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蛰将军!”
章宗宝看到何驰在贡院之中留下的没头没尾的字条,两天两夜寝食难安,他不知道何驰身在何处。毕竟身为三道总督事何驰,可能在他管理属地的任何一处地方!
实在没有头绪,章宗宝只能来找许蛰,至于那个恶徒洪兴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疯魔了,总是说何驰与女鬼一起来找他。
“这件事应该立刻呈报给水卜大人。”
“可是水大人他南下去勘察水情,已经七天没有回府了。”
“一定有人要害何大人,谁有这个胆量?”
许蛰思考了半晌,庐江朱成没这个胆量,何驰根基就在庐江。江夏、江陵、襄阳更加不可能,长沙、岭南刚刚受过何驰的恩惠,九江郡的药粉由江夏供着他们感恩还来不及,算来算去只有扬州!
江北广陵有张唯栋,这人的女儿好像与何驰不清不楚,但要为了这个杀何驰就玩的太过火了。江南苏、常的情况许蛰不清楚,算来算去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地方。
“苏州、常州可能要出大事!也只有这个地方可能会出事!”
许蛰拿着何驰的书信思考了片刻,只觉得奇怪。
“既然何大人知道有难,为什么不来找我调兵?”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许蛰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其他人留的书信,让我们调兵去救何大人!如果是本人来的话,他只管来找我带兵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我立刻调兵顺江而下,就算是错也不过革我的职。章大人这里等着水大人回来立刻上奏天听!还有那钱大人在不在府上?”
章宗宝被许蛰一提点立刻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忙说。
“我想起来了,钱伯义去江南联络耿忠,走之前他来见过我辞别。耿忠发来信件说修病寮缺钱要水卜挪一些过去帮助他渡过难关,钱大人是带着银票去的,至今未归!”
“好你个耿忠!这是要造反啊!”
许蛰一提宝剑,走到帐外大喝道。
“传令,水军集合!传令陆军校场点兵,各营出传令去往码头,另去找船帮的借船,大营里不留一兵一卒今晚直取苏州!”
天边最后一点太阳埋入了山脊之中,何驰抛掉白蜡杆,一边和病寮之中的病人们打着招呼,一边牵过马匹走向苏州城。望江楼前已经有无数乡绅士族聚集,何驰没有直接骑马靠近,他下了马绕进一条无人的巷子,来到望月楼墙角堆放卷马粪用的稻草的角落,掏出了火折子吹出火焰让在了稻草旁边,随后转了出来骑上马径直来到望江楼下。
“诸位!何某三道总督事,领魏王印,先前和诸位闹了点误会,有人说我是假魏王,要射死我。实在抱歉,我非但没死,今天还来这望江楼吃肉喝酒!”
何驰哈哈大笑,看着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只叹他们可怜。于是便甩下马缰绳独进了楼中,一楼大厅里全是摆的十人大桌,桌子上都摆好菜了就是没人入座。楼梯口有带刀的人领路,一回一转就来到三楼,这里江风迎面一张二十人大桌迎着江景摆放,李艳占了一座却不见有第二个人坐在桌子上。
“李小姐好雅兴,摆了三十几桌菜,就供你我两个人吃。”
“魏王不要见怪,毕竟没人比得上魏王的气魄。我李艳也不托大,魏王给句实话那些信究竟去了何处?”
“交给了一个世外高人,让他送去京城交给皇帝。”
“想必何大人知道你襄阳有个叫敖大虎的人在渔阳当兵。”
“知道,之前还收到过他的家书呢。”
“江南子弟多在北方服役,如果江南扬起腥风血雨,大人猜猜看会发生什么事。”
何驰笑而不语,先动了一筷子,慢条斯理的应对起来。
京城皇宫中天子这两天整日不得安歇,总是睡着断头觉做着断头梦,什么事都没头没尾的,解梦都解不出来。琴扬又也是秋乏,总是睡着了没个起床的时候。太后更是被气得不想见皇帝,关了太极宫的宫门自己关自己的禁闭。
“儿臣参见父皇!”
正在大行皇帝坐立难安的时候,太子突然进闻政殿请安,皇帝起身喊着平身,想着此刻心情烦闷太子来了正好父子促膝长谈舒缓一下心情。
“你这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呀?”
“回禀父皇,今晚月朗星稀可观星斗,李岩大学士教授我们观星之术。”
“星斗啊!”
皇帝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发出无限感慨。
“父皇似有忧愁之色。”
“朕有个问题想问你。”
“父皇请赐问。”
“朕想要远征匈奴,但是后方不安定,后方不安定便军心难定。偏偏这个后方有人喜欢搞小动作,于是父皇便派人去镇压他们,只是这个镇压的人对国家、对百姓非常重要,失去了他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倘若不抓住这个机会稳定军心一鼓作气北击匈奴就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朕不得不舍弃他,求得这次机会!”
太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为难的父亲,问了一个问题。
“儿臣想问父皇,民心若不存,军心何附?”
一个问题如同惊雷般炸响,皇帝震了一震,只听门外还有一个声音。
“刘协万死!在殿外听到了陛下所言,敢问陛下此人若死,陛下何以保证那些搞小动作的人不会借此人之死大做文章,陛下想要以此人之死作为镇压,反而可能受制于人,即失民心,也失军心。”
李福看见皇上脚步颤动,连忙上来搀扶,却被皇上一把推开。
“传旨!不可死!不可死!飞书去江南!”
这火折子烧得可真慢啊,何驰都酒过三巡了连点烟都看不到,李艳就这么伴着何驰,楼下士绅也都如木桩一般立着。谁也不知道这般耗着为了什么,秋风带来一阵肃杀之气,何驰似乎是倦了,一只手托着腮帮,一只手抱着酒壶看着李艳说道。
“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
“辽东之兵。”
“哦对!这辽东之兵都是江东子弟是吧。”
“七成左右,也有荆州的,敖大虎不就是在渔阳吗。”
“渔阳是渔阳,辽东是辽东。”
何驰的醉态把李艳逗笑了,她轻摇着手中的薄纱团扇对何驰说。
“不管是哪边,都是昭国的兵卒。这里的家要是没了……”
“亏你还知道军士们有家。”
何驰一拳锤在桌子上,酒壶碗筷都飞了起来,有些掉落在地叮铛乱响。
“你们还知道军士们有家,城外乱葬岗上是谁的家人。你们的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来呢!我何驰除非眼睛瞎了才能信你说的话,你们屯这么多药材,苏州、常州、湖州、扬州、广陵病死那么多人,那是谁的家人?”
“……”
“说话呀!”
何驰又猛捶一下桌面,李艳无言以对,只咬着牙说。
“生老病死总是难免的,要不是何大人来搅局,这药也不至于堆积起来。最多不过加了三成利往外卖,只是赚点小便宜吃不了人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药搅了你们的局。”
“那是自然,江夏免费供药,我们这些药加了价根本没人买。”
“放屁!你们卖了吗?你们宁可这些药堆在窝棚里烂掉,都不愿意卖掉。”
“亏本生意谁愿意做。”
何驰醉意上头都被这吃人心的女子逗笑了,活该被搅局,就这智商皇帝但凡能给一年时间稳固六村的发展,何驰能把她玩废!想想自己要死在这种人手里,何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不答应。
“好!算我搅局。那我救得不是人?救得不是军士们的家人?亦或是救得不是你们江东子弟?”
“魏王高尚,你一万句道理我李艳尽受。药不也白送了嘛,咱们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好!那就谈谈你们的信,从江夏检地那时候,你们就盯上我了对吧。”
“那是自然,谁有您这般雷霆手段。更不必说你连带着江夏和豫章一起办了,速度快到让人应接不暇。”
何驰又锤了一下桌面,大骂道。
“你是洪兴的姘头吧!我整他碍你什么事?”
“迟早魏王要来收拾我们的,恐怕魏王不知道我们手下的佃农有多少吧,这也是军士们的家人。散了出去您也未必能全养活,何必搞得大家刀兵相向。”
“一口一个家人,那我要看看这江南到底有多少算家人,不如就有李小姐做个见证人吧。”
何驰又一次哈哈大笑,楼下只传来“着火”的喊叫声,滚滚浓烟已经从二楼涌了上来,三楼楼梯口出现了缕缕烟气。
“快来人救火!”
楼下的人大喊大叫端着水盆,何驰端起酒壶一把泼到了烛台上,瞬间火焰蔓延了木质墙壁上,李艳大惊捂着口鼻向下跑去,何驰对着她的背影发出狂笑,又甩出一壶酒将火焰扩撒到更远处。
“救命!快来人救我!”
李艳顶着烟尘一路跑下楼,望江楼前无数乡绅豪族都抬起头看向三楼,在望江楼的牌匾上,一个人正若无其事的俯瞰着苏州城。
“太矮了,不过瘾!改天修个高点的楼,要像庐江的望月楼一样高!哈哈哈哈哈!”
何驰一转身一抬手打破了一坛酒,将它甩向楼梯口,让火大爷也尝尝美酒的滋味。火焰吞了酒坛子瞬间高起,二楼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三楼零零星星的火焰也已经开始蔓延。
“提枪扫望月,京城度华年。乌林战匪寇,洞庭九龙吟!路斩恶人首,江夏守薄田。豫章灭狼患,江南亦可颠!”
何驰看着下面惊恐的人群,这大火已经成势,泼水已经救不了了。
“老天爷!谢谢你借我九龙定江,这酒让龙喝去吧!”
何驰朝着空中甩出一坛酒,楼下士绅连忙散开,绕着那酒坛散了一个圆心,却在将要落地的时候那酒坛居然浮空了。一阵平地而起的龙卷砰然坠地将那酒坛吸上百米高空!
“龙来了!!!”
李艳惊恐大喊,一道龙卷风在望江楼前形成,那望江楼的上的大火被它吸走了大半,整个苏州城都被这火龙卷照的通红!全城百姓都往城外跑去,这种天灾他们当真见所未见。火龙卷吸着火却不足以改变望江楼的火势,反而风助火势越烧越旺,跨过三楼直上顶阁,何驰又抛出一坛酒后从窗边离开了,那火龙卷就定在望江楼畔,就好像一头龙在等待主人的命令一般。
“咵嚓!”
火焰烧塌了望江楼的匾额,随着匾额坠地,那火龙卷瞬间大了一圈,它开始横走将整个着火的望江楼吞入口中,然后连带着那巨大的火盘子向整个苏州城横扫过来。火龙将整片天空烧得通红,从庐江远眺那江南之地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最远到江陵也能看到这烈火烧天的奇景。
“都给我上岸!”
在火龙的照耀下火把已经失去了作用,许蛰率领先头部队强行登岸,现在整个江面如同白昼一般,对岸驻扎字在广陵的军士看到这场景双腿直打哆嗦。张唯栋不知道江南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种体量的天灾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龙舟之上七绝楼众人痴痴看着那起舞的火龙,远远看去它就像一个在江边起舞的女子甩动着衣袖不停旋转。
火龙并没有横扫整个城区,它扫过一条街市后尾巴就离开了地面,整个火焰旋涡升到空中,望江楼已经夷为平地,那升上高空的火焰似乎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蔓延,然后化作火雨从天空降下!
“全部给我拿下,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许蛰带兵入城,那些已经吓傻的士兵根本没有反抗,苏州城瞬间易主。天空中还下着点点的火雨,有些带火星的碎木片落到江中,还发出“兹兹”的声音。传信用的浮舟目睹了这一过程,但哪怕它顺风而行来到苏州城也已经是五更天了。火雨落尽,天空中的云层里雷光闪烁着,仿佛龙吟一般响彻四野。
“圣旨,何驰不可死。”
“晚了。”
许蛰垂下头,信使这圣旨来得晚了,望江楼被连根拔起,原地只有六个地基孔洞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谁是耿忠!?”
“我是……”
“带下去,看好了!那这疯婆子又是谁?”
“启禀大人,这是耿忠的老婆,名叫李艳,这婆娘是个恶鬼专吃人肉、挖人心。”
苏州守军恨不得许蛰能将李艳一刀剁了,此妇人看似最无害,却是江南李家之中最恶毒的妇人!
“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眼前还有茫茫多的乡绅,许蛰直接下令将他们全部押入大牢。江面上秋风吹拂,江面是平静了,但是这暗流涌动何时能休。
“帮主!”
“都备好了吗?”
“帮主放心吧,一切准备妥了,只是就你一个人去吗?”
“你也想去?”
“牛元愿意追随帮主到天涯海角。”
“好!从此之后那片大陆上要多一个港口,就是你的名字命名的!”
一艘并不起眼的小快船架起船帆以极快的速度向长江口驶去,船只并不大,但是速度极快,有两个船舱可供存放物资。载上两个人已经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这艘小快船的目的地是何处,顺着北风他们一路狂奔,天不亮就已经跨入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