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笛声惆怅几人知

这边沈家

辛壤领着冯大山进府了

二人边说边走

冯大山的心思都在院子里面

沈家是须臾镇大户了,历代都掌握着须臾镇上的经济,所投入的店铺,从衣服首饰,再到把玩古董的,还开了几家铺子;

最近沈老爷正寻思着给三女熏怡请女红师傅,觉得镇上并未有合适的;毕竟,女红刺绣才是女孩家正经该干的事。

沈老爷手头上拿着长子沈织镜送回的书信,说是他已经游学到了南方一个靠海的地方,那里景色宜人;天也很好,日日都几乎是太阳,夜晚清凉不燥,微风中还夹杂着细雨蒙蒙,非常舒服;

沈老爷看着儿子信中的话,不免也神往起,嘴里还是嚷嚷着臭小子都已经一年多了还不回来;

一抬头就见辛壤

“老爷,人带到了这是那日禀报的人,叫做冯大山”

沈老爷点头

他唇上全是黑压压的胡子,今年刚刚五十。上个月才摆了寿宴。冯大山还和娘一道送过菜开着;

“老爷”冯大山俯首称呼着;

另一边

黑石村刘智银家

他今天不出摊,早起打了猎后,逮到两只大肥鸡,拎着就出了门。

走到村后头的一处矮房里面

那矮房也很不成样子,外墙用的黄泥糊的,上面是茅草盖的。刮风下雨一点都不顶,常常都漏雨。

刘智银拎着鸡进来

民风淳朴,门都是一推就开的,只在门边系一个圆环小扣,很是敷衍地锁头;不防人;何况这老爷子一屋子穷得叮当响,也招不来盗贼。谁来看这个一个老爷子的家呢~

“蒋爷爷蒋爷爷”刘智银喊去,看了一圈也没人。

前面说到刘智银的独来独往

是他不和村民有什么互动打交道的,他只认帮过他的人。其余人能忽略嘛就自然跳过;

这个蒋爷子是在刘智银刚刚搬入村的时候,生了场大病,还是这老爷子照顾的,因此,刘智银也待这个老爷子十分敬重。

刘智银就自己起锅做饭

杀鸡先用刀割破鸡的喉咙放血。等血放干后,他就将沸腾的水倒入大黑盆里,将鸡拔光毛,而后又拿水瓢多清洗了几遍鸡身;

待鸡下了锅

蒋老爷子才回来,远远就听到家里有动静,一看地上全是鸡毛,他就知是刘智银来了。

“智银阿,你怎么又提了鸡来了?”

刘智银倒着黄芪、党参、淮山、莲子下去……

蒋老爷子一看他这样

“小子还懂那么多?连这些都寻来给我老爷子做顿鸡吃?”蒋老咯咯咯笑开怀;

蒋老今年已经七十了

胡子是全白了,眼神坚毅,满脸皱纹虽也显得苍老,可浑身上却透出与众不同的气息,这种气息说不上来,总之,与村子里那些老妪,老汉,干庄稼田的农户不一样。蒋老显得更有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

待鸡好了

刘智银端入屋子里

就见蒋老已经迫不及待地喝着小酒了;独自逍遥地喝着镇南边的酒窖里的老酿…十分潇洒。

他日常最大爱好就是喜欢做窗边小酌两杯;于是刘智银每回看他,都会带上两壶好酒,给他放着。

蒋老只要有酒喝都能乐呵几天。

等鸡上了桌

刘智银笑着说

“爷啊,给我留着点;”

蒋老瞥一眼,嘿,年轻人没大没小;他拿着杯子,看向他;

“哎呀,我瞅着最近智银不一般呐,更懂生活了,也慢慢爱惜自己了~”

“嗯~”刘智银和他灌酒

“怎么说?”

蒋老呵呵笑

“看来是遇到了命定之人呢!”

刘智银回应他呵呵笑

“怎么,你总说我命中不凡,这回还说我遇到了命定之人,我怎么没觉着呢?”

蒋老夹起一块鸡,放他碗里

“多吃点!你辛苦”

刘智银喝了口小酒

蒋老从橱窗里拿出一碟子油炸花生;喏,来来来;吃点花生,喝点小酒,吃吃鸡~过得舒心!

“蒋爷,刚刚哪去了?”

“找酒友去了~”

“酒友,还有酒友呢?”

两人一唠一磕聊得甚欢

比寻常祖孙俩更像;

蒋老缓缓说着,又看着刘智银给自己满上酒,点点头,脸颊有些受酒气的红潮;

“去了乌白那块,找万家管杂事的老关头,他说给他看点事儿…他方才还想留我吃顿,我拒了,算到了你小子要来,看看还给我拎了两只鸡!”

刘智银吃着肉细细听着老爷子的话。

晚上

刘智银也有些醉醺醺的回家

他浑身酒气;

回到了家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

鸡叫了~刘智银依然睡得很昏沉。

等他醒了已然是日上三竿了

起来,轻松洗漱一遍;

看见缸里没水了

他就挑着水桶去水井里挑水。

去了水井旁边,就见到几个大妈在洗着衣服;待他提着水离去。

那些婶子就开始嘀嘀咕咕了

仙女湖村

冯小弟天天在家里

冯大山已经去了沈家,走得时候带着包袱就离去了。

冯父冯母一直惦记他娶亲的事

冯大山已经不想了……

刚刚出村就看见乌白村的狐飞;二人年岁一般大,甚至小时候还一起打过架,处处不合过。长大后倒除了讥讽几句外就剩下是同龄人友情了。

狐飞:“大山?冯大山干嘛去?”

冯大山见了是他立马搜索了下脑海里,找到了对应记忆点;

“你是狐飞吧?”

狐飞:“你这是上哪去?”

冯大山:“没,就去沈家呢!”

狐飞:“呦,在沈家找着活干了?”

冯大山点头;你来我们村干嘛~

狐飞:“嗨,这不是因着家里办喜事,还有好些菜剩了就提来给我几个姨母这来么~”

冯大山点头准备走

狐飞就说

“那个,如果在沈家受了欺负,告诉我蛤,哥们带着全村小弟一块给你出气!”

冯大山比了个手势

“行,走了啊”

狐飞忽然想起什么来,从打开手上大食盒。

“兄弟,吃几个鸡腿吧”狐飞从里面拿出三个鸡腿递给他;“前阵子听虎子说,你是不是说亲了怎么样啊,哪家的?”

冯大山不客气

“没有谈好!”

狐飞:“没有谈好?怎么回事?”

冯大山就讽笑说

“嗯,就那样!你呢,你家里不说说?”

狐飞摆摆手

“嗨~不急着不急着,来了好几家问,去年就问的,我娘给挡了呢”

冯大山消遣他

“还是你好啊,村长家的儿子,谁不嫁?你家那水田,管事的,比一般人还好过不知几多。”

走了啊!冯大山说了几句手里用布包好鸡腿;

狐飞就一个人拎着这一大食盒进村里去了……

狐家在仙女湖村有两个表姨娘,还有几个认了“同年”的好友铁关系,尽管也吃了宴席,可家中几口人消化不了这剩下的许多剩饭剩菜;自然想着接济接济别人倒很出人情。

慕瑶晨起;

把修好的荷包还有鞋垫

放去了哥哥的书桌上;

梁远从每天一早是要去衙门供职的,倒也清闲,平日里就是替衙门看看“图书馆”一类的闲差。

前两年进京也未曾考上

依然是一个秀才身份

梁远从心态倒很乐观,从不自怨自艾;回到村子里,时常替人读信,代笔写信。

至于父亲在世时教人读书的那份读书人的风骨,梁远从倒没有继承下去。一来需要费时费力,二来那些孩子都束脩也并不可观,开办了学堂的,那些孩子一日日不是下地干活也是瞎跑,在这样一个贫瘠的乡里,生存堪堪支撑,真的没有余力再来读书了。

慕瑶此时正锻炼着腿

走出院子里去

来到村子的村中央,几可樟树底下,全是歇息的老妇人和几个穿着肚兜的孩童。光着屁股跑来跑去~

慕瑶也坐在村口

手上拿了萧

说起萧,她只会吹那么三五首,还是在爹病重时候,坐在床边教她的……

梁先生本名叫做梁斋孝

秦娘子本名叫做秦娥

若,梁家夫妇尚在,慕瑶还会学得更多,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悲欢离合。世上之事多是不可预料的。

慕瑶执起萧来

哀哀怨怨,让人听了都想停下脚步来;

老秀才刚刚从酒馆回来

也坐在树下听着

外出的行者也驻足听

她越吹越起劲

“未有见旧人,空空一场,镜中花,水月一场;仍望,仍叹;昔日戏言身后事,燕落之处已无人;且看,且悲;亭台楼阁佳人影,城中几家属前朝?帝王江山风雨逝,人生难得是今朝,也罢,也罢,鸡鸣起又一晨,今生难得有相聚,只当春色日日更,未敢辜天赐一生”

这词也不知是哪个人填的

反正曲子调子极好

闻者若听得懂也觉有些透悟

大意为:没有看到以前认识的人了,哪里都是空荡荡的,好像镜子里的水月一样,很快消失。拼命在看,在感叹,就说起自己若不在了以后的事情。燕子飞去落脚的屋梁下都是没有人的,觉得有些可悲,那些亭台楼阁里的人,有哪几个是之前的主人?皇帝都是在不断变的,人这辈子就是过好自己。算了不要纠结那么多,等鸡叫了又是新的一天。人生最难得是相知相识,只当每日都是春天一样的景色,不要辜负上天给的这一辈子。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