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糟了......

趁着花二和桐一把老头往卧室抬的时候。

路川扯掉了沙发上铺的那块已经被岁月包浆的破布。

准备到卫生间看看有没有洗漱镜。

卡牌上说镜子‘克’桐一的隐身技能。

所以任务结束前。

得把这里所有的镜子该收的收,该遮的遮。

就他们各自忙碌时。

大门底下的缝隙里,涌入一阵阵白色薄烟。

薄烟入门后,快速消散在空气中。

很快。

浓浓的中药味侵占了客厅、卧室、卫生间……

怎么突然有股这么浓重的中药味?!

路川正在用破布遮挡洗漱台上那面脏的看不清五官的大镜子,突然闻到中药味,瞬间就警惕起来。

隔着门还能闻到这么重的味道。

502室的人在门口熬中药?

快速遮挡好镜子,他快步走出卫生间,走到防盗门后,把眼睛凑到猫眼上。

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不是有人在熬中药。

猫眼里。

一片漆黑。

不对啊……

刚才老头倒地,酒瓶子落地爆裂时,这一层楼道的声控灯是亮了的。

如果真的有人在门口熬中药。

就算他不好意思用频繁跺脚或咳嗽来保持声控灯亮着。

至少也会用手电或手机照个明吧?

但现在。

猫眼里一直是黑的。

而中药的味道却在一浪一浪的顺着门缝持续涌入……

该不会。

猫眼的另一端。

是熬药人的眼睛?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在路川脑海时。

他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恶心、四肢发麻。

紧接着,意识模糊,身体像是被一点点抽走筋骨般,不受控制的滑坐在地。

就像上次在鬼屋铁轨上被肖宇他们控制前一样。

路川最后一个念头是。

糟了……

…………………………………

九个小时前。

平康家园小区501室。

一个身穿暗红色棉袄,黑色裤子,头戴暗红色毛线帽子的老太太正躲在紧闭的窗帘后。

她拿手指勾起一条缝隙。

微微眯起眼睛,顺着那条窗帘缝盯着楼下。

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五分钟后。

一个推着破旧婴儿车的瘦女人从6号楼走了出来。

此时,墙上的挂钟正好发出一声闷闷的整点报时。

“现在时刻下午三点整”。

老太太收回手指,慢吞吞走到门口,对着门后贴着那面玻璃镜,整理了下帽子和衣领。

然后从口袋摸索出一管外观精致的口红。

将口红旋出一点点。

用食指在口红上轻点了几下。

对着镜子小心涂抹在了嘴唇上。

最后。

她又砸吧了两下嘴巴。

抿了抿嘴唇。

对着镜子咧了咧嘴。

露出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

“老安。

我出去一趟。

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你可千万不要吃醋。

我出去以后保证不和别的臭男人说一句话”。

把口红放回口袋,她对着和玻璃镜并排贴着的一张老照片柔声交代。

说完,拿了放在门口置物架上的钥匙。

又对着镜子照了一眼。

抿了抿嘴唇。

然后才出门。

五楼和六楼之间的主干道尽头,放着一张双人座的布艺沙发。

紧挨着已经被垃圾埋住的垃圾桶。

沙发布上印着大朵大朵的向日葵。

明艳、好看、有生命力极了。

它看上去,和这个小区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沙发是以前6号楼一对小情侣刚搬来时一起精挑细选买回来的。

后来女生嫌男生经常出差跑业务,没时间陪她。

俩人就开始吵架。

吵着吵着,就分了。

分了,就不合租了。

那些见证过此两人之前所有甜蜜和争吵的物品,就成了垃圾。

双人床被3号楼一位大哥抢走了。

锅碗瓢盆被4号楼一位阿姨要走了。

这个沙发,被这个干瘦女人的老公抢到了。

他没把它拉回家。

就放在这午后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让他女人带孩子晒太阳的时候有个地方坐。

因为也允许大伙儿都坐。

所以沙发一直还在。

此时此刻,这个瘦的两眼凹陷的女人,正望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发呆。

婴儿车里的孩子,盖着条旧旧的小棉被,戴着个小小的毛线帽子,睡的正香甜。

“小菊,带孩子出来晒太阳啊?”。

老太太慢吞吞的走过去,咧嘴笑了笑。

“文姨,坐”。

女人也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老太太还难看的笑,往旁边坐了坐。

“病怎么样了?”。

老太太并没有坐,而是弯腰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渴望和嫉妒。

但她的声音却控制的很好。

平和,温暖。

语气就好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在关怀小辈一样。

小菊苦笑了一下,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许久后长叹一声:“不准备治了”。

“脑袋长大了些,帽子显得小了,这两天我再给他织一个新的”。

老太太用食指轻抚了一下孩子的脸颊,走到女人身边坐下,拍了拍裤腿儿上的浮尘。

“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文姨你……”,女人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冲她咧嘴一笑:“人嘛,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这么过完一辈子。

你的这个病,不是治不好,是不好治。

我啊,前几天联系上以前的一位老友。

她也是学医的。

不过她比我本事可大多了。

你的病情我跟她提了,没有你想的那么花钱。

经她手调理两年,不给你打保证说一定好的彻彻底底,至少说是能好到七八十分。

后面你再自己多注意注意饮食。

活到我这个岁数不难的”。

“真的吗?”,女人眼中亮起微光,但很快,这光又逐渐暗淡了下去:“还是不治了,再治饭都吃不上了”。

“找人借借,钱能再挣,人没了就真没了。

你要是没了,可怜了孩子”。

“唉……能借的早就借了个遍儿,现在认识的哪个不是躲着我们走的”。

女人眼眶微红,说完又是一声无力的长叹。

“我这儿还攒了点退休金……”。

老太太看了一眼婴儿车里的孩子,从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

女人从来没想过问这个孤寡老太太开口借钱。

看到银行卡的时候,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手。

“文姨,我怎么能借你的钱,你一个人多不容易……”。

“这钱不白借给你。

你让孩子认我做个干奶奶。

以后咱两家多走动走动。

我诚心想攀你家做个亲戚。

你看……”。

自打女人得病,几家亲戚听到消息后就跟她断了来往。

剩下那几家,被她借了几次钱后,也是躲着走。

她知道怪不了别人现实。

要怪只怪自己身体不争气。

所以早就做好了等死的心理准备。

但现在。

一个相识才半年多。

只不过天天下午一起晒会儿太阳聊会儿天的‘陌生人’。

又是给孩子织帽子。

又是帮自己联系医生。

今天甚至还说要借钱给自己治病,跟自己攀亲戚。

女人心情复杂极了。

她神情纠结的望着婴儿车里熟睡的孩子足足看了半分钟。

最终。

伸手接过了老太太手里的银行卡。

“文姨……不,干妈……以后您就是孩子的干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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