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街的前一秒,感觉到有人打开了车门,我勉强对他竖了个中指——哥们儿带药箱没?
……
巴勒莫,是意大利西西里自治区首府。
但是这里,向来是繁荣与贫穷共存、安宁与混乱同在的地方。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刚刚还依稀可见的繁华市区,已经完全消失在遥
远的夜色里,周围却是一片低矮破旧的老城区,脏乱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暴力和淫·秽交易。
街边有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小孩,让我差点以为,自己梦到了美国著名的黑人区。
“没事吧?”
卡希达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他那辆普拉多的后座上。
梅洛夫人双目紧闭,歪倒在我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
回想了一下,我开车撞上栏杆的时候,她机敏地翻身。
因此,受伤的人只有我。
而昏迷前,我确定她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也就是说,“感官同步”的能力是单向性的。
她可以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痛苦,然而别人却不能影响到她,真是个操·蛋又流氓的能力。
我郁闷地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
卡希达解释道:“我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刚反应过来准备攻击,我就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起码两个小时后才会醒过来。”
“VeryGood!”
我赞了一句,这才发现,自己右肩的痛感已经消失,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32分钟。”
卡希达顿了顿,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昏迷时也一直捂着右肩,我检查过没有发现伤口,但直到两分钟前,你脸上的痛色才消失。”
看来,这个能力的持续时间是半个小时,而且一旦发动,就不受主人意识中断而停止。
摸清了梅洛夫人的能力底细,我这才感觉自己遭的罪不亏了,手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椅子,瞳孔顿时一缩。
卡希达大概是从后视镜发现我表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我曾了一眼窗外,“怎么开到贫民区来了?”
“执法局已经得知了她失踪的消息,那位副议长大发雷霆,市区大部分公路都被封锁检查,我们只能绕路,去跟布莱德大人会合。”
我点了点头,看到路边一排排坐着的瘦弱孩童时,忍不住摸了摸衣兜,里面还有几张美金。
然而,卡希达从后视镜瞥见之后,阻止了我,并且拉开杂物柜,从里面摸出了一些饼干糖果扔了出去。
窗外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哄抢起来。
卡希达解释道:“在这里,孩子和女人是最弱势的群体,就算拿到钱,也只会被人抢走,所以还不如给他们一点吃的。”
“你对贫民区的生活很熟悉?”
卡希达发出一声轻笑,却没有回答。
我撇了撇嘴,手指习惯性地轻轻敲击在座椅上。
一阵细微的声音,顺势传入脑海,仿佛有人用手指,在我的脑子里慢慢写字……
……
建造于1554年的普雷托利亚喷泉,又被称为“羞耻喷泉”。
它位于四角场的东南角,艺术风格十分前卫。
以至于,我刚看到四周精心安置的二十多尊果体石膏神像,顿时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然而,这个充满“人性美”的地方,旁边伫立着教堂。
稍远处的建筑楼后面,则掩映着市政大楼,可谓是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点。
我耸了耸肩,卡希达借着光影和人流的掩护,把车开到教堂后面,拖着依然昏迷着的梅洛夫人,从小门进入。
这座典型罗马风格的教堂,曾经盛极一时,可惜,现在已经由于各种原因没落下来。
当我们走进正厅的时候,看到布莱德正站在祭坛上,翻阅着一本《圣经》,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仿佛悲天悯人的神父。
“亚拿尼亚和撒非喇因野心而被欺骗,这欺骗让他们的肉身都死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梅洛夫人,轻轻摇头,“若有人欺骗了我,也该是犯了至死的罪。这话说得……多像放屁。”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卡希达上前一步道:“这个女人的能力,可以通过情绪影响决断,为免节外生枝,我给她注射了镇静剂,现在交给您了。”
“你做得很好。”
布菜德合上《圣经》,微笑着看向卡希达,“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但凡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必定如你所愿。”
卡希达向他鞠了一躬:“只愿您如承诺的那样,给予我登上更高点的阶梯。”
布莱德走下祭坛,他与我们擦肩而过。
蹲下了身,扶起梅洛夫人,缱缮如最贴心的情人:“美丽的夫人,你该从梦中醒来了。”
我和卡希达站在他身后,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两人。
布莱德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梅洛夫人的脸。
就在这时,梅洛夫人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仿佛是点燃了巨变前的导火线,卡希达立刻向那边开了枪,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然而,那颗子弹却不是朝着梅洛夫人,而是飞向了布莱德的后脑。
与此同时,梅洛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了布莱德随身携带的手枪,对准卡希达的胸膛扣动扳机。
却被对方以极快的速度,侧身躲过。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的子弹后发先至,打中了卡希达的左肩。
三声枪响,几乎完美地叠加在了一起,瞬息之间,教堂内风云骤变。
子弹入肉,血立刻流了出来,让卡希达那身黑色风衣的颜色,仿佛更深了些。
他疾步退后,盯着我和梅洛夫人的目光,仿佛是要吃人。
更令人惊恐的是,卡希达的子弹并没有落空,而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
布莱德依然背对着我们,拿着手帕的右手,却诡异地扭转回来,张开五指,挡在自己的后脑勺前。
子弹打在他的掌心,竟然发出了金石碰撞般的锐响。
“当”的一声,子弹掉落在地,布莱德手里的手帕被打穿了一个洞,掌心却只留下了浅浅的黑色痕迹。
“这是机械仿生皮肤?”
卡希达紧紧攥着枪,脸色很难看,“原来,你是半机械化改造人!”
布莱德搂着梅洛夫人,转过身来,却把目光投向了我。
笑意更深:“看来,我的信任没有给错人。”
我扯了扯嘴角,心头一万匹羊驼高喊着“what&#39:the*#fuck!”狂奔而过。
当我在普拉多上醒来、手掌无意识地贴上车座的时候,就知道,那时的梅洛夫人并没有昏迷。
人会说谎,死人则吐露真相。
昏迷中的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心跳和呼吸都基本保持在相对稳定的情况下,唯有意识降低到正常水平线以下。
而刹那间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化,都是有意识的反应。
既然梅洛夫人醒着,那么卡希达就有可能是在说谎。
“我在车上和他扯淡的时候,悄悄感应了一下车辆的记忆。”
我挪到布莱德身边三米左右的距离,与卡希达划开泾渭分界线,“在我昏迷的半个小时里,他们两人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谈话,虽然感知不到具体内容,但这一点已经说明,他和梅洛夫人之间有秘密关系。”
除此之外,在我感应费因斯的记忆时,发现这位年长的老教父,已经对身边的人产生怀疑,并进行了调查。
包括他的弟弟莱昂、地下情人梅洛夫人、看重的下属布莱德,以及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卡希达。
前面三个司马昭之心,不必赘述,唯有卡希达,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可指摘。
可是。费因斯临死前,最后回想起的,就是卡希达低眉顺目的脸庞。
然而那个时候,有太多事情尚不明确,所以面对艾薇拉的询问,我也只是选择性回答,做到了“八分纯酿两分兑水”的完美境界。
“在探查莱昂记忆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他在使徒联盟的支持下走到今天。光凭梅洛夫人提供的情报是不够的,暗杀竞争对手,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比方说,在抓捕费因斯的时候,那三个笨蛋,其实根本没能从混乱人群里找到目标,可是却有一发子弹,在他们开枪的时候悄然射出,准确击中了费因斯的腿……这可不是一般的所谓狙击精英能办到的事情。”
我抬头看着卡希达,回想起他惊绝的枪法,和射击的准确率,以及对每一个现象的捕捉判断。
这样强悍的能力,怎么会是后天训练能**出来的?
直到我从车辆的记忆里,“看”到他对梅洛夫人,亮出了一条十字架吊坠。
“……当然,我在察觉这些问题之后,只是认为卡希达和梅洛夫人是一伙的,不然也不会差点把小命送出去。”我苦着脸向布莱德抱怨。
却在看到梅洛夫人微笑时,噤若寒蝉。
虽说牡丹花下死,可我真心对一个真实年纪足够当我老妈的女人,没什么以命相许的想法。
于是,我明智地转移话题:“因为没有直接联系你的方法,未免打草惊蛇,我只好装傻到现在,等到他们动手的时候,再随机应变。”
不过现在看来,梅洛夫人根本早就跟合修会勾搭在了一起。
布莱德让我来调查她,除了以梅洛夫人为诱饵,引出联盟在意大利分部的其他人,还有就是借这个女人来试探我——
到底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真是个滑不留手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