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庄不能久呆,这是众人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狄川组织大家撤散,没有人觉得意外。
韩药道带着老胡与万弈星,回清风山庄。经过他这几天用药,老胡的毒已控制住,不再往全身扩散,但针对性的解毒之法,韩药道还须再深入研究,恐怕要些时日。
而万弈星的箭伤,则相对简单,只是亦须药食与时日休养,经过几天调料,虽说最好静养,路上舟车劳顿终归不好,只是现下这种形势,监察司或是大丹国,他们杀到是先后问题,只要有条件还是得尽快转移。
顾纵向狄川表达了要学箭的想法,首选的师傅,当然是万弈星,只是还须探明万弈星本人的意愿,和其师承门派会否有特别的规定。
他本人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不方便商量此事,因此顾纵跟着他们到清风山庄。
而杨言瞻,将由人护送至西霜剑派。
西霜剑派立身于西霜湖畔,凭轻灵清冽的剑法,独步江湖。
更重要的是,司徒杨府与西霜剑派渊源颇深,西霜剑派现任掌门人,为杨知远的叔父杨昊。
杨昊是西霜第一高手,其剑法炉火纯青,在战力榜上,跻身第十名。
有杨昊与西霜剑派的庇护,那杨言瞻亦可暂时安身,不致为监察司轻易撸去。
狄川则将家小与奴仆,暂时托给清风山庄,他带同大徒弟陆温纶与蒋莽,潜回京都,探查京中消息。
众人收拾妥贴,第二天一早,就各赴前程。
顾纵眼见要与杨言瞻离别,心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杨言瞻已暗生情意,只是自己并不确定,只感觉不在身边时想要见她,似乎有好多话想要跟她说;可当见到她,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天他去给她送这世界罕有的钻石,反而遭她拗断左手,心下很不开心,却怎么也对她恨不起来,反而觉得自己也有做得不是的地方,早点去敲门就是,搞得鬼鬼祟祟让人怀疑动机。
他手给韩药道接上,抹上跌打镇痛的药,虽然还是行动不便,但已无大碍,只要休养十数天就能痊愈。
这天要分道扬飙,反而是杨言瞻看他手上还缠着绷带,感觉过意不去,过来跟他告别。
“那个,我那天并非故意要拗断你的手……”
杨言瞻的道歉,最多也就这样。
“你这是道歉,还是推卸责任来着?”顾纵还是跟她贫嘴。
杨言瞻双眉一皱。
顾纵心想坏了,氛围怎么一下子又被自己搞得怪怪的。
此地一别,下次相见不知是几时,况且大家处境微妙甚至是凶险,此后还有无相见之机,亦未可知,便不想再将之破坏掉,讪笑着道:“开个玩笑!神医出手,我这点小伤现下不碍事了,过几天应该就全好了。”
杨言瞻才展开双眉,塞给他一个半大不小的瓶子,道:“喏!给你,我家传的神药,对你这伤有好处!”
顾纵将瓶塞打开,一股很重的药味飘了出来,很冲鼻。这是杨府一位精通医术的门客所制,用了天南海北不少珍异的药材,杨知远一用之下,见其对损伤跌打有奇效,便令门客持续制了此药,以作家府中常用药。
他并不识此药,但光闻味道亦知对跌打有用,便道:“多谢杨姑娘。”
两人讪讪地,不知再说啥。杨言瞻望着顾纵被绷带绑住的左手,突然扑哧笑出声来,边笑边做了个告辞的手势。
顾纵望着她婀娜的背影渐渐远去,看得有些呆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喊道:“杨姑娘!杨姑娘”边喊边追了上去。
杨言瞻停下脚步回头,等顾纵追上来。顾纵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个小袋子,递到她手里,道:“这是那天要送你的宝石,此物叫作钻石,极其少有,我也是很偶然才得到一个。”
杨言瞻拿在手里,见是那天并未打开又被要回去的袋子,哼了一声,待要不要,可顾纵此时已转身离去。
两人背对背离去,顾纵走到一半,回头看着杨言瞻迈着碎步,转身消失在一道院廊的门后面。
顾纵随韩药道一行,当天就驱车往清风山庄赶去。
清风山庄庄主为陆清尘,他的职责其实与狄川差不多,都属顾问渊所安插的朝廷眼线与外事站,但不属朝廷任一衙门,他们只听顾问渊的号令与调动。
顾问渊应该一直防着自己出事,借自己所任司马管理天下兵马之职,未雨绸缪地布局了不少人,狄川与陆清尘都因旧时受过他的恩,是他绝对信得过的心腹。
相对而言,狄川离朝廷更近,他明面上更多是就近监视大丹人的动向,而陆清尘离武林更近,他的鞭法便是天下一绝,更仗义疏财,广交江湖英豪,不少武林人士都在清风山庄出入,韩药道就是其中的医学怪杰。
所以陆清尘可说是实际上的东南武林领袖。
他们一行十数人,由韩药道带队,两辆马车上分别载着胡仇与万弈星,众人骑着马跟着车伴行。
他们怕遇上朝廷监察司或大丹人,因此走的都是大路,且因照顾车里的两位病人,行进速度不快,却亦兼程而行,没有稍作停留。
走到差不多一半路,经过一处密林,密林之后是一条仅容一车行进的上山路,这里易隐蔽,那山口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都怕敌人在此设伏,众人都将心提起来,留心着周遭的一切。
韩药道对顾纵道:“顾公子,你来我身边,我给你讲讲清风山庄的情况。”
韩药道为人向来怪,不喜多所言语,这一路上,顾纵跟他对谈不多,不过顾纵亦知道他生性如此,并非故意为之,因此不以为意。此时他主动叫自己过去,自是担心此处有险。
只是,韩药道并未明言,他找了个借口让自己过来,好作保护,却又并不明言,给顾纵保留了面子,避免尴尬,极其周全。
顾纵驰近韩药道,韩药道道:“顾公子,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能抵达清风山庄……”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划破周遭的宁静,一支箭从密林中发出,向着大部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