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项蠡在这儿的消息传到了和郡王那里。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府里老老实实做乖宝宝的和郡王携着郡王妃还有一直被关在府里不得出去的项合南来了。
是低调前来,府里的下人抬着极其朴素的软轿,一家三口,这进了酒楼看到了正坐在里面一桌,与邺无渊说话的项蠡,那真是惊惧啊,扑通就跪在地上了。
其实这个时候,项蠡和邺无渊的确在说他暴露踪迹的事儿,左侧一桌,阮泱泱这伤员和马长岐在用饭。
马长岐一心二用,一边听着那边他们在说话,一边不时的看一看阮泱泱,摆明了是心里头不稳定急于想从他这主子这里得到一些安抚。
他的安定感来自于一个小女子,他如今也没觉得丢人。
阮泱泱呢,则是在心里头暗暗的后悔刚刚所言语,因为项蠡还真真的认为她心地善良,护驾有功,再说都因此受伤了,要赏赐她,问她要啥。
阮泱泱第一时间就想说,赶紧给邺无渊寻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给他赐婚,她也大事了结了。
只不过,她就觉得邺无渊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就在那儿淡淡的看着她,然后那在心里头冒出来的话,就自动的吞咽了回去。
她十分发扬风格,说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即便那日不是皇上在那儿,换了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都会带着他一同跑路的,所以就不要赏赐了。
这会儿后悔啊!
应该要点儿啥的,再不济,要点儿真金白银也行啊。
正后悔着呢,和郡王一家就来了。进了门就跪那儿,真是扑通扑通的磕头啊,都听着响儿了。
脑壳上顶着纱布,阮泱泱咬着筷子看他们一家,项蠡十分镇定。别看和郡王那大年岁了,跪在他面前磕头,他真受得住。
当然了,在宫中,每日得多少人给他磕头,岁数多大的都有,他必然是习惯了。
直至和郡王一家磕了好几个回合,项蠡才笑着开口,叫他们起身,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诚惶诚恐。
和郡王真是诚惶诚恐,相比较之下,项合南还算平稳正常。
一家人起身,又听从项蠡的命令过来些,在另一侧的一桌边坐了下来。
即便是坐着,屁股也不敢全然的落在椅子上,屁股只搭了个边儿,可能一激动就得掉下来。
其实这个时候,就能窥见到为何和郡王如此小心谨慎,因为项蠡这个人,真让人深觉他有点儿吓人。
帝王言语,数层深意,明明听着就是热情的家长里短吧,可若仔细那么一琢磨,就觉得他的话怪吓人的,听着就是敲打之语。
难怪和郡王那个样子,此时连坐在后面的和郡王妃和项合南都有点儿变了脸色。
主要是因为马长印啊,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天在郡王府邺无渊与马长印那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之言吓得和郡王脸都白了。
与东夷人私下来往,这是多大的罪?马长印又是郡王妃的内弟,湘南总兵,这若证据确凿,得牵连多少人?
之后,这城里就被邺无渊接手了,马长印跑了,阳州城城府的官员见着了邺无渊都给跪下了,都害怕啊,都怕受牵连。
和郡王能怎么办?闭门不出呗!一家上下,连带着下人,谁也不许出去。就怕进进出出惹得邺无渊怀疑,怀疑他们和马长印有联系。
也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知道项蠡在这儿,第一时间就来了。
马长岐坐在那儿,此时他还真不过去和姐姐姐夫站在同一阵营,他有个护驾的功劳在,此时此刻,还是和阮泱泱待在一起更稳妥。
即便是皇上怪罪了和郡王,也牵扯不到他,他又何必去自找麻烦。
“小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出城?”放下了筷子,马长岐小声问道。
“一会儿就走。”阮泱泱不想待这儿,别的不说,项蠡在这儿就真的挺让人压抑的。
甭管邺无渊跟他有多熟,从小到大的交情,这么多年又一直给他卖命,和东夷交战。可,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情谊,与他们旁人又有多大的干系。
或者邺无渊有时直言直语无所谓,但旁人可不行。帝王的脑子,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
尽管在邺无渊那儿听说到的帝王,有点儿幼稚,她自己瞧见的,他也的确有点儿三八。但此时此刻,再看和郡王,就深深意识到,无论他摆出多二的一面来,帝王就是帝王。
马长岐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还是得赶紧走,别的不说,他就担心在皇上面前晃得时间久了,再露出什么让他看不惯的尾巴出来,可不就瞎了之前的救驾之功?
那边好似在叙旧似得,这边马长岐就悄悄起身离开去准备了。
郡王妃自然是看到了他,不过此时此刻,也不能叫他。转念一想,如今他跟在阮泱泱身边,也并非是坏事。无论如何,邺无渊在皇上面前地位重,而阮泱泱又是他小姑姑,这么一想,可不就等同于和皇上关系近?
微微转身,阮泱泱看向邺无渊,他一直正襟危坐,那腰板才直呢。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也看了过来,她顶着个破脑壳,可怜兮兮的。
朝着她倾身,距离她更近了一些,阮泱泱也倾斜靠过去,“我们撤了。”她极小声的说道。
“好。”知道她不愿意待在这儿,邺无渊点头答应了。
距离近,都闻得到他身上的味儿,特有的味儿,其实挺好闻的。
他又自带一股热气,这里本就热,他这么一靠过来,就更热了。
“去哪儿?”谁想到那位帝王耳朵这么好使,俩人小声蛐蛐,他也听到了。刷的扭过头来,那眼神儿,阮泱泱就觉得他温和的眼珠子上刻着三八两个字。
“回圣上,马公子在城外有一处园子,风景不错,果子也足,更凉爽,泱儿想去那儿歇歇。”邺无渊回答,无比镇定,模样自然是一如既往,同他跟任何人说话时都一样。
他这种姿态,可不似和郡王那样小心翼翼,更是让人觉得他与皇上关系近,近的很。
项蠡还真是眉尾一扬,“阮小姐曾说马公子对那些不会言语的生命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如此一说,实在让人好奇,他那园子是何模样。”
话都说到这儿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阮泱泱保持着微笑,也不说话。倒是邺无渊几不可微的叹口气,“圣上亲自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此话有理。”项蠡开心了,笑的极其文气,他本就清隽,真跟个书生似得。
马长岐知道皇上也要去他那园子,真是喜忧皆有。市侩来想,他那自娱自乐的园子都接过圣驾,往后的价值可是不可估量。担忧的是,他哪伺候的起皇上?
没办法,皇上要去,谁还能拦着不是,他兴冲冲的,真跟出来游玩一样。昨儿还刚被袭击了呢,他好像也没当回事儿。
酒楼外在整队,所有集聚在阳州城的大内侍卫都出现了,他们和邺无渊的亲卫不一样,站在一处很容易看出差别来。
站在柜台处,阮泱泱瞧着已经走出酒楼的项蠡还有和郡王。和郡王站的稍后,又微微的弯腰,正在说着什么。
“这皇上莫不真是跑出来玩儿的?”阮泱泱觉得,没准儿他是在宫里憋疯了。好不容易出来,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他都不在乎。
“他看什么都新奇罢了,在宫中,无论他要什么,捧到他跟前儿的都无比完美。有时看多了完美的,不完美的反倒更讨他喜欢。”邺无渊低声说,视线是落在她头上的,被纱布缠着,真是孱弱。
“嗯,明白。”这么一说,她倒是了解项蠡的心理。
“前年他悄悄的去了边关,适逢钟非带领一千人马突袭东夷小岗山的布防。他骑马跟在后头,观战观的手指头都抽筋了。”兴奋的呗。
这种事大概只有邺无渊知道,而且,也真是让人生出一股原来如此的惊叹。他与项蠡,关系可并非只君臣。
阮泱泱不由笑,听他这般音调无波的讲这种事,他的语气可比讲的事情好笑多了。
“开心了?”看她笑,邺无渊的面色也柔和了几许。
一听这话,阮泱泱就不由的噘嘴,“我一直都挺开心的。”
“从下楼开始就鼓着脸,像小肥猪似得,哪儿开心?”邺无渊压低了声音,不过那语调真是好听。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像小肥猪,她横着眼睛盯他,“我决定一会儿就去皇上那儿讨赏赐。”
她一说这种话,邺无渊也不高兴了,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这世上,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这就是宣告了,告诉她别妄想了,他不乐意,谁都不成。
真的是很让人无奈,瞅着他眼睛,阮泱泱随后缓缓的扭过头去,去看柜台后陈列的酒。
心头又是一扎,哪儿哪儿都怪怪的,她默默地开始在心里念清心咒。
看她扭过头去,邺无渊也是不由叹气。他如若知道此时她的心理活动,因为他都在念清心咒了,哪还会叹气?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没有看他,阮泱泱往外走,软轿都已备好。
坐进了软轿里,小棠和小梨都跟着,下一刻队伍就启程了。
真真是浩浩荡荡,再加上此时城里没多少人走动,气氛紧张,这队伍就更扎眼了。
阮泱泱就觉得,如果此时有人专门盯着项蠡,这不他去哪儿都暴露在敌人的眼睛底下了?
队伍向着城外行进,大内侍卫与亲卫护驾,和郡王也跟随着,这队伍真长。
城门是关闭的,但队伍还未到,原本关闭的城门就打开了。
一直十分顺畅的出了城,软轿里晃晃悠悠,从软轿的窗子往外看,倒也没觉得这外面和以前有什么变化。
城里气氛紧张,这外面的一切都如旧。
眼看着快新年了吧,这湘南山清水秀的,和盛都真是大不相同。
很顺利的抵达了马长岐的园子,园子里的人提前得了信儿,此时都在园子外跪着呢。
软轿一路的抬进了园子内,沿着硕果累累小路走,不得不说,此时就这么瞧着外头,都觉得心情舒畅。
马长岐个心里头不定的,从项蠡说要来他这园子开始,他就琢磨着该如何安排。可是,又觉得怎样安排都不行。
一路来心焦,想不出个对策。
他这也算是奴性了,这个时候不去找他姐夫,进了园子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来找阮泱泱了,让她帮忙拿主意呗。
从软轿里下来,阮泱泱看了一眼最前方已经从软轿里下来,正在观赏树上结的果子的项蠡,身旁还有和郡王陪着,看样子这地儿他挺喜欢。
“也无需太过小心翼翼,如我们上次来,你想出来的那些花招就行。出门在外,如何招待自是也比不上他那宫里,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最为得利。你这园子里这么多的果子,各有各的吃法,各有各的玩法,你就尽情展示出来,让他每日瞧新鲜就成了。”只要不涉及家国大事,其实挺好哄的。
马长岐十分认真的听着,不由点头,记在心里头,同时又在开始计划,怎样伺候好。
其实就如同阮泱泱所说,哄项蠡玩儿,真不用太麻烦,但凡他没见过的,他都新奇。
有些方面,其实他和阮泱泱挺像的,譬如看见了那德德,他也感兴趣。
马长岐就给他讲德德的事儿,项蠡听得也十分认真。
阮泱泱就想啊,马长岐可以把德德开发成一个项目,听他的故事收一份钱,想近距离看看他,再收一份钱,和他交流,更得掏钱。
在亭子下的一个小马扎上坐着,阮泱泱看着园子里的人在做果子酒,无需发酵的酒,做出来就能喝。
小棠和小梨站在一侧,也在看,毕竟挺好玩儿的。而且,那果汁一出来,味儿是真好闻,空气都是甜的,甚至吸引了不少的小飞虫过来。
看到了小飞虫,他们就在四周放上了一些新鲜的草,刚刚割下来的,断口处在流汁,味儿飘出来,就熏跑了那些小飞虫。
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么神奇。
天色暗下来,这周边开始挂灯笼,果子酒也做好了,项蠡终于回来了。
马长岐与和郡王一直陪着,这会儿倒瞧出了马长岐有点儿文人风骨,不似和郡王那般小心谨慎,都刻在脸上了。
他过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儿,阮泱泱也站了起来。
项蠡压压手,示意继续,他走过来,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坐下。这玩意儿小,猛一坐在上头还摇晃,他就笑。
阮泱泱也坐了下来,旁边和郡王马长岐陪坐,灯火明亮,周遭果树飘香,远处山峦茂盛,除了那些人做事的声响外,什么都没有,太宁静了。
“这德德是中了祝由术,要说祝由术,宫中倒是有一位高手。”还想着德德呢,他一说,阮泱泱也扭头看过去了。
和郡王接连是是,他也说不出别的了。
“听将军说,军中也有精通祝由术的人,不过都是有兵士受了严重的伤,需要切割掉他们的肢体时,避免他们太过疼痛才会用上祝由术。”阮泱泱接话,她也是真有点儿好奇。
项蠡微微颌首,“没错,加以药物,的确是能让深陷痛苦的人精神恍惚,军医才得以顺利的进行治疗。当然,这是正面所用,若用此作恶,遗祸无穷。”
“那不知宫中的那位高手,到底有多厉害?”在宫中养着,阮泱泱觉得,一是有备无患,二可能就是他感兴趣。
“的确不得了。曾有意欲篡权者,被施了祝由术,不止供述了自己大大小小的罪行,之后更是自此不言不语,形同魂骨抽离,形容枯槁,死相凄惨。”项蠡说着,和郡王听得最认真了。
阮泱泱真是质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可又无法怼他。
“无渊真是任何琐事都说与阮小姐听。不过也是,寻常时,他身边也没什么人可说话。这如今更是只有阮小姐一个亲人了。”看着阮泱泱,项蠡叹道。他眼光温和,语气也很轻,其实听着真没有什么压力。
“不,将军嘴可严,能一个字儿概括总结,他绝不说两个字儿。是我没什么见识,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知道,他不得不说给我听。”摇头,阮泱泱在维护邺无渊的时候,基本上都不需要思考。
当然了,她最多的是不想,邺无渊迎来的麻烦是由她引起的。
一听这话,项蠡笑眯眯的。阮泱泱就觉得他这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天下貌似就没有他不喜欢看的热闹。
天下之大,各有各的性情。
魏小墨那种妖精是玩儿的精,感兴趣的就钻进去玩儿,玩儿的透透的。
她与魏小墨相似,想钻研的就投入进去,十头牛拉不回来。
邺无渊不玩儿,可他纵容,她如何玩儿,他都在旁边瞧着,不手痒,心里宽。
眼前这位,就是过眼瘾了,满足眼睛为头一条。
果子酒做好,自然是先敬给项蠡。他先看了看,之后大内侍卫先端过去喝了一口。
这也是正常程序,都了解。
阮泱泱捧着那果子酒闻了闻,这东西她不太敢喝。自己的身体太特殊了,再加上此时脑壳也破了,哪儿敢喝酒,闻闻味道也就是了。
闻够了,递给了小棠,叫她们俩尝尝。
项蠡也品尝了下,大赞不错,也不知怎的,他说起宫中的藏酒,其中有一种就与这果子酒的味道类似。
回忆起年少时,他曾与邺无渊,还有那位现如今掌管刑狱司的钟大人私下里饮酒,喝的就是那种酒。
当时不曾饮过其他的酒,那种没什么滋味儿的酒把他们三个人灌得酩酊大醉,邺无渊和钟大人都会功夫,差点把他太子府给拆了。
他在说这些事情,旁人自是不敢插嘴或是打断。
阮泱泱也听着,觉得凭借邺无渊的心性,他喝多了一次,估计从此后就会练酒量。
还真是没见过他喝酒。
项蠡所知那真是多,而且杂。从说完果子酒,又说起其他的酒,无不是宫中珍藏佳酿,寻常难得一见。
又说道其他品种的酒,天南海北,他都知道。最特别的要属崇国寺佛爷座下的苦酒,入口真是苦的,咽下去又无比的辣,余味很酸。酸辣苦皆有,唯独没有甜。
说起了寺庙,就又转到了高僧的身上,项蠡说此次秘密前往湘南,在来到阳州城的时候,就碰到了一位特别的僧人。
一听僧人,阮泱泱就眉头一动,再一听项蠡的形容,可不就是那位从大隐寺跑出来的元息嘛。
眼睛一动,就和马长岐对上了,他也知道是谁了,他大嫂相中的那个,还使坏下药,险些把人给糟蹋了。
他脸色难看,同时也没想到那元息高僧会跑到阳州城来。多亏了眼下他那大嫂被关在郡王府呢,若不然他在城里出现,还不得被抓走?
“皇上在城中何处见着了那位高僧?”阮泱泱询问道。
“回青街的一家客栈前,一个乞丐死在了客栈旁,他握着那乞丐的手,在超度。”项蠡之所以印象深刻,正是因为那个画面。
阮泱泱轻轻点头,“这位高僧,应当就是刚刚入秋时,在盛都崇国寺讲经的那位高僧,来自东夷。”
这个项蠡倒是不知,“东夷。”
晚膳准备好了,就在亭子里用,阮泱泱要喝药,就先回了住处。
项蠡那儿有和郡王作陪,马长岐绕了个圈,就跑到了阮泱泱这儿来了。
“小姑姑,那和尚在城里,不如咱们……”他真是深思熟虑,心里头又有点儿邪性。就觉得那得长成啥样,能让他那大嫂不惜给人家下药,都要那啥。
“你是打算只瞧一瞧,还是扣起来给你大嫂送去,让她圆满啊?”喝着能把人苦死的药,阮泱泱嘴上不饶人。
马长岐啧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儿。不行的话,就把他赶出阳州城。再说,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偏往阳州城来。逃出去了,他不躲得远远地,还送到门口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跑到阳州城做什么呢?现在这个风口,但凡有个东夷来的,都得重视。”也不知邺无渊那儿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元息。
“我先派人进城探探。”马长岐是心里头别扭,想想他大嫂做的那些事,荒唐吧。他哥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这种羞辱也着实无法忍受。
觊觎出家人,头上没有一根毛,得长成啥样,让他大嫂不顾一切的。
“好。”阮泱泱点头,这个她同意。想想那日在大隐寺后,元息多狼狈的逃走,他没回东夷他自己的地盘儿,偏偏跑到了阳州城,多奇怪。
马长岐自己手底下的人就是阳州城里土生土长的了,在城中行走自是方便,又熟悉地形,占据天时地利。
很快的,翌日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呢,打探的人就回来了。
得到了消息,马长岐就坐不住了,跑到阮泱泱这儿来了。
站在门外等着,阮泱泱还没起身呢。
洗漱,更衣,全部收拾妥当了,她才从房间走出来。
“太阳还没出来,你就跑到我门口来候着。这若不是四周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我和你还真说不清楚了。”凑巧这附近正好有个喜欢看八卦的皇帝,可热闹了。
“小姑姑,我派进城打探的人回来了,他们真找着了那元息。他就住在鸿升客栈,眼下城里客栈酒楼不许收客,那元息就住在鸿升客栈的后院里。”马长岐小声的汇报,他是真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就跟阮泱泱的小跟班儿似得,啥都跟她汇报。
“店主虔诚,收留高僧,这也说得通。”仅凭这一点,无法说明什么。
“是,也兴许是这个道理。只是,你猜还瞧见谁了?”马长岐微微眯起眼睛,他显然情绪不太稳定。
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魏小墨。”他说出这个名字,又长长的出口气,“魏小墨说不见就不见了,谁也找不着她,谁想到她就在城里呢。说真的,她来历成谜,谁也不知道她来自何方。如今她也在那儿,这就说明,她和元息可能认识。元息来自东夷,那魏小墨……”
看着他,阮泱泱轻轻地颌首,“他们俩是认识,我知道。”
“那……”马长岐更糊涂了。
“这种时候,他们这样,确实很值得怀疑。其实吧,我之前对魏小墨的来历出处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她就是个搅屎棍,任性而为。这回,我真想瞧瞧,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最初,魏小墨捉弄元息,就像是和他有仇似得。后来在大隐寺,元息问起魏小墨,又不像是仇人的样子。如今阳州城这形势,他们又藏在了一起,就像蛰伏着。
一个如同得道了的高僧圣人,一个天生活妖,如何想也是不同路,可事实上,却真有不知原由的牵连。
做了决定,阮泱泱就和马长岐就要亲眼去看看那一圣一妖。当然了,他们两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独来独往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所以,须得带着亲卫才行。
项蠡在这儿,得避开他,不然阮泱泱觉得,他肯定得跟着凑热闹。
借着园子里丰收的由头,项蠡在大内侍卫的随行中去看收果子了,这边阮泱泱换了一身男装,就和马长岐从园子后山那边绕出去了。
跟随着的亲卫也是无奈,不过他们谨慎,这边阮泱泱下了命令,他们那边就着人去通知邺无渊了。
其实阮泱泱也清楚,他们必然得向邺无渊报告,她也无所谓,本就不是想背着他做啥。
进了城,有马长岐这个当地人的带领,很快就到了那鸿升客栈附近。
鸿升客栈已经闭门歇业了,在外真看不出什么来。
根据马长岐手底下的人汇报上来的,亲卫很快就掌握了这客栈后院的情况,紧邻后面的巷子,虽是四通八达,但条条狭窄,但凡出入,无法做到严密隐藏。
在其中一条巷子落脚,亲卫便离开了,靠着某家民居的墙,阮泱泱一身男装,长发也束的格外整齐。就是脑门儿上红肿一大块,破开的地方也结痂了,有失风度。
马长岐站在她一旁,也是眉头紧锁。
寂静无声,很快的,亲卫回来了,并且面色并不是太好。
看向他们,阮泱泱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额头上那一大块跟着一抽,扯的疼。
“如何?”见他们这脸色,似乎不顺利。
“阮小姐,不见元息,但魏小墨在。”亲卫回话,声音很沉。
“怎么可能?这周边我可都放了人。”马长岐不信,他做事还是很周全的,他毕竟了解阳州城,在哪个地方安排人守着,轻而易举。
“魏小墨做什么呢?”阮泱泱接着问道。
“她在玩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蝉,全在窗子上趴着,她也不知鼓捣了些什么,粘那些蝉戏耍。”正是因为这小妖精诡异,让人捉摸不透,亲卫瞧见了,更是无比谨慎。同时又觉得该把她抓了,从香城一直到这湘南,她每次出现,都让人觉得奇诡。
“她一向如此,哪回不是神神叨叨的。”马长岐对魏小墨没好印象,那就是个成了精的,他都怀疑她是不是个真妖精。
“走。”阮泱泱决定光明正大的去会会她。
“阮小姐……”亲卫不是很赞同,谁又知道魏小墨那儿会有什么。
“你们都跟着,不是已经通知将军了吗?这里到底是阳州城,她又能折腾出什么来。”她举步往那边走,其他人自然都跟着。
到了那客栈后院的后门处,亲卫直接把门给撬开了,闯了进去。
只有四五间房,魏小墨就在其中一间,其实一眼就看得到。
那房间的窗子开着,但是又扣着一层细铁丝编成的细网窗纱,窗纱内里趴着好多的蝉,那个小妖精就在屋子里粘蝉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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