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屋内,一阵阴风便从郁遥的耳边呼啸而过,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郁遥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果然推不开了。
看来只有为夫人看过病,她才能够离开这里。
明明现在正是上午的时间,室内却一片漆黑。房间阴沉沉的,隐约能看见厚重的窗帘下透出的一丝光亮。
黑暗下隆起的线条仿佛描摹着一张藏匿于阴影之中的深渊巨口,只待她自投罗网。
郁遥知道那些线条不过是家具的轮廓,可是却本能地感觉到诡异与恐惧。
她环视四周,看到大厅右侧的门缝投出一小片火红的亮光,看来领主夫人就在那间屋子里。
郁遥就着那点光亮,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从她进来之后,脚下就是毛茸茸的触感,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应该是铺了地毯。
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郁遥的判断能力,即使此刻有人站在郁遥身后,她也无法立刻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总算来到亮着灯的房间门口,郁遥敲响了门,果不其然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进来”。
推开房门,热浪顿时扑面而来。对着门口的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火焰,焰尾跳动翻滚,将木柴炙烤得噼啪作响,偶尔迸射出的零星的火花,在落入地毯的前一刻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
郁遥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弄得全身一滞,刚走几步便感觉呼吸略有不适,仿佛一根无形的绳子正勒在她的脖子处。
在这样的房间里生活,孕妇身体不出问题才怪呢。
她强迫自己忽视这让人心焦的温度,转头看向几米之外的大床。从床顶垂下的黑色纱帘半遮半掩,郁遥只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向前走了几步,按照之前在珍妮那里学到的姿势行了礼,然后出声道:
“夫人日安,我是侍女长找来的接生侍女,听闻您身体不适,请您伸出手让我看看。”
床上传来了吱呀声响,一只干枯的手掌探出了帷幔,垂在床沿。
郁遥走上前,轻轻抬起对方的手,装模作样地试了试对方的体温。
这只手比郁遥见过的七十岁的老人的手还要干瘦,像是树皮般粗粝的手背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褶皱,根本不是一个正值生育年龄的女性所应该拥有的手。
郁遥眼观鼻鼻观心地把脉,这只手除了带着余温外,同样没有任何脉搏。
好极了,她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没办法给一个死人看病不是吗?
她甚至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屋子里点着熏香,迎接她的应该是一个在高温下腐烂的干尸恶臭。
“……孩子……怎么样了?”帷幔内的女人气若游丝地发问,看起来病的确实不轻。
该怎么回答?
领主夫人根本就是个死的,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是活的吗?
不过如果郁遥治不好这女人,只怕出门就要被侍女长剥皮抽筋。
“您感觉身体如何?”郁遥反问。
“我……我感觉,孩子在踢我的肚子,但是,又感觉自己很冷……冷……”
热得汗水直往眼睛里流的郁遥用力点头。
只怕再给壁炉填一把柴,这大火都能直接把整个城堡烧成灰。
“您都能感觉到孩子在动,当然没什么问题了。”她假笑道。
“这么说,我没生病?”领主夫人一改之前弱柳扶风的姿态,迫不及待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与此同时,外面的门突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声响,好像有人在用锋利的匕首刺戳房门,连带着地面都在颤动,好像只等郁遥一点头,门外的人就会破门而入。
“孩子是没问题,但是您病了啊。”
领主夫人:?
她看起来有些意外,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郁遥率先抢白:
“夫人您这是得了风寒啊,所以才会感觉冷。”
“……风、风寒?”领主夫人结巴道。
“对,您放心,我有祖传的放血术,等放完血后,您多休息就好了。”
安慰完夫人,郁遥笑了起来,她记得女仆房的针线都放在床头柜里,便也试着打开了身旁的矮柜,果不其然看到第三格抽屉里放着几卷彩色丝线,还有两根银针。
郁遥从里面拿出一根针,又拿起矮柜上不知做何用的碗,将针尖对准夫人的手指,用力扎了下去。
一针下去,没有喊疼,也没有鲜血。
果然是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干尸。
领主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呆愣愣任由郁遥无实物表演自己的“放血术。”
等过了几分钟,郁遥觉得差不多了,就将碗放在床头柜,关切地看着领主夫人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我、我感觉不——”
“这就对了,”
郁遥看准时机继续打断对方的话,“才刚放完血,www.youxs.org,感觉到乏力不适也是正常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您的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
说罢,便站起身子,向夫人弯腰鞠躬。
放血可是中世纪最受人们信赖的医疗方式,无论大病小病都靠这一招,侥幸活下来就是放血有功,www.youxs.org。
既然这个世界与中世纪相仿,那郁遥就有理由相信在医术方面也很可能是互通的。
死马当做活马医,反正她也不会使用别的医疗方式,倒不如赌一把。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退下了,夫人。”
领主夫人没想到郁遥这般不按理出牌,顿时大脑当机,郁遥乐得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欠了欠身,毕恭毕敬退出了房间。
推开大门,发现侍女长果然正守候在门口。
不过她早已不是之前那从容高贵的模样,原本一丝不苟地发髻凌乱地垂在耳鬓,裙摆沾染了尘土,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缝撕裂,指甲近乎脱落。
再一回头,只见大门背面满是抓痕,痕迹交错纵横布满了大半扇木门,看的人心惊胆战,只能感觉到对方的疯狂与不甘。
“既然已经为夫人看过病,那就跟我回去吧。”侍女长明明面无表情,可郁遥却莫名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郁遥依旧跟在侍女长的后面,在经过转角处,郁遥借着烛光突然伸手,一把碾死了抓在掌心的飞虫。
“想不到城堡内的虫子这么多。”
她小声嘀咕着,随后跟着侍女长踏上旋梯向下走去。
回来的路上就顺利了许多,郁遥很快找到了还在一楼打扫房间的珍妮。
她沉默着走到床前帮助珍妮整理床单,侍女长难得没再找郁遥的麻烦,扭头开了屋子,只剩下两人在闷头干活。
侍女长离开后,珍妮一脸八卦地抬头看向郁遥,兴奋地问她:
“你真幸运,第一天就能为夫人服务,夫人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美丽动人?”
郁遥想起躺在床上被她放血的干尸,忍着恶寒赞同道:
“是啊,我从没见过那样美丽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