按钮,包裹在外的挡板全部落下,露出下方的玻璃箱。
里面蜷缩着一个浸泡在水样液体中的老人。
他浑身赤果,毛发全无,蜷缩于液体中,看起来就像个老化的胎儿。
伊莱斯特脸色剧变,他扑到水箱前,隔着玻璃看了许久,才确定伽罗德还活着。
回头时,连电子左眼都控制不住闪光,森然盯着滨田鹤:“怎么回事?”
滨田鹤腿上的断口,只是被草草包扎,以免留下血迹。
现在整个人都很虚弱,他竟还笑得出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少将,你应该很清楚会长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否则,也不会怀疑我趁机夺权。”
伊莱斯特握紧拳,我用感知力检查了一下水箱:“是氧化氟碳溶液。
这玩意儿模拟了羊水。
稀释后,可供人呼吸,再加入细胞液和其他营养剂,能够勉强供应一个人的生命体征所需。
可要维持它的运作,并不容易。
我感知了水箱记忆,伽罗德已经在里面浸泡了一年。
唯有滨田鹤定期前来,为其更换细胞营养液,并检查伽罗德的状况。
如果他想夺权,根本不必要这么麻烦,除非,伽罗德活着,对他还有价值。
一念及此,我将目光投向了那台与水箱连接的大型计算机,利用精神力,感知这一年来的操作记忆,顺利将它启动打开。
计算机里,没有什么办公软件,只有一个内存巨大的程序,和一个文件夹。
龙昕点开文件夹,里面是数百张照片资料,每张上面都贴着一个华裔女人的照片,却是呈现各种的死亡姿态。
其标注的身份、时间等信息也不一样。
在看到照片的一刹那,我只觉得一股寒意蹄上背脊,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光看文字资料,她们是毫不相干的人。
可她们长得很像,就像同一个人,在二十岁到四十多岁间,呈现出来的阶段模样。
世界上,没有这样奇怪的巧合,除非……一个人能在自己的不同年龄段里多次死去。
伊莱斯特皱着眉看过这些资料:“像是死亡确认书,而且都做了编号……她们是谁?”
龙昕和滨田鹤都没说话。
我凝视着照片上女人死不瞑目的眼睛,艰涩道:“她……是‘夏娃’。”
伊莱斯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她?”
“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段分裂出来的自己。”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滨田鹤难得冷漠的脸庞,“她是‘夏娃’,是‘镜’计划两‘始祖’之一。”
二战期间,为了解析异化者的秘密,以纳·粹国家为发起者、西方强国为主导,开展了名为“镜”的研究计划,进行了一系列奇妙又残忍的研究和实验。
纵然经历打压和限制,也没真正中断,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取得了关键性进展。
研究者从数百个实验体中,培育出了两个成功品,让他们觉醒了异能。
为此,这些研究者自诩为造物主,认为这两个成功品,将成为新时代异化者的始祖。
因此,取代号为“亚当”“夏娃”。
由于二十多年前,两名始祖逃脱控制,暴露了研究者设在百慕大下的秘密基地,导致“镜”计划被迫搁置至今。
他们的下落也就成了谜,就连资料,也被销毁殆尽。
数月前,在亚马孙任务中,我、龙昕和伊诺克,正面遭遇了当年“镜”计划研究组的高级成员——萨拉古。
他想要打破进化壁垒,为获得强大长久的生命,而走入践踏生命的歧途。
死前触景生情,才让我用感知异能,从他的尸体上,得到了有关夏娃的情报——
夏娃,女,23岁,实验原体来自X省X市,异能为“繁衍”。
即,每月能通过能力,分裂出另一个自己。
同时,主、分体都具有孕育异化者潜质生命体的能力,综合等级评定:SSS级。
……
我打开了那个神秘程序,电脑屏幕顿时黑了下来。
再亮起时,里面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女人赫然是夏娃。
陪在她身边的,是个黑发蓝眼的男人,面部轮廓像是英国人。
他们在雪夜路灯下拥吻,分明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地点,我睛一看,却是2001年1月15日,伦敦。
20年前。
我愣了一下。
从这个装置来看,分明是类似“缸中之脑”那般,将伽罗德的大脑与计算机相连,以他脑中的思维,构建虚拟世界数据。
可谁的大脑里,会满是一对情侣?
伊莱斯特眯了眯眼:“他是谁?”
“亚当,夏娃的丈夫,空间系异化者。”我回想着从萨拉古那里读取的记忆,将两张脸都对上了号。
却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程序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梦基石’。”
滨田鹤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能看穿人心,“伽罗德会长用自己的思想,构建出一个完美的小型数据世界,利用精神波和计算机,使它在虚拟数据中成为‘现实’,里面除了亚当和夏娃,别的人都是数据NPC。”
我注意到了一点:“难道他们俩不是数据体?”
“是精神体。”
滨田鹤勾了勾唇,“肉·身是物质体,思想灵魂是精神体,缺了哪一个,都不算真正的活人。”
我心头一寒。
再看这台计算机的时候,就如同看着一个囚笼。
然而,与其做出这么麻烦的封禁程序,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们?
“28年前,亚当带着夏娃,从百慕大研究基地逃出。他们一面跟追捕者周旋,一面寻找世界各地的异化者集结势力,最终,在26年前建立了使徒联盟。”
滨田鹤看出了我的疑惑,抓住金属架。让自己勉强站立,“当时合修会已经成立四年,背后还有多国政府支持。使徒联盟的发展举步维艰,于是,他们迫不及待想要扩充异化者的数量,以增强实力。”
伊莱斯特皱着眉:“利用夏娃的异能?”
“亚当和夏娃,是被人类研究出来的异化者。在对异化者的了解方面,他们拥有其他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我深吸一口气。
“异能觉醒,有相当大的不可控性。但传承,却可以通过繁衍和血脉基因实现。更何况,夏娃本就是‘镜’计划参与者,为了制造更多异化者而研究出的。”
世界上,每年都会新增12个“夏娃”。
除了二度分裂能力降低百分之五十之外,她们还能通过孕育的方式,生下具有异化血脉的婴儿。
这些孩子,有将近百分之百的概率,觉醒异能。
而当他们长大后,夏娃的血脉,也将流传到下一代里,使后辈觉醒异能的概率,远高于其他人。
滨田鹤讽刺一笑:“14年的时间内,世界各地出现了数以千计的‘夏娃’,异化者诞生的概率猛增。合修会与相关政府势力,对其进行了长期绞杀。”
“但随着新一代异化者的成长,和使徒联盟的羽翼渐丰,在多领域影响力的扩大,夏娃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异化者之母。”
“于是……十年前,合修会袭击使徒联盟设在伦敦的总部,发生了‘伊甸园’之战。”
“夏娃身为‘始祖’又具有分裂能力,就算自己的肉·体死亡,她的精神体,也能借助其他分体复苏。”
“因此,伽罗德会长构造了这个虚拟囚笼,把她的精神体封存起来,夏娃分体被迫与主体断了联系,只能倚靠互相吞噬的办法,延长自身存在时间,但依然难逃多方势力的联合追杀。”
“最终,只有一个分体存活下来,被她和亚当的儿子保护,那个人就是使徒联盟现任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