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汉娜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她捂住嘴巴，似乎想吐。
夏尔夫长叹一声，继续讲述道：“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报警，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就在那几天，马萨伊尔拉着我出去骑车，我们到了瑟森湖边，他突然从马靴里抽出一把刺刀。”
“他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准备杀人灭口，即使我是他的哥哥。”
“我质问他为什么杀人。他告诉我，他恨所有人……拥有亚巴顿之眼的人，会向世界散播憎恨的毒火，这是他们生来的意义。那一刻，我想起了母亲的话。”
“然后……你杀了他？”汉娜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尔夫痛苦地点头道，“在搏斗中，我夺过刀刺向了他的胸口。事实上，我比他强壮，我们用厮杀，结束了兄弟关系。”
“就像当年，为了垃圾桶里的半块面包，我们虐打野猫野狗；为了几块硬币，我们和其他流浪儿打架。这一直是我们最擅长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瘫坐在地，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最后，将他的尸体沉入了湖里。”
“就在这片湖底吗？”汉娜望向了月光下幽邃的湖。
夏尔夫也望向了湖心，声音沉重道：“或许吧……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死……”
“怎么会……”汉娜浑身一颤。
“那一天，我便离开了托卢卡，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这些记忆我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甚至以为已经遗忘了。”
“可是今天遇到的那个警长，他给我的照片，让所有记忆都复苏了……你知道警长对我说了什么吗？”
夏尔夫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湖心涉去，一寸一寸消失在漆黑的湖水：“他说，杀人魔马萨伊尔又回来了！我知道，他从湖底爬了出来，准备继续向所有人复仇，包括我！”
“快回来！你会淹死的！”汉娜惊叫道。
“不！我要湖底去找他的尸体！我要弄明白，向我复仇的，到底是人是鬼！”夏尔夫忽然入魔了一般，湖水已经没及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穿过湖对岸，林地边缘似乎有一只鹿，身影和树林间的阴影浑然一体。
它注视着他，用一双金色的眼。
汉娜跳进湖中，游向夏尔夫，扭过他的肩膀，狠狠扇了一巴掌。
夏尔夫的瞳孔恢复了焦点，愣愣地望着妻子。
汉娜甩开嘴边一缕湿发，叫道：“十二年了！既然你选择遗忘，那就不要再想起来！我的人生已经交给了你，你不能抛下我！”
她张开纤细的双臂，用湿透的身体，紧紧抱住他。
夏尔夫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也用力抱紧了妻子，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天一亮我们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
雨点扫在车窗上，汉娜眼神忧郁的望着雨幕，黑色的公路，笔直通向森林之外。
罗纳德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夫人，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在湖边的情形吗？”
汉娜凝视着车窗上倒影的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我们原本打算离开这里，可当我醒来时，自己却倒在湖边……好多血洒向森林，铺成了一条路，我当时却不知道……那是他的血。”
“根据你的陈述，你和夏尔夫先生前去瑟森湖，和我们在湖边发现你，隔了三天时间。这三天起了奇怪的大雾，三起血案接连发生……”
罗纳德沉声道，“该死的雾，惹来那么多的杀戮……”
忽然，罗纳德的传呼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信息，面露喜色道：“他们在现场抓住了一名可疑人员，现在正押回执法局，我要赶紧回去，说不定能赶上审讯。”
福特车忽然提速，风一般掠过柏油公路。
一个多钟头后，罗纳德赶到了审讯室。
那名可疑人员，正坐在审讯椅上，满脸颓然之色，身材壮实。
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就像一头老迈的熊。
“我们调查了他的身份，是城里的猎人，名字叫金。”同事递来一份文件，向罗纳德介绍情况。
罗纳德接过文件翻看，又仔细打量了金几眼，思索道：“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以前是不是有过案底？”
金忽然接口，用粗犷的嗓音叫道：“不不，执法者，你还记得十三年前吗，我为女儿塔琳，来过执法局配合调查。我的女儿死在了一个斯卡帕小畜生手里，他叫马萨伊尔！马萨伊尔！”
“你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之一，难怪眼熟……”纳德点了点头，语气略带严厉，“你在案发现场干什么？不会是在查案吧？”
金挠了挠乱糟糟的红发，神秘兮兮道：“我在追踪杀死夏尔夫先生的……那个东西……还有那些鹿面人，我听见了女人的哭声，我想……顺着这些线索，也许能找到塔琳被害的真相。”
金的小眼睛里，燃起了火焰。
罗纳德不由得精神一震，肃然道：“把你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来！一个字也不许漏！”
……
当夏尔夫醒来时，突然发现汉娜已经不见了。
他找遍整个湖边，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昨夜的梦魔还在眼前，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连夜带着她离开。
“娜娜！”只有湖面的回音，回应着他。
最好的办法，只有报警了。
数万公顷的森林，他一个人绝对找不过来。
夏尔夫拉开车门，发现地上有新碾的车轮印，车明显被人动过，他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林肯车驶上返回托卢卡的公路，掠过车窗两侧的树影妖异扭动，似乎在努力挣脱现实的缰绳。
他紧握方向盘，手心满是冷汗，内心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慌。
恍惚之间，前面路旁忽然蹿出一个人影。
夏尔夫惊忙踩下刹车，林肯车尖叫着急刹，车前堵着一个身材壮实的老男人，穿着肮脏又臃肿的棉大衣，扛着一把双管猎枪。
“先生，我是托卢卡来的猎人金，请载我一程，我的摩托车被人偷了。”
夏尔夫瞟了一眼男人手里的猎枪，不想耽搁时间，便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