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有礼。”
蔺小柔含笑点头一声,对于罗兴,她内心还是充满好感的,她深知秦红苕的性格,在真武院难得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除了四皇子这个正牌未婚夫。
能够在真武院之外交到朋友,这还是令她感到意外的,尤其是这个朋友还接连伸出援手,拯救秦红苕于危难之中。
在灵州城,她不太方便见,但到了天狼关,就不一样了。
“罗大人,请。”秦重将罗兴请上了主宾之位,罗兴没有推脱,直接坐了上去,秦朗坐到了他下首陪客的位置。
另外一边,秦夫人、红影还有秦红苕正好对应也坐了下来。
秦重举杯道:“罗大人,秦某敬你一杯,感谢你冒死前往伏牛山螭道人墓中救下小女,还替她解除了噬心蛊之毒。”
“大将军言重了,下官受皇命前往伏牛山,本就是为了螭道人墓而去的,只要解救红苕小姐,这是下官的本份。”罗兴忙道,“大将军若谢,当该谢陛下才是。”
“对,对,应该感谢陛下。”秦重“呵呵”一笑,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却推脱给皇帝,这没有三十年拍马屁的功力是说不出来这话来的。
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如此谨慎小心,跟个官场老狐狸似的?
“罗大人,来,尝尝我天狼关特产,月牙湖的银鱼,这可是在别的地方没有的。”秦重秦重起身盛了一碗银鱼羹,并介绍道,“这种银鱼做成的羹汤,鲜美无比,必须是活的才行,而这种银鱼一旦离开我月牙湖的水,不出两个时辰,必然难以存活,就算是冰鲜的口感也是差了许多。”
“那下官可真要尝一尝了。”罗兴感谢后,起身从秦重手中结果银鱼羹,尝了一口后,果然是鲜美无比,口颊留香,自己吃了这么多的美食,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银鱼羹。
“如何?”
“好吃,当真是美味无双!”罗兴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
“好吃的话,罗大人就多吃一些。”
“好。”
“红影姑娘,来,我给你也盛一碗……”
红影还是头一次应酬上桌,不免有些拘谨,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毕竟,她作为一个刺客杀手,平时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即便是她接受过这样的礼仪教导,可当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夫人,我自己来吧。”红影连忙说道,但是碗已经到了蔺小柔手中,总不能把碗从人家手里夺回来吧,那样就更加没礼貌了。
“谢谢夫人。”
“不用客气,红影姑娘跟着罗大人真是好福气。”蔺小柔赞叹一声。
红影害羞的脸颊一红,有些不敢直面蔺小柔的眼神。
罗兴倒是面露微笑,一点儿都没有被人戳穿两人关系的尴尬,年少风流,这本就是男儿本色。
在这个世界,再正常不过了,他又何必拧着来呢?
“罗大人,来,某敬你一杯。”
“大将军请。”罗兴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两人似乎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家宴就是家宴,吃饭的时候谈的最多的都是洛京风物以及灵州和天狼关的风土人情,而对于朝廷政局以及西戎四王子来大周一事,压根儿就没有提及。
天狼关在于西戎的最前线,按理说,这里对西戎国内的情报是最丰富的,罗兴跟秦重了解一下,远比他看南衙提供的密档情报资料要直观和准确的多。
而罗兴来自洛京中枢,秦重向他打听一下朝廷对西戎的态度以及政策变化,那无疑也是最准确的,远比秦红苕的几封家书来的透彻,毕竟秦红苕现在还只是真武院的学子,没有进入朝堂,她所能了解的信息是相当有限的。
而身为边军统帅,他也清楚皇帝忌讳什么,他不敢也不能跟朝中大臣有太紧密的联系,一旦被发现,后果是很严重的。
当然,他是有信息渠道的,但间接的信息渠道未必就靠谱,而且朝廷未必就查不到。
南衙的对朝中重臣府院的渗透那不是秘密。
罗兴虽然未必掌握南衙的核心机密,但能做到主事一级的,许多秘密的权限基本上就开放了。
谁能保证,朝廷派一个南衙主事过来,表面上是迎接西戎四王子,实际上是冲着他这个天狼军主帅来的呢?
这潜台词都在这顿饭之外。
尤其是蔺小柔,她明显是扮演了一个军师的角色,总是在旁敲侧击罗兴跟秦红苕以及四皇子叶开的真正关系。
罗兴要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怕三句两句之下,就被套出不少话来,可惜,他两世为人,岂能给对方这个机会,何况他此次来天狼关的目标真不是云阳侯秦重,这心底无私天地高。
所以,这蔺小柔注定是套不出什么话来。
“某听闻罗大人乃是医道圣手,某夫人临小柔生红苕时因为早产,落下病根,一直不得好,能否请罗大人诊治一番,某必有重谢!”秦重忽然郑重的起身一抱拳,冲罗兴躬身说道。
罗兴闻言不由得一愣,不曾想,这秦重在这家宴快要结束的时候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这其实是很失礼的行为,请人家来吃饭,哪有在宴席上求人办事,办事应该登门才能显示诚意吗?
但医者父母心,罗兴若是拒绝了,也跟他平日里行事做事的风格违背。
况且,还会因此得罪了秦重。
他与秦重又素无恩怨,现在看起来,彼此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又是在人家的地头……
当然,他也可以应下来,然后装模作样的诊治一下,找个自己“才疏学浅”的理由给推塞过去。
可若自己治不了,这也还好,可如果真有办法,他却没尽心去医治,他这良心上只怕是过不去。
这秦夫人也是为大周朝立下大功,她也会为了保护灵州万千百姓才因此早产,这是有大功德的,这样的人,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大将军和秦夫人若是信得过下官,下官倒是可以试一试。”罗兴点头应了下来。
“那明日某再遣红苕请罗大人过府?”
“好。”
“夫人,觉得如何?”秦重亲自将罗兴送出中军府,返回留园,来到蔺小柔的房间,扶着妻子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少年老成,滴水不漏,南衙居然能培养出这等人才,着实厉害。”蔺小柔点了点头。
秦重道:“我也觉得这个罗兴非同一般,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夫君,你别忘了,你是边关大将,他可是南衙密谍出身,你们是不能够有任何来往的?”
“可他毕竟是红苕的救命恩人,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连知恩图报都不懂吧,就为了这个刻意的疏远,那别人怎么看?”秦重说道,“何况,若是陛下真连这点儿都容不下,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夫君是想借用这个试探陛下的态度?”
“一旦红苕与四皇子成婚,陛下必定不会再放心我留在天狼关,而眼下正是一个把我调走的好机会。”
“你是说咱们跟西戎和亲、通关贸易?”
“两国一旦边境和平,天狼关的职能就会发生改变,陛下找个借口让我卸下兵权去中枢任职,你说我有拒绝的理由吗?”秦重道。
“这倒是,可是你到了洛京,只怕什么都做不了,难不成把北衙禁军交给你,陛下真敢这么做,只怕是你也不能答应。”蔺小柔道。
“北衙禁军,那是拱卫京师的,那必须是陛下绝对信任的,把我放在天狼关,陛下或许还会信任,但北衙,陛下自己都睡不着觉,绝无可能!”秦重摇摇头道。
“中枢的水太深,太浑,要不然,等红苕成婚后,你索性辞官不做好了,陛下总不能非要你留在朝堂上吧?”
“问题是我还不知道叶开这小子究竟怎么想的,万一他真有那个念头,那就麻烦了。”
“咱女婿真有那个命,就算没有你也能成事儿,就是红苕,她的性格,只怕没有那个命。”蔺小柔叹息一声。
“红苕这孩子像我,她要是像你的话,我反倒不愁了。”
“对了,你今晚在席上,怎么会突然提出让那罗大人为我诊治,这样做太失礼了!”蔺小柔责备道。
“小柔,机会难得,我要是拉不下脸,抹不开这嘴的话,你这身体怎么能好?”秦重道。
“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多少医师都看过了,药王谷的长老也求过,不是也没多少气色嘛。”
“那可不一样,药王谷治不了的,不等于别人就治不了,小柔,你不知道,这成国公沈庄的那个如夫人柳氏,就是这罗大人给起死回生的,药王谷的九转回魂丹都没用。”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这事儿在洛京知道的人都极少,罗大人这医术,这要是传开了,多少人得找他,他还能在南衙待下去吗?”秦重说道。
“这药王谷肯定不会替别人扬名,而这医者也是有自己的江湖,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到处宣扬……”蔺小柔一眼就看出其中的本质。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秦重道,“你知道这沈庄花了多少钱才求罗大人出手的?”
“多少?”
“前前后后,少说也得白银百万两。”
“这么多钱,那你还求他给我看病,咱家就是十万两白银也拿不出来呀!”蔺小柔吃惊道。
“咱能跟沈庄比,那是大周的财神爷,有钱,百万白银对他来说,九牛之一毛哦,况且,那是给柳氏续命,咱们用不着这么多。”秦重道,“不是还有红苕的关系在嘛,诊金到时候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万一他要价太高怎么办?”
“小柔,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多少钱,我都给,砸锅卖铁,把将军府卖了都行!”
“哟,尚大人呀,到了,不好意思,昨晚云阳侯请吃饭,回来晚了,让您久等了!”第二天一早,罗兴刚起床,就见到了脸色不善的尚琛。
估计是一夜没睡好,一大早就过来敲门求见了。
“罗小七,怎么会是你?”尚琛见到罗兴,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迎接使会是罗小七这个老熟人。
“怎么就不会是我呢,尚大人,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何必这么见外呢?”罗兴才不管对方有多惊愕,笑呵呵招呼一声。
“大周朝廷没人了,居然派了你这么一个南衙小密谍担任迎接使,这简直太无礼了吧!”尚琛愤怒道,难怪大周那边不透露迎接使的身份呢,敢情是派了一个小官儿。
“本官现在是南衙主事,同时还是陛下钦封的三等侯,担任这个迎接使怎么就失礼了?”罗兴脸色一冷,直接问道,他现在可不是西戎遣使院那个小小管事了,尚琛还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那是找错对象了。
“你是南衙主事,还三等侯?”尚琛吓了一跳,这才两个多月未见,这小子就从一个小密谍升到这么高的位置了!
这大周的官儿都这么好当,莫不是是那南衙大都督卓春风的私生子吧?
“尚大人,您不信的话,可以发个鹰信去洛京,让人行个文去大周吏部问一下,看我说的是否有假?”
“不,本使并非不信,而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贵国皇帝陛下怎么会任命一个丝毫没有任何接待经验的人担任迎接使?”
“本官是没有经验,但没有经验的怎么才能拥有经验,还不是得培养才有经验,朝廷为我配备了经验丰富的帮手,他们为我提供协助,这有何不可呢,谁都有第一次,不是吗,尚大人?”
“罗大人,贵国如此轻慢我家四王子,实在太过分了,本使要提出抗议!”尚琛怒道。
“请便,这是你的权力。”罗兴才不管尚琛怎么做呢,又不是他非要做这个迎接使的。
你有什么不满,直接怼永熙帝去。
“哼!”尚琛一甩衣袖,气哼哼的离去了。他也明白,现在反对已经没用了,大周绝不会再派一个迎接使来替换的,除非罗兴犯下大错或者本人出现重大变故,但他就是一个接人的,能犯什么大错,起码在没见到四王子之前,他根本不会犯错。
而就在这时,一辆悬挂天狼军的徽记的马车驶入了驿馆。
正是秦重派来接罗兴前往中军府给夫人蔺小柔诊治的专门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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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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