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胜不武(下)

向焱先一步走向高台,经过管丹阳身边时,停了下来,勾唇笑道:“管兄,没大碍吧?”管丹阳包扎停当,闻言道:“谢向兄关怀,管某惭愧,就等着看向兄大显身手了。”向焱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径直登台,回过身来,一双眼如鹰隼,盯住还在台下的净石。

净石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台了,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却见管丹阳迎面走来,低声笑道:“净石兄弟,向少主那把剑厉害得很,实在打不过,认输就是了。我刚才要是早点认输,也不用挨一剑了。”他对净石颇有好感,见他紧张,又担心他不知道向焱那把剑的来头,故而提点一句。

净石听他自嘲,紧绷的心情就放松了些,心道:“是啊,输赢有什么要紧,如管大哥这般光明磊落,输了也不丢人。”心里对管丹阳十分感激,大声道:“管大哥,我定尽力而为!”正要上台,忽然背后有人大喊:“喂!你等一等!”他一转头,见是夏紫纱跑来,递上了自己的长鞭。

夏紫纱道:“你要跟向焱打,总要有一个能对得上的兵器吧。这条冬雷鞭也是我们有炎之库造的,不比他的剑差。你不是会用鞭的吗?拿去!”她一低头,见净石手握一柄软剑,觉得眼熟,忽而反应过来,道:“你已经有武器了,哦,那就算了。”她这话说得生硬,语气里带有一丝酸意。

净石迟疑了片刻,认真问道:“夏姑娘,如果向施主的漪澜剑砍在你的这条冬雷鞭上,会怎样?”夏紫纱道:“我这条冬雷鞭,遇硬物则柔软,遇软物则坚硬,最知道欺软怕硬,比人可要聪明多了。撞上向焱的剑,它决计断不了。”

净石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夏姑娘借鞭了。”说罢,接下了夏紫纱的冬雷鞭,走到郭时非面前,将流星软剑交还给她。郭时非想他自有他的考量,便也没说什么。夏紫纱看净石选了自己的鞭子做武器,不由心花怒放,完全没发现台上向焱的目光里尽是怒火。

二人在擂台上站定,四目相对。向焱右手一扬,漪澜剑出鞘,剑光夺目。净石扬手一鞭,软鞭直直飞出,打在了向焱跟前,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地上瞬间被震飞起一片灰来。他这一记过去不是为了出招,只想瞧瞧鞭子的长度、力道究竟如何。冬雷鞭不同寻常软鞭,击打之声有如冬雷,又闷又响。

向焱只道他在炫耀,心中暗骂:“不要脸的狗男女!”面上不显,说道:“接招吧。”

净石收鞭回身,抓紧了握把,扎出一个稳稳当当的四平大马步来。

南武盟众弟子在台下围成一片,洛西东带着头,纷纷为向焱助威呐喊。洛西东拉着嗓门喊道:“大师兄武功盖世,所向无敌!”

这几日来,向焱屡屡目睹夏紫纱与净石亲近,人多口杂,引出诸多流言蜚语。向焱身为向全真的长子,浮翠山庄大弟子,早早的开始替父亲接手料理山庄内的事务。他性情傲慢,处处要高人一等,若有谁敢有少许忤逆他的意思,他必要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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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点颜色瞧瞧。师弟们都对他又畏又怕,唯他马首是瞻。

鼓声敲响,向焱抢先发起了攻势,净石见他直剑刺来,势道迅猛无比,扬鞭一甩,卷向焱的剑。向焱轻哼一声,横剑劈去,满拟将鞭子劈成两截。冬雷鞭却如盘蛇一般,一遇剑锋,便软了下来,紧紧裹住了剑身。

向焱转动剑身,快速脱开长鞭。纵身向前一步,又是一剑挥来,净石后撤躲过,抡鞭击他手腕。趁向焱缩手躲闪之际,净石顺势抡了一个舞花,鞭子直直朝他的脸甩去,向焱急忙连退了十来步。净石见他后退,则步步逼近,扭身送肩,飞身跃起,由后抡鞭下砸。只听“刷”一声,鞭尾处抽到了向焱的脖子上,好在他闪躲得快,只在脖上留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暗红色鞭痕。若是稍慢一步,怕是会皮开肉绽。

夏紫纱心里一阵畅快,暗叫:“打得好!再多打几下!”

冬雷鞭比寻常软鞭略沉,一抽一甩虽然力道威猛,速度却也慢上半拍,只能打远,却难以近战防御。净石心里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向焱觅得机会近身,漪澜剑一旦使出,自己绝无招架之力。只要找到机会用鞭将向焱的剑给夺下,胜负自然就有了分晓。如此想着,他以执鞭之臂抵住鞭身,加快了抡鞭的速度,一拉一扬,甩向向焱。向焱施展轻功,翻身躲鞭。高台之上,冬雷鞭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地,响起阵阵雷鸣之声。

夏紫纱见净石越打越猛,逼得向焱连连后退,不禁喜上眉梢。正在这时,她发现净石动作慢了下来,以为他打得累了。忽见他身子一晃,朝后摔倒在地。这一摔毫无征兆,众人都有些懵了。净石双手撑地,想要赶紧爬起,身上却软软的使不出力起来。

就在这时,向焱蹬足凌空,运劲力传于剑身,大喝一声,直刺净石脑门。净石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逼近。突然“叮”地一声,一个流星镖不知从席间何处飞来,打在剑柄上。向焱右手微微一倾,剑锋划落在净石右眼上。净石闷哼一声,脑袋倒地,右眼上鲜血淋漓,台下众人无不惊呼起来。

向焱看向台下,喝道:“谁在发暗器?”他扫视了一圈,见无人响应,也不再管,用剑抵住了净石的脖子道:“认输了没有?”净石鼻中不停地抽气,脑门直冒冷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夏紫纱双手捂嘴,吓得呆住了。

向焱见净石不喊认输,只道他还要逞强,心生一计,俯下身去,低头轻声在他耳旁说道:“再不认输,我就把你这只好眼睛也划瞎。”说着,将剑指向净石另外一只眼睛。

净石连连喘气,说道:“认输了。”向焱故意道:“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净石再一次道:“我认输了。”向焱又道:“你在说什么?不认输吗?那就……对不住了!”说着,举起剑来,刺在了净石的一条腿上,净石“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无量法师在台下看到弟子被伤,起身喝道:“向施主!净石已说了认输,你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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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丹阳看得火冒三丈,挥起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一拳打在桌上。几个北武盟弟子更是怒火中烧,止不住起身骂了起来。

向全真也看不下去了,他知向焱虽然没有违反规则,行径上却有违侠义之道,大声道:“胜负已决,焱儿,还不下去!”向焱见状,向台下略一拱手,又向着净石礼节性地道了一声:“净石师父,向某求胜心切,一时鲁莽了。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几名山庄弟子急忙上台,支起担架,将净石抬下。

夏紫纱跑到净石面前,瞧见他面色惨白,强忍疼痛的模样,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净石的双眼都被鲜血沾染,难以视物,迷糊之中听到夏紫纱的哭泣声,问道:“是……夏姑娘吗?”夏紫纱听他喊了自己,一时哭得更凶了。

郭时非远远看着净石被抬走,脸上虽显平静,骨节却捏得咯吱响。她斜眼瞥向向焱,见他的同门师兄弟们正与他道贺,胸口似有一团什么东西冲进了脑门,急忙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忽然耳边一人幽幽叹道:“如果未来的中原武盟,要由向焱这样的来当家话事,啧啧啧,还不如让星罗教一统天下的好。”

郭时非转头瞪了相骨丰一眼,凛然道:“王朝霸权尚且不断更替,这江湖上的事,又有谁说的准呢?更何况,这世上又不只有中原武盟和星罗教。”

相骨丰阴阴笑道:“郭姑娘说的是,倒是在下浅薄了。”

郭时非道:“相先生不是精通紫微斗数,风水占卜吗?何不先算上一算,最终能加入元老会的,到底是向焱,还是水思极呢?”

相骨丰道:“不瞒姑娘,我还真的卜过一卦。”

郭时非道:“哦,那是谁?”

相骨丰道:“向焱是火命,水思极是水命。今年恰好是火灾之年,五行之中,火被水克。纵使向焱自带着三昧真火,依旧还是敌不过遇水而熄的命数啊。”

郭时非道:“敢问相先生,管丹阳和净石又是什么命?”

相骨丰道:“净石师父宽厚且愚拙,乃是土命。管丹阳仁义且固执,乃是木命。这优胜四人中,金木水火土,独独没有金。你可知道这缺了的金在哪儿吗?”

郭时非道:“不知。”

相骨丰道:“原本有一属金之人要来风华大会的,他要是来了,战局便会发生逆转,与这次你我所见的情形大不相同。可惜他没来,因为……郭姑娘替他来了。”

郭时非此番确实是替朋友而来,听相骨丰说中这点,心中暗暗一凛,面上却只淡淡一笑,说道:“相先生啊,你还真的是张口就来。讲起胡话来头头是道,我险些就要信了。只可惜,我这人呐,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只信……事在人为。”

相骨丰抚掌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我就喜欢郭姑娘这样聪慧的人,一眼就能看穿我的胡言乱语。”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甩着袖子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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