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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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常副主任,夏芍并不是凭空猜测的。

一旦车间出事,车主任受到责难,甚至被撤职,最有可能接替他的就是常副主任。

而且她这几天找王哥打听了一些旧事,发现要论拜师,常副主任比车主任跟老罗更早。

常副主任甚至就是跟着老罗从关里过来的,早在老罗还在关里的时候他就是老罗的徒弟。后来老罗来了东北,在这边站住了脚,写信把他也叫了过来。

当时东家早就倒了,两个人已经有些年没从事糕点行业,全都在老家种地。

听说东北有机会,常副主任想都没想就跟着来了,在这边干了两年,又把老婆孩子接了过来。

只是老罗从车间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提的却不是他,而是来东北后新收的车主任。

他当时就已经是副主任了,车主任只是个质检员。他是怎么想的夏芍不知道,但夏芍知道他想把自己拉拢到他那一边,也知道他挑拨过自己和老罗的关系。

果然夏芍一提,侯警卫立即有了反应。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顿,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老罗还是发现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不是副厂长而是常副主任,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这是老头儿最无法接受的结果。

他按住胸口,使劲儿喘了两口气,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你帮他……偷多久了?”

侯警卫没说话,夏芍却帮他说了:“恐怕不只这一年吧,只是今年运气不好,被发现了。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不是偷鸡摸狗的人,怎么会答应帮他做这种事?”

这一点老罗也想不通,不由望向对方。

侯警卫低头搓着衣服,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一点。

夏芍看着,就慢条斯理又帮他说了,“是他抓住了你什么把柄……不像。你这种不爱开口的人往往性子都很倔,没那么好威胁,是他曾经帮过你什么忙吧?”

然后她发现,对方的动作极轻微极轻微地又顿了一下。

其实性子孤僻的人多数都有一些偏执,认准一件事,不管是对是错都会去做。夏芍也没问常副主任到底帮了他什么,“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既然做过,总能留下痕迹。”

她笑了笑,“比如他几次偷着给红香县食

品厂传消息,再比如卖元宵。当然他这么谨慎的人,元宵肯定不会卖在本地,那就是塘沟镇或者瓦房镇了,估计还不是本人去卖的,对吧?”

这回侯警卫抬头了,看她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忌惮。

夏芍却只是笑,“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这个也不难猜,是吧寄北?

陈寄北还立在门边,闻言抬了抬眸,声音冷淡,“江城到塘沟和瓦房都只有一站地,很方便,下车后不用走远,在车站附近卖就行,人流量还大。”

可两人表现得越轻松,侯警卫就越埋着头,拳不自觉握紧。

他一句话没说,对方却全都知道了。对方才多大,怎么这么可怕?

夏芍也不急,看看四周,连个多余的板凳都没发现,进里屋搬了唯一一把椅子出来,“借你家椅子用用。”放在了老罗身后,“罗师傅您坐,坐下来歇歇。”

老罗心绪起伏,是有些站不住了,坐下来正好能缓缓。

不过夏芍如此从容不迫,分析得也头头是道,他看着,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一时间反而是那侯警卫处于了被动,满室寂静中,能清楚听到邻居家孩子嬉闹的声音。好半天,他才低着头,“他跟跟跟我说,食食食品厂有工、工作。”

只有这一句,却透露了太多信息。

首先他没否认,就是间接承认了,之前那些都是常副主任让他干的。

理由也很清楚,是常副主任让他有了一份工作。

再多的也不用他说了,只要常副主任偷偷卖过元宵,仔细查,总能查到些痕迹。

老罗低眸看着脚前的地面,良久才站起身,“走吧。”

那一刻,夏芍总觉得这个老人似乎瞬间苍老了不少,连脊背都透出些佝偻。

她忍不住低低叫了声:“罗师傅。”陈寄北也走过来,无声扶住了老罗另一边胳膊。

老罗却摆摆手,脊背很快又恢复了挺直,好像刚刚的苍老与佝偻不过是夏芍的错觉,“我没事。你不是说了吗?我让它开花,它自己非要死,又不是我的问题。”

“去我家坐坐?”陈寄北淡声,“我家近。”

其实老罗家离这里更近,他这么说,不过是担心老罗,怕夏芍担心老罗。

“不用了,你们别想把我这

把老骨头拐走。”老罗自己开门出去的,见两人还一边一个扶着,还甩甩胳膊,“行了都回去吧,我也得找人打听打听元宵的事。”

两人手是松了,却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看着他进去,才离开。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猜测变成了现实,彻底死心了,这回老头儿一点没病,第二天就照常上班了。抽检槽子糕车间的时候发现点问题,还中气十足把人训了顿。

因为叶卷王实在给力,宫廷酥任务量不重的时候,夏芍已经可以不去临时车间和面了。

面包班就在槽子糕班旁边,听得那是一清二楚,郭姐一边给掐好的剂子搓条盘劲儿一边咋舌,“老罗抽检真是够严的,每回一到抽检的日子,我这心里都乱颤。”

“师父眼里揉不得沙子。”王哥说。

说完又往槽子糕班那边看了眼,眉心蹙起,“我总觉得他最近不对劲。”

“不对劲吗?”郭姐显然没看出来,张淑真也是,“他前些天不是病了吗?”

“不是病了的事。”王哥始终皱着眉,可是什么事又说不出来。

老罗虽然没说,但那种从心底透出的疲惫和难过却是掩不住的。不单王哥,估计不少人都看出来了,整个糕点车间都比往常安静了不少,尤其是车间办公室。

如今老罗又中气十足了,大家全松了口气。

常副主任还笑呵呵站在外面看了会儿,过来敲敲面包班的门,“行了别光顾着看热闹,趁着你们罗师傅没抽到这儿,赶紧自己再检查一遍,小心撞枪口上。”

他这人向来说话和气,又爱帮人打圆场,在车间里人缘不错,众人立马笑着应是。

如果不是自己查到的,乍听人说他就是内鬼,夏芍也未必相信。

夏芍垂了眸工作,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常主任却走进车间,站在她旁边看了会儿。见她手头功夫一点没落下,满意地点点头,“那笔记你最近没带来吧?”

“没有。”夏芍实话实说。

常副主任就又点了点头,“没有就好。配方记在笔记里,还是不太保险,不然上回小叶也不会那么紧张。这笔记你别再带了,可以的话,最好赶紧处理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夏芍也乖巧温顺地听,“知道了。”

常副主任脸

上露出欣慰,又鼓励了她几句,鼓励了班里其他的人,好像就只是随口一说。

夏芍冷眼观察了两天,发现老罗一恢复正常,最放松的就是他,虽然他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相比之下车主任反而越来越严肃,有时看着老罗总像有话要说。

常副主任看了不免问:“这是怎么了,心事这么重?闯祸了?”

“没什么。”车主任没多说,低头继续看文件。

常副主任还要再问,老罗进来,叫他,“下班多留一会儿,有点事。”

他应了声好,那边老罗已经又出去了,似乎很忙。

看这样子是什么都没发现,还准备继续用他,常副主任笑了笑,晚上依言留到了最后。

等人都走光了,老罗才进来,关好门第一句话就是:“你自己想办法调走吧。”

常副主任当时便是一怔,接着心里一沉,无限地坠落下去。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开玩笑一般问:“师父这是烦我了,想让我给小夏让地方?”

老罗脸上却一点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你做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我做什么了?”常副主任茫然,但人还是赶紧战起来,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老罗看着他,突然转了话题,“知道为什么当初选车间主任的时候,我选了小车,而不是你吗?”

这回常副主任没有插科打诨,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很久了。

老罗缓缓在办公桌后坐下,看他,“因为你心思不纯,没全放在做糕点上。”

常副主任一愣。

老头儿已经道:“你小时候还好,十几岁跟我学徒那会儿,人又机灵,嘴又甜,学东西还快。”

想起过去那些事,他眼里有些怀念,又有些怅惘,“后来东家没了,我们都得回去种地,我还记得你当时拉着我问:‘师父我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白学了?’所以东北这边一有了机会,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谁知道几年没见,你却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没和以前不一样。”

明明是师父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了新徒弟。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老罗笑了声,“以前的你可不会上下钻营,把做糕点的精力用到拉拢关系上。不会东西出了问题,

为了卖人一个好就帮人瞒着我。你心思根本没在糕点上,选货的眼光也不如小车,我才想着既然你擅长搞人际关系,当个副主任管人事得了。”

这一点老罗绝对没看错人,看两人在学习回来后的选品就知道了。

车主任选枣糕,又好做又好卖,常副主任选的却是好看又能彰显水平的荷花酥。

不过常副主任能干出那种事,心里显然是不服的,老罗也不想多解释自己的用意,“周雪琴能当上班长,你在背后使了力吧?还有这次偷元宵,难怪你不同意小夏去学习。”

“我没……”

常副主任上前一步,刚要解释,就被老罗抬手打断,“两年前你就开始把车间的元宵弄出去,让你媳妇儿去塘沟和瓦房卖,这些我都查清楚了,你不用狡辩。还有红香县那边……”

老头儿自嘲地一笑,“你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厂里是肯定不能留你了。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自己想办法调走吧,省得我去公安局报案。”

“师父!”听他再次提到调走,常副主任终于变色。

“你让人偷元宵的时候,想过我是你师父吗!偷配方给韩富昌的时候,想过我是你师父吗!”

老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骤然暴喝的声音中,是他这些天一直压抑的愤怒和失望,“副主任的工资不少吧,你还不满足?还有那个配方,你知道我和小夏研究了多久吗?就因为小车当了主任,你不满,想把他拉下来,就要把咱们车间的心血卖给韩富昌!”

“我没想卖给他!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什么秘方您能告诉夏芍不告诉我……”

有些时候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往往是真心话。老罗却一句他的话都不敢相信了,“你走吧,自己走还能留点面子,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能为你做到这了。”

“师父我真没想卖配方!我知道错了,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老罗把话说得这么绝,再狡辩,只会让他更生气,常副主任立马改解释为求,“是我没理解师父的苦心,一时想不开,是我糊涂,犯了错!师父你怎么罚我都行,别赶我走!”

恍惚间,老罗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犯了错,哭着鼻子求自己原谅。

可那时候犯了错,还有改正的机会,现在呢?

他硬下心肠,“半个月,你不走,我亲自去公安局报案。你也不用想着找人来跟我说情,我话撂在这,你不走,我就走,咱们两个只能留下来一个。”

去公安局报案,现在又没有证据小侯和他媳妇更不可能承认。只要他咬死了都是诬陷,再找找人,怎么都能脱身。

后面这一句才是杀招,车间现在没有能接班的,在老罗和他之间,单位一定会选老罗。

常副主任眼底闪过震惊,继而是深深的受伤,“师父。”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罗没再看这个从小带大的徒弟,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不到十天,车间就传出消息,常副主任要调走了,去距此四个半小时车程的五城市食品厂。

车间上下尽皆哗然,不明白干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

“江城临江,水太大。我媳妇儿从关里来的,受不住这边的气候,手长了大骨节,腿也老疼,我带她换个干点的地方养养。”对外他是这么说的。

说倒也能说得过去,但就是太突然了,总让人犯嘀咕。

毕竟之前没听他说过媳妇儿腿疼,也没见他找过大夫,突然就这么严重,要换城市生活了。

但他不说,夏芍跟老罗不说,剩下唯一知情的韩主任就更不能说了。韩主任用的毕竟都是脏手段,事情已经暴露了,现在甩脱还来不及,哪能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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