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重新启航,驶入既定航道,刘浮撤回隔绝小天地,一切恢复如初,运河水面古井无波,先前的庞然大物与飞舟对峙好似从没发生。
道元早早的结束吐纳,从刚才他就察觉到了船舱和甲板那边有一道山水禁制隔阂开来,不曾露面的那位船主利用某种不见其人,可闻其声的神通术法警告船舱内的所有人不得离开房门,等待风暴过去之后,便可继续航行。
船舱里住着的商贾名流居多,一些走着商道人们身边跟着一些会些市井三角猫功夫的打手,哪里敢跟高高在上的船主叫板,一个个老实得很,像先前饭厅那位华府公子之流,还是少数。
果不其然,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在刘浮下达警告命令的时候,嘴上质疑,实在嚣张,说什么也要出去看看,也是那黑袍老人没来得及阻拦,公子哥刚刚一只脚踏出门槛,便被凭空一巴掌扇回屋内,接着就是响起刘浮嗓音,“别以为你老子是谁你就敢如此猖狂,这一巴掌只是让你长长记性,如若再敢,休怪无情。”
华服公子捂着被一巴掌拍的快要疼痛炸裂的额头,龇牙咧嘴,被那位中年武夫搀扶起来,黑袍老人此刻也是站起身来,只是不敢上前,更别提说话求情了。
年轻公子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瞪圆了一双眼睛,怒目头顶屋顶,这些山上神仙就知道用这些术法神通欺负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越想越气,只觉得在手下面前丢尽了脸,面如冠玉的脸蛋也是涨的通红,昂起头来,怒目而视,不知朝野江湖之风的年轻公子哥此刻还想着等到了长安那边一定要找爹爹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道声音来源好似能将年轻公子哥此刻状态看了个一清二楚,或许连他心中所想都是猜的大差不差,于是声音再次响起,“一个庶子而已,杀了就是杀了,你爹也不敢来我这崩出半个响屁。”话语说完,声音来源彻底消散,好似失去搭理这边的一切情绪,收了监察神通。
话语刚落,
黑袍老人双眼猛地一睁,面色惊讶。
那华服公子哥先前有些气的涨红的脸也是犹如民间变脸戏法,唰的一下,毫无血色,面色苍白,刚刚才被中年武夫扶起的屁股又是颓然跌坐在地,双眼之中满是怵怕,哪怕他混世魔王嚣张跋扈,再目中无人,也能从方才话语之中听得出来,他真的敢杀自己,毫不犹豫的那种。
中年武夫连忙蹲在地上搀扶自家少爷,忽然魂不守舍,可别被那船主大人一番话将那心魂吓得丢的七零八落,连连开口问他怎么怎么样了。
公子哥没有答话,只是坐在地上,弯着腰,面色颓然,好像心中那抹高傲到可以无视一切的明灯在这一刻被轰的粉碎,不留一丝痕迹。
黑袍老人早已收起那抹惊讶神色,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他们这种人,还真就不怕瘫坐在地上公子哥父亲那一类人,于是便对着虚空微微作揖,算是谢过,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地上一蹲一坐的主仆二人。
瘫坐在地上的公子哥身份不一般,是长安那边有名大官的私生子,黑袍老人也是早年受过他的恩惠,要不然才不愿意跨洲远游来接这么个麻烦玩意。
好在据说接他回去是因为那位大人虽是娶了一房妻子,可是实在嚣张跋扈,奈何人家也有这个资本,背后靠着豪门大族,勒令这位官人不允许像那些官老爷一般纳妾生子,坐那一夫多妻的淫贼样,还说那肉麻至极的话,一生只能爱她娶她一人,那官老爷自然碍于一些因素也就欣然答应,可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在某个夜晚喝酒醉了,与那伺候丫鬟行了房事,之后生怕被自家那个母老虎发现,要是真发现还不得给那丫鬟抓起来使命的打,然后再让她投井自尽,这么多年了,那等手段他是见怪不怪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丫鬟在那之后怀了身孕,一直以来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的官老爷可是又惊又喜,最不得已便将那丫鬟送出府去,跨洲远行去他发家之前的老家暂住些时日,将孩子生下来,等到了日子便将母子二人接回来,给个名分,他是这么与那丫鬟说的,可十几年过去了,没做的还是他。
一个孤苦女人到了老家那边,定然会受欺负,这点官老爷都是想的明明白白,就给她随行安排了好些打手和丫鬟陪同照顾,另外又给了她好大一笔足够开府做买卖的钱箱,那些打手丫鬟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听话,对待那位身怀六甲的女子更是言听计从,就像那位官老爷临走前吩咐的一样,对她就好比对我。
之后女人带着这些人到了官老爷的老家,拿着那些钱做了些小生意,这女子还算精明,小生意倒是做的风生水起,在小镇上那也是有名的女强人,后来孩子出生,是个男孩,消息跨洲传到长安那边,可把这位官老爷高兴坏了,老来得子不过如此,也有想过动身去往小镇探望,可是实在没有时间,又怕被人抓住马脚,便搁浅下来,又是撒钱过去,说是好好让她照顾孩子,其余的不用担心。
起初女子还是相信,后来孩子出生,她因为做些生意,生疏了孩子的教育,让他生的性格实在嚣张跋扈,时间久了,在小镇里那是出了名的小恶人,其母也是无可奈何,实在太过溺爱孩子,可是等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总有一天会问自己为何没有爹爹在身旁陪伴,女子起初便骗他说是爹爹出门做生意去了,一年半载的很难回来,小恶人自然信了,没到他做错事情欺负别人的时候,他的母亲总会觉得亏欠孩子而疏松管教,这才造成了这孩子如今这种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狠辣效格。
孩子渐渐长大,眼看着就要二十及冠,长安那边还是没有一丝消息。
俗话说的好,商场如战场,那这位当年身怀六甲远游至此的女人这些年来也算久经战场了,一个女人撑起小镇家里一片天,那心性可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性情懦弱受人摆布,呼来喝去的小丫鬟了。
之后立刻书信一份送往长安,告诉那位官老爷,她可以没有名分,反正这么多年了,在这边自己也都无所谓了,可这个孩子不行,他是你的孩子,我可以没有名分,可他必须要有一个名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做一个连自己爹爹是谁都不知道的蠢人,如若你一拖再拖,我就亲自带着儿子去往长安,到时候亲自拜上你的门庭,我看你家那位母老虎能不能扒掉你一层皮。
信中言语一字不漏全部落进那位远在长安的官老爷眼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也长大了,自己也终于在官场里站住了脚跟,有了属于自己的门庭,不用再事事都惧怕家里那位母老虎了,于是便就坡下驴,不时就会派人前往将孩子接回长安,安排在自己身边好好教育,尽一尽这些年没尽到的父亲责任。
之后之后女子原原本本的将孩子的父亲是谁,外加官至几品一一告诉了他,还说不日就会前来小镇接他前去长安,孩子虽有不舍母亲,可也是一闪而逝,最多的还是心里高兴自己的父亲居然在长安做那样大的官,这样自己到那边也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船主此番打击,完全不亚于一件精美瓷器轰然炸碎,打破年轻人心中一切美好。
道元结束打坐之后,飞舟已经正常启航,那道先前感觉到的山水禁制也是消散无形,投过墙边窗户能大约看出夜色已深,水面波涛平息,古井无波,偶尔几只水中飞鱼跳出水面重新落下。大约只有晚上才敢如此跳脱,白天都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水上渔民给捕了去。
阿甫缩在墙角被子里睡的很香,双手探出抓着被沿裹得很是严实,睡觉很是老实,只是偶尔砸吧着嘴,说些呢喃梦话,可能梦到啥好吃的玩意,念想了吧。
小白狐狸趴在被子一角那里,睡得也很是香甜,小爪子时不时的噗打一下脸庞,好像有虫蚊飞过想要将其击毙一样。
道元算了一下日子,先前来时就有问过青彧前辈,此行坐上飞舟跨洲远航,沿着运河水陆出发的话,要比陆地前行快的多,虽然水路有些弯弯绕绕,可也总比陆地翻山越岭来的快些,直来直去,自然省事,速度也是不慢,相比一些下五境修士御风都是要快上很多,当真是那些将生意做到其他大洲的富商们的出门谈事的福音。
道元坐在床沿听着隔壁已经没了动静,稍微使些耳力功夫,就听到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绵绵流长,想必那两位也是已经入眠了,倒是那位白姑娘应该是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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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一处独属于-船主刘浮的房屋内,三人随意落座,烛九婴毫不怕生,看着空无一物的桌案,“刘老官,没啥水果茶水吃吃?你这飞舟也莫名寒酸了一些吧。”
刘浮开怀笑道:“平时我大多都在巡视飞舟航线,很少在这屋里坐下休息,便没有准备茶水果蔬,那这样,你想吃什么,我吩咐船员给你送过来。”
烛九婴故作思考的摸着额头散发丝丝神韵的龙形犄角,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钟离一随意说道:“他喜欢吃苹果,青的那种,脆皮的。”
被那年轻河神一语中的的烛九婴不干了,小身板直接站在椅子上,指着钟离一说道:“用你多嘴嘛,我还就偏不吃苹果,我吃梨,吃梨!”
钟离一满脸无奈,摆手投降,行行行,你爱吃啥吃啥,你是老大,服了你了还不行吗,真是白眼都懒得给你。
刘浮微笑不语,这两人还真有意思,互相看不顺眼,却还有互相知晓对方生活习惯,喜爱吃的食物,当真是一对活久见的冤家。
随后刘浮行了中和之策,梨和苹果各上一半,摆在桌上。
钟离一看向站在椅子上的孩童,我看你吃苹果还是吃梨。
烛九婴不喜欢吃梨。
孩子高傲无比,立刻改变下意识抓向苹果的手,改换拿起一个梨子,在钟离一的注视下大口咬了下去,强忍住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冲着钟离一睁了睁眼,后者微微一笑,懒得理他。
很快一个梨子就被烛九婴几下吃完,这小子到底是蛟龙化形,吃起东西来,嘴张的老大了,几口下去一个有大人拳头那么大的梨子就消灭掉了。
刘浮咳嗽了一声,看向两人冤家,一本正经的说道:“二位,接下来咱聊点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