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就是,我真没进去。”
梁峰有些无奈,“要不咱还是去找执法者调监控吧?不然这事说不明白!”
吴志永清楚,之前的监控因坏掉无法查证。
他来问梁峰,不过是求个心安,或者说排除某种可能。
但现在看来,入室的人不是他,否则他不会主动要求找执法者。
可若不是梁峰……
“果然是她。”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边的姚玲也反应过来,方才生气的神情被恐惧替换。
吴志永轻轻搂着她,小声安慰,“没事,她……已经不在了……”
梁峰看着俩人,大概明白了,只是他不懂张曼为何这么做?
如果她早就知道丈夫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找人偷拍?她要那些照片做什么?
他想起张曼的话,“只要拍到他和那个女人的照片就行。”
照片……
他和女人的照片……
梁峰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许自己一直搞错重点,现在他有了一条新的思路。
“所以,你们具体丢了什么东西?”
吴志永想了想,“不过是玲玲的一些衣服,化妆品之类,又不值钱,她偷那些有什么用?”
“她是疯子,做事哪有逻辑?真可怕……”姚玲小声嘀咕。
她靠在吴志永怀里,神色紧张,牙齿轻轻咬着手指关节。
梁峰迅速捕捉到这一细节,一些猜想在慢慢应验,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
午后的咖啡馆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桌面上投射出各种颜色的光。
梁峰拿起绿光里的杯子,喝了口咖啡。
“所以,还是以自杀结案了?”梁峰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陈执法者。
“没办法,家里门锁完整,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我们调查了和她有关系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排除他杀,就只有自杀了。而且服用大量安眠药,的确是自杀的常用方法”
“那动机呢?”
陈执法者皱着眉,“离婚后,她的精神一直不稳定,对于精神病患者,不论是长期压抑,还是情绪突发都可以成为动机。”
“她的确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梁峰点点头,“但具体是哪种病?”
“她没去医院做过检查,所以没有明确的诊断,不过,通过邻居和朋友一些身边人的描述,大概知道是关于性格方面的问题。”
陈执法者想了想,“邻居说,她之前脾气很好,说话也亲切温和……后来变得很暴躁,常常因一点小事发火,这一点,她的朋友也验证了。”
“嗯……就像变了一个人?”
“没错,这也是别人对她的评价。”
“那是因为,她的确变成了另一个人。”
“什么?”
梁峰拿出一沓照片,递给陈执法者,“这些是我之前拍吴志永和姚玲的照片,你注意看,这张姚玲的穿着。”
“这件吊带是……”
陈执法者瞪大双眼,“死者被发现时穿的衣服!”
“没错,我调过她家小区的监控,拍下了一个月里,她每天的穿着。”说着,梁峰又掏出了一沓照片。
陈执法者仔细比对两摞照片,有五套姚玲的衣服,都出现在张曼身上。
“你的意思是?”
“没错,她想变成姚玲。”
梁峰说道,“一开始我就觉得她很怪异,衣服不像自己的,打扮也奇怪。”
他继续说道,“不仅是穿衣打扮,连同走路姿势、说话语气、甚至你刚才说的性格,她都要模仿。”
“我懂了,她认为丈夫出轨的原因,是自己不够好,”陈执法者若有所思,“所以,她想通过模仿第三者,来获得满足。”
“或是逃避失败的婚姻。”梁峰补充道,“而这一点,恰恰说明了她的自杀理由不够充分。”
“怎么说?”
“找到我之前,她模仿姚玲已经有一段时间,我咨询了心理医生,长期模仿一个人,极有可能会发展成精神分裂,而且主人格慢慢被吞噬。所以,来找我的张曼,应该已经拥有了两个人格。”
“你怎么确定?”
“她做了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梁峰抬起手继续说,“紧张的时候,不停地咬手指关节。”
“这和姚玲的小动作一模一样,刻意模仿和不经意流露,是有很大的区别。我可以肯定,那天见到的,是张曼的另一个人格,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找我。”
“丈夫出轨是幌子,她真正要的,是姚玲和吴永志的照片,她想知道,和吴永志在一起时的姚玲怎么穿,她要完善自己。”
梁峰忽然凑近陈执法者看着他,“所以,她怎么会在收到照片后自杀呢?”
一时间,俩人都沉默了。
陈执法者靠在椅子上,思考着梁峰的话。
“会不会那时收到照片的张曼是主人格?这样就说得通了。”
梁峰摆了摆手,“不,当时和我通话人的语气,和姚玲简直一模一样,那种隨意而冰冷的命令感我很清楚,而且不是愤怒的状态,是习惯。如果张曼的性格真如你刚说的那样,那她一定不是张曼。”
陈执法者捂着脸,揉了揉眼睛,粗糙的手背鼓起几根血管,“现在这一切都无法证实,没人知道她自杀的动机是什么,但活着的人仍要继续,最可怜的还是孩子啊。”
梁峰没有回答,默默收起照片,抬头看着外面。
阳光还在窗外挥洒。
咖啡店里,播放着欢快的钢琴曲,旁边桌的情侣仍旧说说笑笑。
世界在按照它的步伐进行,死去的人就死去了。
……
我从柜子里溜了出来,透过门缝,看到她露在沙发外侧的脚。
那只脚,被塞进狭长的黑色高跟鞋里,此时,正有节律地上下抖动着。
人在思考时,会不自觉地抖动身体部位,或是手指,或是腿和脚。
所以,她在想什么?
也许——是从找不到我的恼怒中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构想后面的计划。
毕竟,杀掉一个人,需要充足的准备。
尖细的鞋跟,还在不安分地抖动着。
她预想到哪一步了,处理尸体吗?
我收回视线,借着窗外响亮的鸣笛声,反锁了房门。
她好像在打电话。
我听到了照片两个字,什么照片?下一个目标吗?
黑洞洞的客厅里,传来女人尖锐的笑声,是撒旦的声音,我捂住了耳朵。
她再回来已是深夜。
我坐在客厅,平静地递给她一杯温水,蓝色的玻璃杯中,悬浮着细小的白色粉末。
她接过水杯,蜷缩在沙发上,慢慢喝着,然后走进了黑色的房间。
当羚羊安然吃草时,不远处的狮子,静静地躲在草丛。
它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蓄势待发,只等时机一到,就飞扑出去,张开血盆大口,把羚羊撕个片甲不留。
今晚,是平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