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突然直起了腰，高昂着头颅，张开双臂，仅剩的独眼里，闪着狂热的光。
“看啊，我的兄弟，这是属于我的黑色王国，我的。”
赛西利奥抬眼看着他，摇了摇头：“虽然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佛朗西斯，我们是从不碰毒·品的。”
“是啊，所以，我才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佛朗西斯重新低头俯视他，“你还是老样子，总喜欢说教别人，所以他们才叫你牧师。”
“可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们的赌场和走私生意被全线压制，只有毒·品，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而你却选择断去我们唯一的后路。”
“阿方索原本计划要杀死的是你，却阴差阳错的，把炸弹扔进了我的家里，是我当了你的替罪羊，是我！”
佛朗西斯怒吼出来：“我被气浪掀飞进下水道里，我与死神苦苦搏斗，可是你们却只是给我制作了衣冠冢……”
“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莉莉安的！可你却把他嫁给了一个酗酒的爱尔兰人！你银铛入狱，让我的儿子在大街上流浪，是你把他变成了一个小混混！”
佛朗西斯在轮椅上，俯身一把抓住赛西利奥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是你毁了这一切，毁去了我的人生！”
赛西利奥只是虚弱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佛朗西斯又笑了起来，他将赛西利奥一把扔到地上：“可是，我也因此而获得了重生，我带上面具，顶替了死去的阿方索。”
“我模仿他的举止和声音，成了沃克曼家族的教父，我重新获得了我的一切，甚至更多！我的兄弟，你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赛西利奥因为失血，而声音微弱：“佛朗西斯，其实你是一个懦夫啊。”
“懦夫？”佛朗西斯皱着眉头看着他，果露的牙齿，反射出冷冷的光。
“你害怕面对莉莉安和约书亚，对吗？”
“我害怕？”佛朗西斯的脸色微变，“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是沃克曼家族的教父！”
“因为佛朗西斯，一直是一个好丈夫和一个好父亲，他正直、果敢，是一个忠于家庭和友谊的，真正的西西里人。”
赛西利奥喘·息，“佛朗西斯，莉莉安在临终前，一直呼喊的名字是你。约书亚被街头混混毒打的时候，心里想的人也是你。可你明明还活着，却不敢和他们相认。”
赛西利奥翻起眼皮，去看他：“你并不是佛朗西斯，佛朗西斯已经死了。”
佛朗西斯神色凶恶地看着他，狰狞的脸盘上，滚动着恶魔才有的表情。
他重新把赛西利奥从地上提起来，朝他怒吼：“住口！你住口！你没有资格，没有！是你毁去了我的一切，毁去了我的莉莉安，我的约书亚！”
他突然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用左手把赛西利奥高高的举起来。
右手拔出他的拐杖刀，猛地朝赛西利奥的胸口刺去。
“父亲！”有人在山坡下呼喊，佛朗西斯的动作猛地一顿。
是约书亚，终于挣脱开汽车旅馆里的铁锁，赶到这里来了。
“约……约书亚，我的儿子。”佛朗西斯看着山坡下那个瘦小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
既有惊喜，又有忧虑，但更多的还是羞愧。
“不要呼喊他。”赛西利奥轻声说，“让他留住对你的好印象吧，不然他会以你为耻的。”
佛朗西斯脸上的表情一僵，转头看向赛西利奥。
赛西利奥却已经把自己的大口径博莱塔手枪，对准了他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轰响过后，佛朗西斯大睁着眼睛。
他想努力地转身，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枪声惊动了山坡下的约书亚，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冲了上去。
山坡上的硝烟未尽，赛西利奧默默地倒在他一生的挚友身旁。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他就要死了。
“父亲！父亲！”
约书亚冲过去，跪倒在他身旁，捧起他的头，泣不成声，“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赛西利奥艰难地睁开眼睛，笑了笑：“约书亚，我的孩子，我就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我，我带你去看医生……”约书亚手忙脚乱地去按他腹部上那道巨大的伤口。
赛西利奥摇了摇头：“没用了，约书亚，请记住，这是你的教父教给你的最后一堂课了：不要有仇恨，永远都要心存最美好的事物，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以你父亲的名义。”
“我会的父亲，我发誓，我会的。”约书亚紧紧地，用尽全力的抱住他。
“我岂没有吩附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风中传来赛西利奥低低地呢喃声，越来越小，渐渐听不清了。
……
约德尔小镇，终于迎来了它的春天。
今天，是镇子里难得的好日子，开细扣店的玛丽，和开面包房的詹姆士，终于修成了正果，他们要在镇子里的教堂举办婚礼。
在圣子和圣母的见证下，立下最美好的誓言。
邻居们一齐上阵了，
他们采来了鲜花，将教堂布置成了一片花海，管风琴和欢快的圆号演奏着悠扬的乐曲。
孩子们组成的唱诗班手，捧着乐谱，应和着拍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的，新郎和新娘正在花环组成的拱门下候场，婚礼马上就是开始了。
约德尔小镇的新晋牛仔，老桑尼的儿子小桑尼，坐在石凳上发呆。
他今天穿了一件真正的牛仔装束，帽子马靴一应俱全。
他听居民们说，父亲是在保卫镇子的安宁中牺牲的，他是一位真真正正的老牛仔。
小桑尼以自己的父亲为傲，他发誓自己也会的，以他父亲的名义。
教堂的礼拜室打开了。
穿着牧师长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发呆的小桑尼，“嘿，桑尼，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需要集体为他们颂祝祷词。”
小桑尼回过神来，从石凳上一跃而起。
他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报以灿烂的微笑：“好的，约书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