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点了点头,回应道:“从死者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找到了几样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证实了死者是这里的住户——林梦琪,她是你楼上的邻居,就住在302室,应该是认识她的吧?”
刘同的声音更低了:“认识是认识,但不熟,听说她是酒吧的驻唱歌手,每天基本都是傍晚出门,凌点过后才回来,还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并且……总带男人回家过夜。”
杜明抓住了重点:“男人?”
“是的,而且每次带的人,都不是同一个,私底下,大家都叫她援·交女。”
刘同似乎并不习惯讲别人的八卦隐私,说完这些,脸不自然的红了。
而后又突然拔高了音量,大声解释道:“这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杜明在桌子上轻扣手指,继续发问:“那铃铛怎么会出现在林梦琪身边?”
刘同摇头道:“这我也不大清楚。一个月前,我有事回了老家一趟,就把团团暂时交给楼下102室的江阿姨照看几天。”
“哪知,等我回来去接团团的时候,铃铛就丢失了,问江阿姨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说不知道,还说团团的铃铛太吵,惹得她头痛……”
“我还以为她是个慈祥的的长辈,这事过后,她见了我也不打招呼了,关系就这么僵着。”
杜明听着,仔细做着记录,小小的本子记满了要点。
刘同像是把知道的都说完了,此刻不安地抠弄着指甲,最后提议道:“执法者同志,要不,你们找江阿姨也了解下情况?”
杜明腹议一句,这还用你说?
表面上却扬起了礼貌的笑容,来表示感谢,接着,他便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刘同把他送到了玄关,恢复了原来那副无措不安的模样,开口提醒道:“执法者同志,关于铃铛的事,要不你们找江阿姨也了解下情况?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刘同没有说全。
杜明也没有接话,只扬起了礼貌性的笑容,来表示了感谢配合。
直到走到了楼道里,刘同还是憋不住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团团……你们还找吗?”
杜明暗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未开口回应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震。
他掏出来查看信息,原来是林梦琪的死亡报告,被队长给传送了过来。
……
林梦琪死于前晚凌晨两三左右。
法医的鉴定结果表示,林梦琪生前患了心肌炎,服药情况不佳,身体状态极差。
而死亡原因,是伴有急性心衰的受惊猝死。
杜明猜测了许多种死因,独独没往“吓死”这方面想,看完了尸检报告后,更是忍不住感叹起世事无常。
之后,他便将刘同所说的情况,马上汇报给了上级。
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派专人去调查,林梦琪平日里的那些“援·交”关系了。
接着,杜明便下了楼,按下了102室江阿姨家的门铃。
江阿姨是个孤傲的独居老妇,老伴去世的早,膝下并无儿女。
虽然如此,精神状态却很好。
就像此刻她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腰杆挺得比杜明还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端庄优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来。
杜明被这份不友好,搞得尴尬万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发问,“关于死者林梦琪,您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吗?”
“可以的话,我是不想认识这种女人的。”
杜明耐着性子引导:“毕竟是上下楼的邻居,总还是有能说的地方,还请您多多配合。”
江阿姨裹了裹驼色的披肩,终于大发慈悲地再次开口了:“我只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有姿色没名气的小歌手,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还不检点,最近……”
杜明敏锐地问:“最近怎么了?”
江阿姨仍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话:“最近,早晨我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看见过她几次。”
“你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在干嘛?”
江阿姨回忆了一下,而后略显不耐烦地说,“东逛逛西走走的,谁知道她在那里干什么?”
杜明将信息记录下来的同时,脑中却对林梦琪的这些举动感到好奇。
一个酒吧驻唱歌手,晚上工作的那么晚,早上不休息却在小区里四处晃荡,为什么?
江阿姨没有给杜明思考的时间,只端起桌上那碗凉到温度刚好的冰糖雪梨水,慢慢地喝起来。
然后催促道:“执法者同志,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老了,经不住你们花那么多的时间来审问我。”
杜明揉揉眉心,继续问道,“刘同说一个月前曾经把团团交给你照看过几天,有这回事吗?”
“有。”
角落里的老旧挂钟,突然发出了厚沉的提醒声,已经是下午四点整了。
“团团的铃铛,是不是在你这里丢的?”
像是终于触到了雷区,江阿姨砰得撂下了碗,将杜明吓了一跳。
“一定是刘同和你们告的状吧,没错,他是把团团交给我照看了几天,可我对那只肥猫还不够好吗?我管它吃给它喝,没让它受伤或者死掉吧?”
“铃铛?说到那个破铃铛我就来气!每天叮叮当当响着,一刻不消停!吵死人来了!我年纪大了是受不了一丁点吵闹的!”
“哼,一开始我还觉得,刘同平时话不多,该是个懂事的孩子,接触下来也不过如此!还到处讲我一个老人家的坏话,你说这合适吗?”
一顿批判下来不带喘的,震得杜明手中的笔,险些掉地。
江阿姨讲完,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而沉默了片刻。
之后,她理了理两鬓得碎发,淡淡开口:“其实,团团在我家的那几天,碰巧家里的水管漏水了。我找修理工上门检修的那天,门没关紧。”
“隔壁楼几个没家教的孩子,突然就跑进家里来一顿乱跑……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之后我再见到团团,铃铛就不见了,我想……”
杜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猜测。
“我想,也许是那些孩子气不过想报复,偷了铃铛也说不定。”
询问的最后,以江阿姨起身端走碗勺,作为结束。
杜明站起身,态度友好,面露诚恳地表示:“谢谢你的配合,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说是这么说,他却是真心不想再上这个门一趟了。
从江阿姨家离开后,杜明回了执法局,旁听了案件分析的会议。
开会期间,几名身份搜查人员,将林梦琪的社会背景和人际关系都一一摆明了出来。
林梦琪不是本地人。
当年,在老家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辗转几个城市,为了演唱梦想,参加过不少唱歌选秀的比赛,但运气不好落选不断。
后来为了谋生,就被介绍到一些酒吧里驻唱,因为长得出众,所以就兼着其他桃色服务。
服务对象多是酒吧里的熟客,大家都夸林梦琪服务好,收钱办事,很少和别人发生矛盾冲突。
诸如此类的信息点,都被简单的带过了。
毕竟林梦琪不是被谋杀,而是“受惊猝死”,既然本案不存在罪犯,关键点还是要找出,使她受惊致死的原因。
会议上,唯一有一点让人在意的,就是林梦琪死亡当天,破天荒请了假。
那天晚上,她没有去酒吧驻唱,还推掉了一个预约服务。
杜明惋惜地想,如果那晚她没请假,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从早上到分局报道,一整天走访询问,到现在过了饭点还没法下班。
杜明早就累得哈欠不断,强撑着一丝气力,这才终于熬到了上级的一句——“今天到此结束,明天继续跟进”。
回家,吃饭,睡觉。
……
第二天,心里带着疑问,杜明再次拜访丽华小区。
绕着荒芜的区域一通乱走,终于被他在一处闲置的沙池里,找到了玩闹的孩子们。
他们正是昨天为他提供野猫出没小公园信息的那群调皮鬼。
杜明一边走近,一边回忆着昨天最后江阿姨和他说到过的信息:“那群孩子里,有个小黑胖子最烦人。”
现下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他。
四个孩子都住在西二楼,其中平头小孩叫陆丰,他说整个丽华小区里,就只有他们四个孩子,每天他们都会玩在一起。
杜明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棒棒糖,放在他们眼前摇了摇,问道:“一个月前,你们是不是跑进去过一个老奶奶的家里啊?”
这个问题,让小黑胖子顿时警觉了起来。
身为孩子们的首领,他果断拒绝了棒棒糖的诱·惑,语气坚决地回话:“那么久的事,早就忘记了。”
这样小大人的做派,虽然看起来很酷,但是只要稍加把劲,就能一举攻下,这可是杜明的经验之谈。
毕竟,小时候,他也是他们院里的孩子王……
看着小黑胖子别扭地转开了头,眼神却一直往棒棒糖瞟来,杜明心里有了底。
继续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现下最流行的恐龙机器蛋来,说:“叔叔是执法者,现在在调查很重要的事情,只要你们有问必答,说真话不骗我,这些东西,就全部送给你们。”
不出所料,诱·惑力太强了,几个孩子都纷纷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