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千绝走后，陆辞秋眼前的画面并没有变化，还停留在金黎城内。
她看到燕千绝的兵带领城内还能行动的将士和百姓，开始捡尸体。
不管是完整的还是零散的，只要是南岳人的尸体，只要没有身穿怀北的铠甲，就都捡到一起，最后拉到城外统一焚烧。
有家人还活着的，就上前来领一捧骨灰，放到坛子里。
没有家人活着的，将士们就向那些骨灰鞠三个躬，说一声“一路走好”。
然后等风来，将骨灰吹散在这一片大地上。
陆辞秋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在分析怀北人为何这么快就递了降表。
真的只是畏惧燕千绝吗？
畏惧肯定是有的，但是畏惧不足以让他们投降。
燕千绝再厉害，带过来的兵力也有限。金黎城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怀北咬牙硬攻，大量的人头填进来，一定是可以攻破的。甚至还可以把燕千绝的命留下。
但是他们没有进攻，而是选择了投降，连大军都后撤到了数十里开外。
这不正常。
陆辞秋想起那个中了燕千绝一刀的怀北太子，想起他想要进入空间的动作。
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道理。
怀北之所以撤兵，之所以递降表，一是被燕千绝给打怕了，二是怀北太子受伤了。
据她分析，怀北太子受的伤应该很重，燕千绝那一刀砍在他的后背，很深。
否则他不可能冒着风险当时就想要进入空间。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伤只要不死，就都有治愈的可能。
只要他不死，怀北大军就不可能撤回去。
重点是，这样的伤势，应该是影响了他对空间的掌握。
怀北太子进不去空间了，这让他感到恐惧，也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是的，随着燕千绝的到来，怀北的优势除了人多以外，全都没了。
燕千绝的兵，用的是他的打法，也就是在南地常用的那些打法。
而怀北人拿到的是裴家布防图和兵阵图，是北地的。
他们固然能打死裴家，却无论如何也打不死燕千绝，就算燕千绝现在人少，但是谁又能保证更多的兵马不会源源不断地支援北地呢？
她就记得当初是听说过七殿下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燕千绝那吃力，他们做的准备就是放弃金黎城，带着所有百姓回撤。然后七殿下立即点兵前去支援，定将怀北人往死里打。
但是后来没有用上七殿下，怀北太子出了问题，导致怀北人不敢再犯金黎城。
再后来，她出现了。
随着雨州水灾的事情发生，她的事情就传到了怀北太子耳朵里。
同样都是后世过来的人，只要一听说有疫苗这种东西出现，立即就能判断出是同类。
于是怀北太子不敢再有大动作，即使伤已经好了，空间也好用了，他也不敢贸然向一个未知的同类发出挑战。
然后就是月夕那次，怀北人借着议和来试探她。
她回想月夕宫宴，觉得自己是给了怀北人震慑的。包括那怀北太子！
且这样的震慑不但替南岳和裴家人出了一口气，也让那怀北太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给了金黎城喘息的机会，给了将士们养伤的时间。
但是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原主本身情绪支配着她对裴家人产生感情了，而是她本身对裴家人有了真正的感情。
每一个人她都记得，每一句话她也记得。
裴家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家族，从上到下，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是大义之人。
就连裴秀秀都有着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大局观。
就连裴家那些家仆，在面对死亡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投降甚至求饶。
她记得所有人的愤怒和不甘，也记得自己在战场旁观时的无助与悲痛。
这个仇她必须报，怀北人必须死。
怀北国她要定了，怀北太子的命她也要定了！
画面又变了，直接把她从北地拉回到了京城。
燕千绝回京，她们相遇。
这一刻，前太子闹的那一出，已经无法在她心底掀起半点波澜。
她只淡淡地看着眼前一幕，看着前太子和那个小妾嚣张大笑。就觉得这只是一场闹剧，跟北地战场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
只是可惜了原主的命。
她想，若原主脑子没有坏掉，经过四年北地裴家人的熏陶，原主多半是会跟着裴卿一起冲去北地的。
就算上不了战场，也绝对不会甘心留在京城陆家。
至此，幻阵终于结束了。
画面最后一变，一切拉回现实。
陆辞秋站在原地，迎着渐小下来的风雪，泪流满面。
燕千绝也从山顶走下来，到她面前紧紧拥住了她。
她一下就想起北地战场上，燕千绝只身一人陷在敌军当中，长枪横挑，挑死一个又一个怀北人，但是自己也中了一刀又一刀，一箭又一箭。
她放声大哭，哭得不能自已。
燕千绝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一遍一遍地说：“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可是对她来说过不去，怎么都过不去。
她告诉燕千绝：“这些事情搁在我心里，是永远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燕千绝说她：“傻姑娘，我想让你看到的不是这些，我想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原本也不该是这样的。”
她点头，“我知道，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裴家的血，这些事情我应该知道，我也必须得知道。而且我有自己的目的，我得为裴家报仇，为北地那些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燕千绝，我看见了，那个去裴府偷东西的人，我看见他了。我还看到了在金黎城放火的人，是怀北太子。还有军中细作，是陆家老宅的一位族叔，还有裴府的一个丫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在帮着怀北人做事。这些，我都看见了。”
燕千绝说：“所以，这才是你改变幻阵的原因。”他将人揽得更紧了，一遍一遍地说，“阿秋，我实在心疼你，我实在太心疼你了。”
她也心疼他。
她把手放在他身上，从肩头到心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你的伤是我治的，你身上的伤疤我一清二楚。可是我没有看到你受伤的过程，这次倒是给我补上了。燕千绝，谢谢你救了北地，谢谢你救了金黎城，也谢谢你为裴家人立了坟，建了冢。虽然裴家人都死了，但至少金黎城有一半百姓活了下来。
燕千绝，你是他们的大英雄，也是我的大英雄。”
www.youxs.or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ouxs.org。唐三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ww.you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