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陈韵也在忙。

今天咖啡师潇潇身体不舒服请假,她一个人独挑大梁。

赶上今天财神爷格外开恩,来打卡的人一波又一波。

起先陈韵还以为是她妈哪炷高香烧对了,稍微喘口气的时候听到几位客人在讨论,才知道昨天店里来了位男明星——陈之问。

此人刚出道,目前唯一的代表作大概是脸。

五官精致,笑起来嘴角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陈韵少女时期喜欢的并不是这种奶油小生的类型,现在大概是为人母,忽然觉得这种人畜无害的长相容易叫人慈爱。

当然,她更喜欢人家给自己的店做宣传。

也许于陈之问是小事,但她出于感谢还是给人家的微博挨条点赞。

点到一半,有客人进来。

陈韵把手机放在一边,亮起的屏幕还在播放着陈之问上综艺的片段。

客人很是惊喜:“姐姐,你也是小问号吗?”

陈韵头上倒还真有个问号。

她只犹豫半秒就猜到小问号是陈之问的粉丝团,心想自己刚刚点的关注应该也算数,还是脸皮不够厚说:“路人粉。”

那也是粉,说不定将来能变死忠。

客人:“那你昨天见到他了吗?本人是不是超级帅?”

陈韵:“昨天不是我值班。”

好可惜,客人仿佛错过的是自己,一脸遗憾:“没事,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

陈韵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她这儿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但还是笑笑:“希望吧。”

话音刚落,“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的提示音响起。

客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点,要了杯冰美式。

陈韵给她打个八折,熟练地做咖啡,做完把店里的投影仪打开放综艺。

陈之问是嘉宾里的半背景板,给他的镜头不多,粉丝们心疼得厉害,好像他受了很大的委屈,凑在一起抱不平。

这样一看,店里仿佛是开了个明星不在场的见会面。

甚至还有人呼朋引伴,陆陆续续又来好些顾客。

大家有共同的爱好,陌生人们自然地拼桌。

多亏当时做了个三米多的卡座,在这种时候可以容纳更多的人面对墙坐着,就是乍一看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排排坐分果果。

陈韵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她开店以来也举办过几次小小的包场活动,但今天这种误打误撞的还是第一次,叫人别开生面之中还有种跃跃欲试。

正因如此,有人邀请她加入粉丝群的时候她没拒绝。

群是个小群,拢共不到一百人,消息也不多,这会都在发今天在咖啡店的照片。

有几张角度拍得真不错,连边边角角的花花草草也照顾到。

厉害啊,陈韵回头看一眼。

她装修的时候虽然花了点心思和钱,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其实就是现在宁江很普遍的社区咖啡店,竞争力非常稀缺,生意做得也是一般般。

现在经人妙手一拍,她忽然觉得店里的布置还怪有点韵味,把八张双人桌重新排列整齐,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回家。

刘迎霞听到开门声从儿童房出来:“阳阳一直在等你,刚刚才睡着。”

这小崽子,快赶上猫头鹰了。

陈韵:“睡着就好。”

谁说不是,小孙子睡觉真够呛的。

刘迎霞:“你吃晚饭没有?”

陈韵抬个手:“买了煎饼。”

大晚上的,又吃这些路边摊。

刘迎霞:“锅里有汤。”

陈韵不爱喝汤,皱皱鼻子:“还是留给你亲儿子吧。”

宋逢林不挑食,什么都喝得下。

刘迎霞:“都得喝,加了冬虫夏草的。”

陈韵对这些补品的效果很存疑,咬一口煎饼:“妈,你不如留着钱给自己买两件漂亮衣服。”

刘迎霞腰肢一扭:“我人还不够漂亮吗?”

陈韵竖起大拇指:“漂亮。”

又给她转三千块钱:“但是咱有钱,锦上添花没关系的。”

刘迎霞不跟女儿客套就收下,再叮嘱一句回自己家。

陈韵把宵夜吃完,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顺便电视打开。

宋逢林下班回来看她翘着脚优游自在的,捡了个挨边的位置坐,一句声没吭。

陈韵:“怎么了?”

宋逢林给她看自己的手背上的划痕:“张总跟何总打起来了。”

陈韵一下子坐起来:“没事吧你。”

宋逢林人高马大的,十级台风天里都站得住。

他只是拉架的时候挨了一下,没受什么伤,叹口气:“就觉得比工作还累。”

夫妻档公司的噩梦,很多时候源于公私是没法分开的。

陈韵给他捏捏肩:“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腾出来的地方,宋逢林往后一靠,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陈韵双手一拍:“对了,喝碗汤吧。”

她说碗,端出来的更像是个盆。

宋逢林:“这是双份?”

陈韵面不改色:“我觉得咱们是夫妻,应该有难同当。”

宋逢林指着上面漂浮的冬虫夏草:“这药过量了吧。”

好像是,别回头吃出个好歹来。

陈韵表情皱巴巴:“那我喝一点点。”

宋逢林:“你喝一点点可不是这样。”

他今天还怪幽默的,陈韵小小踩他一脚,再去拿个小碗过来坐下看电视。

宋逢林才注意到屏幕:“看的这是什么?”

陈韵:“《谁是大侦探》。”

宋逢林提起点兴致:“猜谁是凶手吗?”

陈韵:“不,找宝藏。”

宝藏?听上去不像是她的风格。

宋逢林吹口汤:“好看吗?”

陈韵刚刚是把这当作背景音,压根不知道进行到哪步。

她道:“嗯……有个帅哥。“

宋逢林自觉对她的审美还是有一定把握的,看了又看:“哪个啊?”

陈韵凑近到电视边手一指:“这位,陈之问。”

确实帅,宋逢林估摸着:“这孩子有是十八吗?”

说得他像是七老八十似的,陈韵:“刚成年。”

宋逢林有位小两岁的远房堂弟,儿子就有这么大。

他道:“这是演员还是歌手?”

陈韵用刚掌握的词汇:“艺坛双栖一枝花。”

听着是中文,宋逢林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几个字,愣了愣:“有……什么大作吗?”

陈韵看了一下午陈之问的边角料,脑中还是被加入新的形象,很是维护:“人家现在虽然还是小透明,将来会大红大紫的。”

她话音刚落,陈之问哼了两句歌。

宋逢林虽然没多少艺术造诣,也觉着水平不甚高明。

不过对小朋友宽容些是正常的,毕竟他有位早婚的远房堂弟,孩子现在也这么大了。

他道:“祝他成功。”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格,陈韵都该觉得是阴阳怪气的。

她顺手掰个香蕉:“明天你去上班吗?”

本来宋逢林是要去的,现在想想:“算了,在家陪你们。”

大好的周六,在家也没意义。

陈韵:“带孩子出去转一圈吧。”

宋逢林点点头,把空的碗拿到厨房洗。

陈韵趁这会去洗澡,比他更早躺在被窝里。

她的睡眠质量跟女儿差不多,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

宋逢林没吵醒她,拉开床头柜补个货。

就是他心里也有点拿不准还得多久才能用上,无声地叹口气。

陈韵不知道枕边人的心事,一夜无梦到天明。

她周六不叫孩子起床,自己冲了杯冰美式在阳台慢悠悠吃早餐,再放首陈之问的歌。

这种艺术表达十分具有辨识度,宋逢林听出来了。

他本来要说话,看一眼反光里的自己,脚往后退一步,正踩到儿子的玩具,双手叉在握不住的腰上。

陈韵回头:“不上班不多睡会吗?”

宋逢林搓着凌乱的头发:“不困。”

他向来觉少,再往前几年更是精力旺盛。

陈韵:“早上想吃什么?”

宋逢林:“我自己做就行。”

他煮了两个鸡蛋,连牛奶都没敢喝。

陈韵路过餐桌:“就吃这么点?”

宋逢林努力吸口气把顶着桌面的肚子收回去:“减肥。”

就他这体格,只吃两个鸡蛋陈韵都怕他饿晕过去,说:“给你烫点牛肉吃。”

宋逢林:“没事,我不饿。”

陈韵打开冰箱:“牛肉是很健康的。”

她都动起来,再说不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宋逢林:“好。”

陈韵接锅水放在灶上烧,一边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逢林:“没有。“

真的吗?陈韵狐疑看他:“那怎么忽然要减肥。”

她这样一说,宋逢林想起件事:“你好像没说过我太胖。”

那些不亲密的关系里,反倒被频频提及。

陈韵:“你工作累,不吃东西心里更累,又没有时间锻炼身体,胖不是理所当然的。”

她即使是出于关心,多说几遍好像也会变成嫌弃和雪上加霜的焦虑。

她的答案是满分,铁血男儿大概都会成绕指柔。

宋逢林却总有点坑坑洼洼的感觉,好像哪里跨不过去。

但深究,他又没个头绪,不知所措地抿抿唇:“其实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

如他所愿,陈韵猛地回头:“哪里?”

骗来的在意,像是把钝刀扎出来的蜜。

宋逢林尝了一口,只剩点淡淡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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