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之时,十二月已经少有冬雪了,十一月之时多场大雪堵塞了通行的路,交通工具不便通行。
如今已经并无积雪,浊石先生与袁先生在大雪将至之时就离开了兴国寺,赶在大雪封路之前回到了繁华的东京汴梁城里。
前几日差人送信来,约杨秉至东京酒楼相见。
因为这个时候便是一年里汴京最为热闹之时,瓦肆勾栏,酒楼茶坊笙歌不停。
瓦舍就是大型的娱乐演出的场所,一个瓦舍能够容纳五十余座勾栏,每个勾栏里演绎的节目也不同,诸如有说唱(话本)、曲艺、杂技(踏索、吞铁剑)、傀儡戏、口技、相扑、耍猴等等。
这还未至夜深,便是人声鼎沸,街上人群络绎不绝,放眼望去街上都是人头攒动游街过市的场面。
如今又是大比之年,科举的日子将近这天南地北的士子也能够在今日见识一下如今最为繁华的城市汴梁。
他们在此地结交好友,遇到志同道合之人畅谈人生理想。
在这里常常也会有来自外地的士子,与青楼女子产生了山盟海誓的盟约,定下了终生许诺这样的事例也是司空见惯了,在科举前这样的传闻也是最多。
如这样的故事,还有人编成了话本广为流传。
杨秉有些姗姗来迟,早已经在酒楼等候的袁屯田脸上露出责怪之色:“文瑜,何其缓也”
绿珠与青荷两人想要去街上逛逛,杨秉并不放心于是便让吴六随同,这汴京城人多繁杂且都是女眷他也并不安心。
杨秉作揖表达了歉意:“有累两位先生久等,秉自罚一盏”
浊石先生笑道:“不必拘礼,你与我们之间乃是忘年交”
袁屯田这番话也自然只是玩笑话,不是真的为了问罪,他的性子便是这样洒脱随性。
而杨秉也知道两位的性情也不会当真,这东京汴梁有十二家正店此外不遍数,他今日所在的酒楼在这东京汴梁城中就属于高端消费场所了。
在这里仅仅喝酒也要花费数百铜钱,且若是细致的去看可以发现每个人桌上的碗盏皆是银制,可见其奢靡。
几人的位置恰好靠近窗外,可以瞧见外面的热闹景象,若是细细去听还能听见有人吟诵圣贤典籍。
这是书社的读书人,书社之中以才具,学识论高低,当初在柯相公府中出来之时便有书社之人邀请他做鸠首。
不过这些都被杨秉所婉拒了,倒不是他性情倨傲瞧不起其他读书人,而是他性情向来淡泊不合于众而已。
袁屯田笑着说:“我竟没想到文瑜在这汴京名声之盛,还未进京之时便有一篇与师说广为流传,近些日子柯相公称等殿试上见汝文章”
杨秉苦笑道:“名声累人”
他倒没有说什么自谦的话了,三人的交情使得不用顾忌太多。
浊石先生的眼神望向窗外又转而看向杨秉说道:“文瑜,你觉得这汴京城如何?”
杨秉的目光也变得深邃了起来,那并不是赞叹当今盛景,从眼神深处流露出来的竟然是哀思。
在大多数士子看来当今盛世清明,繁荣昌盛没有哪一个朝代会有今日的繁华。
他的思绪很远想的也很加深入,宋代是一个注重商业发展的时代,朝廷的政策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如何在市场中获得更多财政收入。
可是经济繁荣的同时随之带来的是巨大的贫富不均,通货膨胀以至于贫民不断增多,可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
所以入眼看去这是一个很美的朝代,可若是近看细微却是污秽。
享受当下又如何,一本东京梦华录到了后来也只能从文字中去找寻当初的繁华点点。
可是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不能说出来,他说出了一个答非所问的话来:“就像是一场回味无穷的梦”
对于他而言当下如虚幻一般的梦境一样,宋人都沉浸在这繁华的梦境中。
“这倒是一个另类的观点,这汴京的繁华的确就像是梦中的场景”
他们也自然不会想到杨秉会有这样的感慨,如今外面的渐渐夜深,浊石先生书画双绝,袁先生也是传统文人几人一边饮酒一边聊起诗赋美景,说起了悠悠青史独留几人载!
文人借古论今乃是常事,而袁先生对于杨秉的一些观点也是颌首称赞,绝对乃是针砭时弊之论。
这前唐九小时宵禁到了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松懈了下来。
杨秉在酒楼之中如今已经夜深了,可是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那悠扬的歌声还有曲音飘扬到极远的地方。
在这里有一句谚语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闲去处通宵不绝。
这个时代人的夜生活同样丰富,酒肆勾栏可能刚刚一场结束还有下一场。
何景家境普通,说不上穷困但是也论不上富裕,这仁和县与钱塘县都是杭州大县,且有海运发达两县之地倒是颇为富裕。
可是贫富差距也是很大的,如何景当初与那同乡之间家境便是相差悬殊。
这个时节最为热闹之时,在接近城外邸店里静心温书,可是汴京城的曲乐都传到了这里。
而恰在此时近些日子结交的好友,杜长风相邀他去看看汴京的夜市繁华景象。
在这东京城里也有一些亲民的饭店酒楼,菜蔬也十分精细,当街水饭,干脯,熬肉也不过数十文。
所以何景倒也没有拒绝,他觉得这些味道也很不错,倒是也恰好瞧瞧这汴京的夜市如何!
杜长风乃是京中名门之后,虽然说不上富庶可也是属于上层阶级的人了。
“杜兄我身上并无余财”
何景见杜长风领他前往的乃是东京正店,这里富庶程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