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骥让宋时送了幅丹青来。
图为他亲手所做,画得是她三日前在校场拭剑的模样。
连她绾发的玉钗都描得栩栩如生,只在绘她面容时寥寥几笔带过。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画得极好。
见她没有不虞之色,宋时才道:“夫人,主子请您午间去心苑用膳。”
傅景烟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来,这人不过想说多日没仔细瞧过她了,连描摹她的面容都生疏。
见她带笑,以为她应了,宋时一揖手就准备回去复命。
“宋大人留步,”她垂下了眼眸,“心苑那头近来可是在修葺?”
“是,”他答,“主子下令将柳苑拆了建个汤池。”
柳苑就在心苑旁边,前世是唐欢的住所。
傅景烟这才笑开了,“有劳宋大人回禀殿下,景烟有些头疼,恐要拂殿下好意了。”
宋时不解,她虽打扮素净,看着也不像有病痛的模样,但还是依她之言去与祁子骥答复。
祁子骥以为她不适急忙就往清苑去,宋时又将她的样子描述给他听。祁子骥听后缓了步子,还是往清苑去了。
宋时与宋青对视一眼,心道主子果真是被夫人勾了魂去,夫人连日的耍性子又拂人颜面,主子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他到她房中时,茶汤刚好沸了,咕嘟咕嘟翻着水泡。
芷秋上前将炉火熄灭。
青葱一样的手指搭茶勺把手上,舀了两杯茶汤,一杯放在面前,一杯推到右手侧。从头到尾都没偏头看他一眼。
祁子骥了然,在她隔壁坐了。
芷秋行了礼就退下,临到门口又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她和寒夏随着时日流逝越发的着急,她在心中呐喊:小姐啊小姐,您可别再生姑爷的气了!
只见傅景烟镇定自若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她又拿了手边的书看了半晌。
祁子骥端起茶杯,将整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带笑瞧着她。
被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只得撂下书站起身,走出房里,沿着回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后头的园子里。
时值仲夏,池中芙蕖拱璧,花色白里透红,犹如少女含春的粉面。
傅景烟偏爱莲花,祁子骥为讨她欢喜寻了各式的芙蕖栽种。连清苑中的小池塘里都有一片粉色。
池子上有一座水榭,四周设了纱幔,傅景烟心不在焉地走过去。
祁子骥不远不近地跟着,刚在水榭中坐下,便想起当年她也常在此地读书消夏。
他一边回忆一边道:“你从前就喜欢来这儿,常穿了白色的衣裙在此处看书。”
傅景烟沉默有时,伸手放下纱幔遮阳。
祁子骥不禁想起大婚时,少女眼眸如水,双颊微红,乖巧的偎在他怀里说心中只会有他一人。
心中微微怅然,仿佛一幅画卷刚刚展开些许,惊鸿一瞥叫人目眩神迷,正欲展开细瞧,那画卷已不在手。
“我不如你心细,猜你心思免不得会猜错,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语气中有淡淡的失落。
傅景烟眼底闪过不忍,她并非存心折腾他,事实上,她心中也十分酸楚。
可他们之间的事太多,千头万绪,她也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