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小美了,爸爸说小美被人贩子拐走了。
什么是人贩子?
爸爸并没有告诉我。
不过,以我八岁的智商判断,应该是很坏很坏的坏人,专门欺负小孩子的。
看不到小美的日子,我就只好继续和洋娃娃玩。
以前小美曾经问过我,这个洋娃娃叫什么名字。
我说她没有名字。
小美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应该给她起个名字,这样她就真正成了你的朋友,而不仅仅是一个玩具。
对于起名字什么的,我最不在行了,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名字。
不过,自从小美失踪后,我终于想出了最适合洋娃娃的名字——就是小美。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管这个洋娃娃叫做小美了。
我记得很小时,小美的身高和我差不多。
现在我长大了,小美则看起来矮小了很多。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如果我们的脚对齐,她的头只能够到我的腰部。
以前我和小美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可以扮演我的妈妈或则姐姐妹妹,现在则只能扮演我的孩子了。
听爸爸说,现在外面的东西,价格涨得很厉害,以前能买一斤米的钱,现在只能买半斤了。
而且随着我年龄的增长,饭量也越来越大了。
爸爸的微薄收入,有些难以支撑这个家了。
于是,爸爸又找了一份兼职,在白天的工作下班后开始兼职,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
爸爸累了一天,回到家,基本和我说不上几句话,就倒头便睡了,晚饭他都是在兼职的地方,随便对付一口。
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自己做饭,就是做最简单的菜,下下挂面什么的。
就这样,我和爸爸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有时一连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这时,也只有小美在我身边,才能让我感到自己并不孤独。
听邻居们说,最近我们这片棚户区里,似乎出现了一个杀人狂。
什么是杀人,什么是死,我以前完全没有概念。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八岁的智商,已经渐渐能够理解这些词的含义了。
死就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不能吃饭也不能睡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杀人,就是把一个人,变成死的状态。
我虽然时常感到孤独,但是我却不想死,所以我最近也不怎么偷跑出去玩了,万一碰上那个杀人狂就坏了。
其实,也许我真的碰上过他也说不定。
那是几天前。
我照例从窗户跳出去玩,邻居的大人们都去工作了,邻居家的孩子们也都去上学了,好像蜘蛛网一样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没人其实也挺好的,因为就算人多的时候,也没几个人和我玩,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
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在好像蜘蛛网般的小巷里奔跑。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离我很远,但是远远的,我就感觉到一股危险感。
这个人我不认识,应该不是住在附近,他正在四下打量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我。
于是我连忙一个急转弯,抄近路回家了。
现在想想,也许那个人就是杀人狂也说不定,所以我以后要多加小心。
……
【执法者】2
回到S市后,我连家都没顾上回,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市局。
连夜翻开了这三起案件的档案资料,然后小睡片刻,一大早就来到这片棚户区暗访。
因为是暗访,所以我既没穿警服,也没带助手。
不过,为了应付突发的意外,我还是在腰间别上了手枪。
来到猪笼城寨时,正好是上午9点。
很多起早去工作的人,早就离开了。
没去工作的,要么还在家中睡懒觉,要么就是怕有危险,所以每间屋子都是门窗紧闭。
因此,整片棚户区看起来冷清清的。
但是这片棚户区还是太大了,居民也太多了。
所以尽管清冷,偶尔还是会碰上一些住户与我擦肩而过。
这么大的一片棚户区,居民们不可能彼此都认识。
但是对于谁住在附近,大家也都应该有些印象,所以看到我这个生面孔,大家都是低下头快速走过。
也许把我当成了坏人,或则他们本身就是坏人。
那个杀人凶手,也许就是刚刚与我擦肩而过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不可能看到一个人就一把抓住他,问他是不是手。
察言观色,倒是可行,这点上我的师傅老安是专家。
我可以说是尽得他的真传,不过,我此行的目的是暗访,所以也不可能对每个路人都采取询问。
头一天晚上,在翻阅资料时,把这片棚户区的大概地图,已经印在了脑海里。
我一直对自己的记性很自信,但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现实和想象完全不同。
地图,我确实是记得清清楚楚了。
但是地图上标记的,都是那些可以通过一辆汽车的三、四级马路。
但是在这里,除了那些马路之外,还有更多无法通车,甚至连自行车都过不去,只能一个人侧身通过的小巷。
而这些如蜘蛛网般的小巷的数目,则是地图上标明的道路的几十甚至上百倍。
没办法,我只能放弃一开始的计划,开始无规律的信步在猪笼城寨里游荡起来。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到前面有声响,我抬头一看。
发现我正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名男子正在慌慌张张的闪进一条胡同。
我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看到我才躲起来的。
但是至少可以肯定,他的行为很可疑,于是我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我来到男子闪进的那个小胡同口,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而其中也有无数条分支,通往不同的方向。
所以我只好放弃追踪,自己安慰自己,那个人不过是看到陌生人感到害怕,所以躲开了。
在猪笼城寨里转了大概半小时,我感觉似乎越转越晕。
起初还能在脑海里,按照那个不太详细的地图,有个大致的方向感。
但是走到后来,则完全不分东南西北了。
再这么下去,我也许会被困在这里也说不定。
看来必须找个人问路了。
我四下眺望,发现每条路都空荡荡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老太太正坐在自家门前摘青菜。
可能是因为她身材太矮小,而且是坐在角落的缘故,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她。
我走到老人面前,老人依旧在那里聚精会神的摘菜,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只好轻咳一声。
听到我的咳嗽声,老人抬起了头,看到是个陌生的面孔,脸上浮现了迷惑的神情。
“老奶奶,别怕。”
我开口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执法者证,“我是执法者……”
“哦,你是来调查那几起孩子被杀的案件的吧。”
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老人就抢着说道。
“是的。”我毕恭毕敬的回答。
“之前也来过不少执法者,不过他们都是好多人,浩浩荡荡的进来的。没穿警服而且还是孤身一人的,你还是第一个。”老人继续说道。
听到老人的回答,我才明白,为何案件陷入泥潭。
如此大张旗鼓的排查和走访,不要说是坏人了,连好人看到都会远远的跑掉,就可想而知,肯定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那你能和我讲讲,关于那几个孩子的事吗?”
我看老人很健谈,于是蹲下了身子,伸手去帮老人摘菜,同时打听消息。
“你现在这个地方,差不多是这片棚户区的中心了,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里有多大,道路有多复杂了吧。”
“这里居住的人口就更多了,我在这里住了十来年,是第一批居民,但是尽管这样,这里的居民我也没认识全。人多是一方面,更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人口流动性太大了。”
老人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健谈。
于是,我继续问道:“那您感觉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情吗?”
“可疑的人?住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有不愿意提起,和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说可疑……那么这里的居民个个都可疑。”
“就好像你站在的这里。我身后是我家,只有我和我卧病在床的老头子住。”
“旁边这家,是一个从农村逃婚出来的小姑娘,似乎是在酒店当小姐,本来从村子里逃出来,就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因为生活所迫,还是不得已赶上了这一行。”
“再往那边一家,是一个单身父亲,带着一个有病的孩子,生活也很苦。”
听着老人的叙述,我顺着她的讲述,开始循序扫视那些外表看起来差不多、都是破败不堪的简易房。
放眼望去绵延不绝,这么多的住户,似乎每一户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都有自己的疾苦。
这时,我看到老人隔壁的隔壁,也就是她提到的孤儿寡父的那一家,原本放下来的窗帘,似乎动了一下。
“对了,老奶奶,我刚才看到那边的窗帘动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