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森尚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阁楼地面上,身旁是宋廉。
宋廉脸上有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关森尚擦着额头冷汗,茫然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差点用钢笔刺进了我的眼睛!”宋廉捂着胸口,显然方才被吓坏了。
关森尚看看落在地上的钢笔,笔尖处,正闪烁着一点鲜红色刺眼的光芒。
关森尚再抬起头,头顶的黑洞还在,黑色深沉如同一口生于天上的黑色古井。
宋廉顺着关森尚的视线,发现了阁楼的古怪,好奇道:“真奇怪,怎么这阁楼没有楼梯,却有这么大的一个破洞呢?”
关森尚二话没说,一把抓过宋廉的手,直直的往外冲。
宋廉差点跌倒,忙不迭问道:“关记者,你这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这四个字,关森尚说得无比肯定。
两个人拿好东西,冲出木屋。
黑衣的老人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关森尚和宋廉,不停地摇头,语气低沉,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老人突然将额头上,遮挡自己面容的银发拉起,关森尚望见了老人的面目。
一张皱纹纵横的面庞,竟然正是自己早晨在公寓外遇见的老妇人。
关森尚惊讶的说不出话,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老妇人的左眼之下,是一颗鲜红色,娇艳欲滴的胎瘤。
关森尚闭着眼睛,拉着宋廉冲过了老人,老人并没有动,只站在原地不停的摇头。
关森尚再回头望时,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身影。
“叮铃铃!”关森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报社主编。
关森尚激动的按了接听,“森尚,你搞什么。一整天都见不到你的人,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主编的声音似乎很生气,不容置疑的责备道。
关森尚纳闷的想要解释,但电话里突然又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主编,您要的文件都整理好了,您看行不行?”
关森尚呆住了,手机中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宋廉的声音。
关森尚松开了手,回过头,面对着宋廉。
宋廉在微笑,平静而灿烂。
“你,你不是宋廉。你究竟是谁?”关森尚大声喝道。
宋廉的笑容在变大,不止嘴在笑,他的整张脸都在笑,笑的开始变形。
“真是可惜,正玩到最高兴的时候,却被别人打扰了。”笑容收敛,宋廉的整个身形已经变化。
一个青裙的小女孩,正快乐而诡谲的望着关森尚,眼下的红色胎瘤,如同一朵怒放的红花,鲜艳而妖娆。
女孩缓缓伸出一只手,用沙哑刺耳的声音问道:“你准备好赔偿我了吗?”
关森尚觉得,面前的女孩,就如同一个魔鬼般可怕。
他不顾一切的开始往山下跑,辨不清方向,只是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的衣衫,都被棘草勾破了多处,一道道的血痕无比醒目。
终于,关森尚跑回到了那条公路。
他沿着公路往来时的方向跑,一直跑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关森尚这才停住脚步,回过身,早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山冈。
汗水已经将关森尚的衣衫完全湿透。
关森尚不停地喘·息着,公路两端向着黑暗中无尽的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夜。在黑暗中静得可怕!
而就在关森尚停住脚步的片刻,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远处缓缓的传来——是一个关森尚很熟悉,却死也不愿意再听到的声音。
“滴答滴答……”声音无穷无尽,如同洪潮一般,从夜的四面八方逼近关森尚。
关森尚绝望地站立在公路中间,静静的等待着。
那只锋利的钢笔,再一次被关森尚握在手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力而绝望。
关森尚脸上突然一凉,天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诡谲的声音,已经来到关森尚身旁。
关森尚紧张地睁着自己双眼,雨水流进了他的眼睛,一片惊艳的血红色。
关森尚吃惊地抬起了头,天空中正在飘洒着漫天的鲜红色血雨,如同铺满了天空的花瓣!
而在关森尚头顶的天际,正在慢慢的撕开一个巨大的黑洞,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黑洞中,如同死神之眼一样,俯视着关森尚。
而在巨大双眼之下,一颗鲜红色的胎瘤,正似花般绽放。
胎瘤绽放时,无数灰白色的玻璃弹球,从胎瘤中飞散而下,直直的袭向关森尚。
与此同时,关森尚的四面八方,不停的滚出灰白色的玻璃弹球,如同一片灰白的海,将关森尚吞噬。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洞中传来:“你的世界将被颠覆!”
关森尚在一片灰白色绝望中看到——天空,大地,山脉,荒野都开始变化,整个世界如同一张巨大的拼图板,正被人一块块的拿走。
天空不见,大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色的混沌,周围空间开始缩小,灰白色混沌开始浓郁,终于……
“滴,嗒……”一颗灰白色的玻璃弹球,滚落下来!”
……
“医生,医生!”
白衣大褂的医生,冲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男子已经奄奄一息,经过一番抢救,男子还是没有生还下来,生命终结。
医生摇头叹息,开始记录死亡时间。
“他就是昨天开车翻下路沟的那个伤者?”医生问。
“是。”护士回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他家属联系到了吗?”
“执法者刚才打电话,说在死者驾驶的吉普车上找到了他的记者证件,他叫关森尚,是市刊的记者。现在,执法者已经联系到了他的单位领导,还有家属,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
医生签完字,目光突然盯在死者的脸上,死者左眼下面有一个鲜红色的胎瘤。
突兀而醒目。
医生纳闷道:“苏蕊,我怎么记得昨天救治他的时候,他的眼角没有这样一个胎瘤?”
护士苏蕊,也被红色如同第三只眼睛的胎瘤吓了一跳,不停摇头道:“是没有啊,昨天他眼角还没有这个胎瘤。不过,昨天他的眼皮总是在跳,就像是做着一个很长很激烈的梦一样。”
医生迟疑下,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刀,轻轻接触那个红色胎瘤。
胎瘤突然喷出一股血水,血水溅上了医生白色的大褂,医生被吓了一大跳,跌落在地上。
胎瘤破裂,一样东西从里面滑了下来,落在地上,是一个灰白色的玻璃弹球,上面沾染着血迹。
弹球滚向门口,医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旁边的护士已经吓的昏了过去。
医生握着手中的小刀,冲到门口,一个大步迈了出去。
“喀!”一声脆响,从医生脚下传出。
医生吓了一跳。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而在医生的脚下,是一个被踩碎的灰白色玻璃弹球。
小女孩眼中开始流下泪水,一滴滴的落下。
小女孩面容如天使般可爱,医生不由一阵难过,问道:“这个是你的?”
小女孩一直哭,显得无助而可怜。
“小妹妹,你不要哭了!这个是我踩坏的,我赔给你!”医生忍不住道。
小女孩突然不哭了,开始微笑。
她的笑声沙哑而刺耳,“我接受你的赔偿,你愿意吗?”
医生捂着耳朵点点头。
刹时间,他发现在小女孩的左眼之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胎瘤,鲜红而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