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阵中央,渐渐燃起一团浓烟,一个女人的轮廓,露了出来。
那个人浑身湿透,从中央的一个水潭爬出。
迷迷糊糊中,董乾仿佛看到了一张人脸,他嘴巴大张,再也说不出话。
甚至都无法思考,这是烂尾楼,哪来的水潭呢?
李欣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快,就是她,快弄死她。”
她好像很害怕,手里握着的刀,抖个不停,寒光在董乾眼前来回晃动。
突然,一道爆炸声响起,接着有白色的烟雾,自阵中心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来,响起“咕噜咕噜”开水沸腾的声音。
董乾努力地睁开眼,不住摇晃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能睡。
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人声。
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老人……
朦胧中,不知是谁在他背后拽了一把,捆绑住手腕的绳索一紧,疼痛感又立刻消失,绳索被人从后面割开了。
董乾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来,便看到李欣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脸。
李欣的眼睛充血,神情癫狂,握着刀的手,不住颤抖。
刀尖对着董乾,一步步逼近。
“是你,是你们,你们都想害我。只要你们死了,我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你去死吧!”
刀狠狠地扎向董乾的面部,他本能一躲,顺利躲开李欣的攻击。
李欣动作一滞,似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躲开了。
楞楞地看着地上的绳索半晌,突然咧嘴笑了。
她缓缓转向董乾的方向,手中的刀再次挥去。
董乾一个闪身,闪到楼梯拐角他觉得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必须赶快跑。
正要起身下楼时,李欣的刀,再次冲向了董乾。
这一次,董乾没能躲过,刀尖抵住董乾的胸口。
她的力气极大,任凭董乾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濒死的求生欲,让董乾再也无法思考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脚下狠狠踹了过去。
他只记得自己踹了李欣一脚,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便再无印象。
……
董乾坐在审讯室内,肩膀依旧抖个不停。
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头发湿淋淋的,活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没有掉进河里,却亲眼看见一个人从水里冒出来。
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喊了一个名字。
等他想起那个名字,肩抖得更厉害了。
“董乾?”
“董乾?”
“啊?”严济南喊了他半天,董乾这才“啊”了一句,弱弱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像撞了鬼一般。
确实是撞见了鬼
“你想杀李欣?”
惊吓过度的董乾,反应有些迟钝,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人和物。
待听清严济南问的问题,下意识连连摇头:“不,我没有杀她,是她要杀我。严执法者,是她要杀我!“
“李欣要杀你?”严济南微微皱起眉头。
执法局接到报警电话,说李欣可能有危险。
等他们赶到花溪水库时,便看到董乾狠狠掐着李欣的脖子往墙上撞。
当时,董乾目光凶狠,表情狰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待到他看到忽然冲进来的执法者,整个人灵魂出窍一般,怔在原地,眼里的凶光尽退,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李欣失去了束缚,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顺着楼梯滚落,血沿着她的大腿往外冒。
“没错。”
董乾仍未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头,他喃喃道,“没错,就是那个女人要杀我,她想杀了我……”
“李欣为什么要杀你?”根据他们现场目击的情况来看,明明是董乾掐住李欣的脖子,想置人于死地。
而且,据报案人贾坤的描述,是董乾约李欣去花溪水库,意图不轨。
怎么到了董乾这,就变成了李欣是加害人。
“因为我知道她了的秘密!”
若非手脚被拷住,董乾几乎要从椅子里跳出来,“严执法者,我知道那个女人的秘密。是她,是她害死了我姐姐,是她亲口承认的。”
严济南的眉头皱得越深:“李欣为什么突然和你承认,是她杀了董钰?”
董钰的死亡报告,是他和俞子言一起交上去的,确实为自杀无疑,这一点不可能作假。
“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董乾突然探过头,“我听到她和一个人打电话。李欣问是不是他杀了周倩,又放了那个娃娃。然后我听到他们约在花溪水库见面,我就跟踪李欣到了花溪水库,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见面。”
“我想靠近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却被人打晕了。等我醒来,就看到李欣拿刀要杀我。”
他们在现场找到了一把刀,刀柄上,不仅有李欣的指纹,还有董乾的指纹。
光凭他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什么。
“你怎么知道李欣和那个人通电话的内容?”
“我……”董乾忽而犹豫起来,眼中的狂热,渐渐黯淡,他在犹豫,“我不小心听到的……”
谎言拙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严济南。
严济南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帮他解释:“报案人贾坤,说你曾求他在李欣卧室中的绿植里放入一枚小型窃听器,有这回事吗?”
那日,张铭带人搜索陈家,百合被李欣一早挪到了客厅,以防摔碎,是以他们并没有发现百合花中的古怪。
董乾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才问:“坤哥……都跟你们说了?”
“是。”严济南点头,“他打你电话打不通,然后又以检查绿植的名义去了陈家,看到李欣也不在家,担心有坏事发生,便报了警。担心我们不相信,便说了绿植中藏有窃听器一事。”
董乾没有想到,贾坤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甘冒被辞退的危险报警,霎时百感交集,忽而笑了。
有坤哥为自己作证,就可以证明他是清白的了。
严济南见他忽而大吼、忽而沉默、忽而又笑了,微微叹了一口气。
贾坤自爆陈家绿植装有窃听器,并不足以立即立案。
直到他说董乾有精神病,还拿出自己拍的一张图片时,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幸而贾坤报警及时,这才没有酿成惨祸。
但李欣滚下楼梯失血过多,不知这一次能否平安出院。
董乾反而平静下来:“没错,窃听器是我拜托坤哥装的。李欣有鬼,但你们都不相信我。后来陈家出事,再一次验证了我心里的猜测。我别无他法,只能在陈家放窃听器。”
“果不其然,让我抓住了她的马脚。当我听到她说陈家、娃娃,还有那个保姆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她杀了那个女人,就算不是她,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还有,坤哥告诉我,李欣去看过心理医生,我问过那个医生,她说李欣的表现不一定是单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心里有鬼,所以反应才会过激。”
“于是,我决定偷偷地跟过去,想找出李欣杀人的证据。但没等我靠近,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不想杀她,是她要杀我。”
董乾越说越悬乎,听得外面的人晕晕乎乎。
张铭忍不住出声:“俞哥,董乾不会突然精神病发作吧?”
俞子言摆弄着手中的手机,沉思不语。
精神分裂?
董乾行事虽然冲动、有点无理取闹,但这会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吗?
“搜查令还没批下来吗?”
“还没。”张铭无奈摇头。
“是吗?”严济南淡淡道,拿出一份笔录,“可你的朋友贾坤,并不是这样说的。”
“什么?”董乾接过严济南递过来的复印件,打开匆匆一瞥。
他上学时成绩就不好,脑子又不够,此刻印在白纸上的字,不断跳跃,好像他也不认识了。
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审讯室,一场问话刚刚结束。
贾坤垂丧着一个脑袋,说出了另外一个版本的真相。
“董乾一直告诉我,陈太太是杀他姐姐的凶手,还给我看了照片里他姐姐写给他的遗书。陈家的事情我知道不少,听过不少的风言风语。那时我半信半疑,觉得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陈家出了事,董乾又找到了我。就那天晚上,你们打电话询问我,董乾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当时,陈太太在我们店里预定了一盆百合,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董乾就一直缠着我,说到最后还哭了。”
“我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就信了。答应帮他这一次,但就一次。”
贾坤说着,脸色越来越差,“后来,董乾突然找到我,说听到了陈太太的秘密。我第一时间赶到董乾家,回放了那段录音,结果根本没有人声,就一阵电流的杂音。“
“董乾当时很兴奋,反复和我强调,他知道了陈太太的秘密,还想拉着我去报警。”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或者窃听器坏了,劝董乾冷静,又放了一次,问他听到了什么。他仍然坚持说,听到了陈太太在和一个人打电话。”
“我当时吓坏了,董乾那时的表情,真的像个疯子,我怕他做出过激的举动,就骗他说知道李欣在哪里看过心理医生,想带他过去看看。他一个人事业无成,爸爸死了,唯一的亲姐姐也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