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盒轻轻发出扣动响声,他一只手能攥住她一双手腕,另一只手单独用食指中指一夹,拎起“白玉露”,掌心握了块手帕,手指翻动一倒,瓶中棕色药汁流出,把帕子浸上药。
动作优雅快速,袖子像流云一样翻过,手腕和手指行动充满力量美感。
令人称赞的茶艺翻杯手法用在这儿,可惜陆玉音正扭开脸,完全没有欣赏的机会。
陆玉音听着药箱响,尚未反应过来,鼻腔闻到浓重清冽药味。
扭头一看,顾景桢抬手要将帕子覆到她手上。
一两滴先从帕子角流下,滴到手背一处破口。
“啊!”
这药闻着清香,实则药劲极强,碰到时伤口像用了盐水一样,陆玉音立刻尖叫出声。
本要靠近的帕子一顿,顾景桢停住动作,挑了挑眉。
这就怕了?
陆玉音意识到这帕子将会完全覆盖在手上,她瞬间连声哀求,把刚才的置气羞赫抛之一边,“等等!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顾景桢不为所动,她若真的够爱惜身体,就不至于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陆玉音惊恐地看着那帕子离手越来越近,药水接二连三滴下来,触到的一片火烧似疼。
她惊呼乞求:“不行,我不要,呜呜疼……”
手背伤口被一覆,疼意蔓延开,她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移动,生怕会带来更大的碰伤痛苦。
陆玉音眼底已泛起水雾,看他把帕子轻轻搭在她手背上,担心顾景桢再有任何举动,忙抬头道:“好了,剩下的我回去擦……”
声音已带了哭腔,精心上过妆的小脸花容失色,仰着头,眼角还泛着红,神情可怜地看着他。
这张脸的美貌和她眉梢间的温婉柔媚,足以令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答应。
除了他。
顾景桢呼吸乱了几分,低垂的眸子让她无法看清真正神色。
陆玉音只听到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说:“不,我不允许。”
那张帕子将要翻过来覆盖手心,陆玉音再也忍不住,试图挥舞手臂躲闪,“疼!呜呜……”
牵动间触到伤口让疼痛一下子扩散得更厉害,拉扯皮肉的那种疼,陆玉音像被定住一样,嗓子里却开始发出沉闷哭声。
挣扎间,身上披风往下滑,陆玉音却不敢再动。
腰抵在后面桌沿,侧面就是男子压迫身形,山一样挡在她面前,相隔了约莫两三拳距离,她却不敢再丝毫造次,只能抽气垂泪。
帕子上的药汁丝丝寸寸浸入伤口,针扎一样渗到皮肉敞开的最里面,用小刀刮腐肉一般。
他用手指虚虚隔着帕子按在她手背上,几乎没接触,只是确保她不挣扎弄掉手帕。
陆玉音脸因忍痛而涨红,咬唇呜咽,甚至怀疑手覆盖的帕子药汁真的是那盛名在外的神药么?
难道不是顾景桢的作恶、睚眦必报和小气,故意拿了烈性药欺负她?
陆玉音抽抽搭搭的,身子轻颤,眼睫挂着水珠,忽然时不时抬头看他两眼。
国色天香,欲语还休。
顾景桢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注意到她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低声问道:“怎么了?”
“这……”陆玉音抽泣着吸了鼻子两下。
感觉到帕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心底里也在想是不是药在起作用,虽然迟疑,还是吞吞吐吐按照之前想法说:“是不是,唔……是不是弄错药了?”
疼得仿佛淋了辣椒水,陆玉音真的怀疑是他报复滴的辣椒水。
没有把这猜测直接说出,但躲闪的眼神已经替她表达了出来。
顾景桢的手指不自觉按下三分。
“好痛啊……”陆玉音半眯眼睛继续流出大滴泪水,眉头完全蹙起,丝毫没注意这疼痛是他在戳伤口而不是药水作用。
她的嘟囔猜测让顾景桢好一阵沉默。
眼皮抽了抽,他现在真有用盐水浇上去的冲动,真是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另一只手。”
陆玉音瞬间睁开泪眼朦胧的眼,一只已经够受,难道还要再加倍痛苦的折磨?
白嫩脸上有了两道泪痕,陆玉音尖声道:“不!我知道怎么擦药了!不用再……”
顾景桢单手倒药,如之前一般也让另一条帕子浸泡好药水,要捉她另一只往后躲动的手。
他冷笑:“让你长记性很难,姑且一试。”
陆玉音低声急促道:“我长记性了,真的……呜!”
不容她敷衍狡辩,他已将沾满药汁的帕子准确扣了上去。
手背上立刻刺痛,陆玉音发觉似乎是因为早被痛感刺激得麻木,已经没觉得想象中痛感的加剧,而且觉得另一只手在习惯后好似有所好转。
不幸的是,顾景桢也发现了药水的作用达到,吐出清晰三个字:“翻过来。”
还有手心!
俗话说十指连心,陆玉音不想再受一遍之前的苦,她有过经验,掌心要比手背敏感得多,痛感自然也强得多。
她抬起仓皇的脸,猛然摇头。
顾景桢比她想得还要坏。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的大手已经用手指一勾她的手腕,手掌抬起,帕子被他指尖一夹一勾,眨眼贴放在手心。
“疼!”
陆玉音浑身过电一样抖了一下,胸口随抽噎啜泣不断起伏,额上冒出些细汗,墨发贴在额间,一头青丝在轻微挣扎摇晃中散乱。
像是掌心覆了层冰,冰将皮肉烫开,刺激深层的腐肉,手心和指尖的痛疼像一根线牵动,把痛意传递到双臂、五脏六腑、四肢……
纤细腰肢已经忍不住扭动,想弯腰缩背,他又在前面站着,若站起来,只会撞到他怀里,陆玉音一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是绑着的那种,只能不安微微扭动,背后桌沿磨着腰间,双腿战战想跳起来但不能,死命压制住反抗欲望。
陆玉音难以停止身体的颤抖,而这男人稳如磐石,大手贴着她手心,简直如同十指交握,只不过中间隔了张帕子。
而那帕子在她眼里宛如铁钉板,他微微皱眉关注着她的神色,谁都暂时没有发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