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妖吞龙(下) 第121章 少年少女,并肩站立

一夜无话,飞舟很快离开运河青洲地段,至于身后负笈远游的那位儒衫学子造成的大动静还波及不到远去不知百里的那艘官家飞舟。

年轻书生顺着运河沿岸一路前行,没有施展任何术法神通,一步一个脚印,背上书箱咯吱作响,脚下方向不变,目标直指中洲大地。

船上那边,刘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就随口问了几句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安排烛九婴此行就与自己一同进京拜见陛下,让陛下下旨传诏敕封一事给定一定,有个结果,另外钟离一自然也跑不了,也得跟着一起前往京城受罚,这等欺君之罪,不算小罪,不过到底河神之流与地面官场官员大不一样,论其罪来都是要轻上一轻,无伤大雅。

之后各自散去,刘浮派了手下安排两间客房给予二人入住。

不日天明之后,飞舟正式驶出青洲地带,刘浮私下使力,加快飞舟航行速度,争取将昨夜耽误的行程给弥补上来。

甲板上这时候人来人往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商贾名流,还有带着自家孩子出门省亲游玩的富家子弟,道元出门来到甲板上,站在边缘,双手负后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拂面,一眼望去,四周皆是无垠水面,大小山头皆是不在目内。

由此可见,运河之宽广,可见一斑。

甲板还算宽敞,像极了小广场一般,纵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也不嫌拥挤一说。

阿甫此刻老老实实的跟在道元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无垠水面,从上船开始,阿甫就喜欢和这个眼戴白绫的少年待在一起,就是觉得很舒服,说话做事,绕是不苟言笑,也是清风拂面。

可能因为少年比较安静,而阿甫喜欢安静。

反观二人身后不远处,身穿小红袄的小花追着白狐四下乱窜,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幸亏甲板场地还算宽敞,要不然就她两个那调皮劲,非得撞人惹人叨叨不可。

到时候还得道元给他们收拾摊子,就这一会,身后就已经鸡飞狗跳,不时就有客人惊吓躲避大叫声音,小白狐狸上窜下跳,行动灵敏,可也少不了踩人肩膀,小花则是玩起来不顾旁人踩了别人好几脚,两个人一上一下,倒是欢快。

客人们到底是出身富贵,心胸倒也大度,见到这只长有三只尾巴的小白虎狐狸那叫一个稀罕,惊喜大过惊吓,一个个笑着观看,倒也是船上无聊时光找些乐子。

可是好景不长,一声骂声彻底惊住全场所有人,立刻鸦雀无声,道元转过身走上前,发现小白虎张牙舞爪的对着面前那位先前饭厅眼神不老实的华服公子哥怒目而视,后者脸上一道血淋淋的爪子划痕,不用猜可能也是这小白狐狸抓的了,小红袄站在白狐身旁压阵,双臂环胸趾高气扬。

华服公子哥怒目不说,伸手摸了摸脸上划痕,看着手上丝丝血迹,早已认出来这两个小家伙就是昨夜饭厅那小美人身边的人,自己被那船主教训了一巴掌,心情真就不好着呢,想来甲板上透透气,就遇到这档子事,好,非常好,说着招呼身旁手下,“去,把那小狐狸给我抓来,打死扔到河里喂鱼,对,还有她旁边那个泥腿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并抓起来扔到河里去!”

身旁手下一脸凶相,转了转手腕就要上前,小花妖看着那华服公子哥一脸狰狞神色,好生吓人,顿时有了退意,小白狐也是一下跳到它的肩膀上,要退一起退。

公子哥手下每前进一步,她们就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撞在道元腿上,才停了下来。

小家伙回头一看,眼中神色由害怕转为惊喜,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躲到道元身后,抓着对方衣摆,攥的紧紧的。

道元眉头微皱,低头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视线不忘看了一眼那华服公子哥,隔着白绫的双眼对上走过来的手下武夫,无形威压让对方没有试探性的再前进。

得了空子,看着少年低头询问,小红袄抓着道元裤腿衣摆,满脸愧疚,认为自己给好看山主惹麻烦了,大眼睛里只是片刻就泛起了雪花水雾,说的时候还不忘偏袒白狐,“好看山主,是我的错,是我昨天饭厅看那家伙对白姑娘图谋不轨,眼神实在可恶,所以刚刚我就唆使小白狐说他是坏人,去挠他,然后就这样了,你千万别怪白狐,都是我的错。”

道元笑着揉了揉小红袄女孩的小脑袋瓜,后者昂着小脑袋惨兮兮的道:“我是不是给山主哥哥添麻烦了?”说着抓着少年衣摆的小手不自觉的揉搓。

道元蹲下身,捧着小红袄的红扑扑小脸蛋,为其擦去眼泪,微笑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好,出门在外,我在你身边,你有何事都要与我来说,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我在,不要怕,去,给那位公子道歉。”

小红袄努了努小鼻子,收回眼泪,用手臂擦了擦眼角泪水,点了点头,走向手下武夫那里对那华服公子道歉,态度诚恳,因为这是好看山主教给她的,错了就是错了,没得商量,错了就得道歉,至于其他,另算。

那华服公子倒是颇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群家伙既然如此快的就向自己低头了?还真是软柿子啊,随后指了指脸上伤口,说道:“道歉可以,那这脸上伤口怎么算,留疤了又怎么算?”

华服公子俨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

小红袄道歉完吓得又缩回道元身后,此时周围已经围了大批大批船客。

甲板上船舱顶端的围栏上,有一位身穿锦衣的半大孩子双手笼袖缩坐在上面,头上犄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双重瞳微眯,盯着下方一众,嘴含笑意,这的就是差点拍手鼓掌打起来打起来了,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只是眼角余光在那白袍少年腰间挂着的鎏金葫芦多看了几眼,心说这小葫芦不错,还真挺好看,自始至终没有看过那华服公子,一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软蛋,要不是身边跟着那老头和那武人手下,怕是都难跨出房门半步。

很快白姑娘被甲板动静打搅到,来到这边,站在阿甫身旁,今天的他换了一身干练武衣,头上长发高高扎起马尾束在脑后,腰间悬挂一柄狭刀,一手搭在刀把上面,颇为英气。

少女大概是受了昨夜饭厅刺激,这才换下好看衣裙,穿上武衣,一来可以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不能让那白袍少年看轻自己,认为自己就是个需要保护的花瓶,本姑娘厉害着呢。

可这在那华服公子眼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居然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惹来二人一顿鄙夷厌恶。

白千柔不明所以,还好阿甫讲来龙去脉告诉了她,说小花妹妹都去道歉了,但是对方还在不依不饶,让得少女握住狭刀的手指轻轻一弹,狭刀出鞘一寸有余,却被道元伸手压住,放了回去。

白千柔低声说道:“这明显就是无赖之举,何必与他废话什么,直接动手打他个落花流水,再忍下去,对方指不定就得蹬鼻子上脸。”

道元拍了拍刀柄,不好去拍手,只能这样,示意对方放心,相信自己,此去长安,这家伙一日在船上,估计就不得消停,是得好好敲打敲打。

白袍少年踏前一步,双手笼袖,与那公子哥问道:“事情我们有错在先,我家妹妹也与你道了歉了,至于你脸上伤口,你去治疗,事后花费多少来找我,我一并给你报了,如何?”

华服公子哥踏前一步,但是始终躲在那武人手下身后,摸着下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看你那腰间葫芦不错,不如一并给我,就当精神补偿,怎么样。”

这时候那黑袍老人也赶到现场,多的没听到,就听到这公子开口就要人家那养剑葫芦,这和索要一位剑修佩剑有何区别?真是一刻都闲不住,昨夜的一巴掌真是不长记性,来到他身后拽了拽对方衣摆,示意到此为止,别生事端。

那公子哥笑着回头解释道:“你老放心,大惊小怪了,这群家伙真就是一群软柿子,看本公子如何拿捏吧。”

老人还想阻拦,却听到那少年居然松口说了一句,可以将养剑葫给他,当做补偿,但是要看你拿不拿得住。

公子哥毫无防备,推开那位武人手下,一手伸出,“拿来,一个小葫芦我有啥拿不住的。”

船舱顶部围栏上的小家伙后槽牙咬的嘎嘣响,这挨千刀的死小子,居然敢打自己看上的东西注意,那葫芦自己很是喜欢,用来装喝的当真不错,只希望那白袍小子能狠狠抽他一顿,要不然我这心里打心眼里看不起你。

少年将养剑葫递了出去,在对方伸出的手上空悬停,拿在手中,道:“你的条件已经说完,道歉我们也道歉了,那接下来,你去给我家小妹还有白狐道歉。”

华富公子一脸疑惑,看了看周围,证明自己没有听错,说道:“凭什么?”

道元说道:“刚才你的嘴里放了什么屁你心里没谱?”

少年话中带刺,公子哥感觉对方是想耍赖,立刻抬手去抢悬在空中的鎏金葫芦,触手刹那,少年居然松手,华富公子一笑,只是下一刻就是大事不妙,只觉得手中葫芦不像葫芦,而像万丈高山,有万斤重力压在手上,当即一个踉跄跪倒在少年面前,葫芦重重砸在上面,公子哥的手掌一瞬间血肉模糊,本人也是哀嚎不止。

不知何时那位年轻河神已经站到烛九婴的身后,看向下方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和那跪地哀嚎不止的公子哥,嘴角嗤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葫芦的精纯剑气,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普通人拿在手里,重力何止万斤,这家伙今天算是栽喽。”

烛九婴看都不看对方,头也不回,只是一只手撑着小脸,视线一刻不移的盯着下方,撇了撇嘴,懒得废话。

黑袍老人立刻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上前想要将那葫芦拿起,可却发现以他如今境界居然拿不起来。

旁边手下武夫突然出,一拳砸向少年俊美如妖的脸庞,后者纹丝不动,一道倩影闪过,狭刀刀鞘狠狠砸在手下武夫腰部,后者顿时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捂着腰部,久久不能起身。

少年少女,并肩站立。

黑袍老人当时起身说道:“还望阁下收手,看得出来你身手不凡,可你也别让我为难,我只是护送这位公子前去长安,对方身份很不一般,还希望小友收手,息事宁人。”

道元笑道:“道歉,不然没得商量。”

眼看着那华服公子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跪在地上就要疼死过去,黑袍老人想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人在长安地位很不一般,但是出门在外不能提起名讳,这小子一定要完好无损的站在那位面前,然后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双眼犹如毒蝎,盯着少年,“小友当真不放?”

道元面无表情,吐出两字,“不放。”

栏杆上的半大孩子此刻鼓掌不止,嘴里喊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终于打起来了,大笑不止。

钟离一在一旁静观其变,斜撇对方一眼,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人脚下发力,甲板层层龟裂,他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只要这不争气的公子哥能安稳到达长安,一切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一拳打出,犹如猛虎下山,虎啸山林。

周围人群早已躲避开来,站在远处围观,更有胆小之人用手遮着双眼,留着一道指缝观看。

道元并无退意,一拳就迎了上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不知何时,那位船主老爷现身甲板,站在二人之间,双臂张开,一手接住一人一拳,然后反手震开。

老人后退数步有余。

而那白袍少年也就仅仅退了一步。

栏杆上面,钟离一盯着少年的双眼,微微眯起,只有那烛九婴直接起身站在栏杆上,双手叉腰,吐槽了一句,奶奶的,这刘船主真是扫人心致,不看了不看了,转身跳下栏杆,还不忘在钟离一小腿上踹那么一脚,大笑着逃离出去。

钟离一毫不在意,只是目光一直盯着下方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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