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裴肆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意挂到门后面, 单手推开磨砂玻璃门，里面是一个浴缸，很大, 泡两个人绰绰有余。
此时，浴缸放满水, 叶莺缩着身子蹲坐里面，两只手环住自己, 下巴尖，小巧白皙, 乌黑长发湿漉漉浮在水面，水面浮着白色泡泡。
氤氲雾气徐徐上升, 萦绕着清淡的甜香味。
挂在墙上的沐浴露瓶空了小半, 裴肆勾唇笑了一下，“害怕还是害羞？”
叶莺看他毫不客气地进浴缸, 水花溅过来, 她往里靠了靠, 眼睫轻颤着垂下，“害羞。”
她像乌龟缩着脑袋, 裴肆看了眼她雪白薄瘦的背, 大手伸出水面, 把人捞过来揉进怀里, 掌心温热贴着她的后脖颈，缓慢轻捏, “冷不冷？”
夜晚寒气重, 虽然室内开着空调，裴肆还是怕她冻感冒，把浴室灯暖开最亮, 湿稠热气在狭小空间里越发黏腻。
“不冷。”叶莺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声音还是绷着，“你不觉得灯太亮了吗？”
“没啊。”裴肆低头凑近，密集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脸颊，最后到嘴，舌搅进去深入，“什么都一清二楚，不挺好。”
叶莺被亲得说不出话，手无意识抓向他的背，摸到凹凸不平的伤口，惊得推开他，“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多久了。”裴肆抓着她细细的胳膊，把人扶稳，“早结疤了。”
叶莺不想做了，“今天出了血。”
“都是皮外伤。”裴肆手往下落，揉了两下。
叶莺骨头都软了，侧着身子想躲，他跟着动，不紧不慢道：“一二三四五。”
叶莺眨去凝在睫毛的水珠，很轻地吸气，“什、什么？”
“喜欢你的男人。”
裴肆手指弯曲着转，语速缓慢地念：
“章卓，温飞白，于临，叶名宰……”
他似笑非笑扬起桃花眼，鸢色瞳很深地看着她，有点勾人的意味。
“小夜莺真受欢迎。”
他拨动着，“光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不知道的又有多少。”
谁会在这种时候提别人名字，他可真会玩。
叶莺唇都快被自己咬出血，受不了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章卓才不是，他有女朋友。”
裴肆拿过她的手亲了亲，又亲了亲她的脸，把人亲融化，哼笑着说：“也就你傻，看不出来。”
隔一秒，他又道：“傻点好，永远不知道。”
太难挨了，每一秒都是煎熬，叶莺不得不把心神集中在他的话上，道：“你只说了四个人，还在一个，是谁？”
她问完，他又亲过来，黏糊糊地吸吮她唇，嗓音又哑又沉。“我。”
他一点点喂进去。
叶莺一直往后缩，瘦削的蝴蝶骨抖得像是展翅要逃，裴肆掌心掐住她的腰，太细，两手指尖用点力就能碰到。
叶莺被逼出泪，捏紧浴缸边缘，留下很深的指印。
她是个很能忍的人，这种时候更是怎么都不肯出声，也和自身性格有关，她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不会往外说。
可她的忍耐只会换来他的得寸进尺。
叶莺最后实在受不了，手指去挠他的背，让他别太过火。
裴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抱她更紧了些，往下压。
“你、你都不痛的吗？”她仰头看着他，眼睛湿湿的，累得没脾气了。
“痛吧。”裴肆语气不确定，很漫不经心，“等会儿再说。”
……
叶莺这晚的记忆停在浴室就中断了，后面模模糊糊得记不清，但对撕塑料的声音特别深刻，每次听到都忍不住颤，总以为结束了，可那声音一响，她就知道没完没了。
她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看到自己在床上，窗帘拉着，不知道几点了，裴肆抱着她，叶莺一动，他也跟着醒了。
“还难受吗？”
裴肆鼻音重，低低磁磁的，有点没睡醒，手自然而然揉着她小腹。
男人掌心很大很烫，叶莺羞得颤了颤，拍开他的手，“你别碰。”
裴肆被彻底拍醒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完全盖住她。
“误会，我只是给你按摩。”
“什么按摩？”叶莺开口，发现嗓子哑了。
裴肆下床。
他上身裸着，腹肌鼓着几块，腰间系着一条黑带，松松垮垮套着宽松的运动黑裤。
他的背除了伤，还有她留下的指痕。
叶莺看一眼，脸被烫了下，收回视线。
已经不知道他们昨晚谁更痛了。
裴肆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温开水，走回来给她，“还有哪不舒服吗？太久没做了，力度没控制好。”
叶莺差点呛到，抬起手背擦了下嘴，道：“还好。”
裴肆坐床边，看着她湿润的唇，“直说没事，你后来哭着说肚子不舒服，我给你揉了会儿，不知道有用没用，你就睡着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叶莺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不去，不痛，你别说了。”
“我检查过，是有点肿，虽然已经上过药了。”
裴肆声音很低，“但以防万一还是……”
“不去。”叶莺捂住他的嘴，“叫你别说了。”
裴肆看着她有点羞恼的眼睛，唇轻勾起。
叶莺感觉手心被舔了一下，痒痒的，忙要拿开，被裴肆抓住了，低头亲了下，“又勾引我。”
叶莺道：“淫者见淫。”
裴肆看着她，缓缓道：“我只对你这样。”
一夜荒唐，叶莺独自坐飞机回南江，裴肆送她到机场就回去拍戏了。
他这几天请假，镜头全要补拍，他戏份本就重，从早拍到晚是常事。
至于他背上的伤，叶莺把药给小张，让他去操心。
她算是明白，有她在，他是恢复不了一点。
昨晚他说没事，今天伤口就发炎了。
临近过年，突发事件很多。
叶莺到公司不久，接到通知说某小区发生火灾，要她赶紧过去。
叶莺没有耽搁，带着新来的实习生前往现场，忙活了一下午，分别采访了物业和居民，还去了一趟公安局，快天黑了才回来。
一般这时候，公司已经没什么人了，叶莺提着采访包进来，发现大厅灯亮着，大部分人都没走。
“你还不下班吗？”
叶莺坐到工位，整理今天拍的素材，看到黄雪拿着资料过来，顺口问了句。
黄雪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她坐下道：“今天下午你不在，有京市的领导视察，不敢走太早。”
叶莺哦了声，看着火灾情况报告，没有人员伤亡，只有财务损失。
黄雪道：“领导还说，京市报社最近缺记者，打算从别的地方调，我们这儿就有一个名额，领导提到你了。”
“要我去？”叶莺抬起头。
“你表现突出，形象又好，他有这个意思。”黄雪说。
安安的事件后，叶莺独当一面，出镜次数越来越多。
她清纯漂亮，声音好听，采访别人提的问题不会很尖锐，但又很关键，给人的感觉温柔干练。
加上她是裴肆前女友，每次她的采访视频播放量在公司都是第一，带她名字的专栏报道浏览量也高得咋舌。
一开始，同事以为是裴肆带来的流量。
可过了这么久，叶莺和裴肆明面上都没什么瓜葛了，她的人气不减反增。
叶莺的镜头一般聚焦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揭露过许多社会层次的问题，也帮助过许多有困难的人，口口相传，一些正能量事迹都让上面知道了。
黄雪道：“不过艳姐不肯放人，你是咱们的活招牌，你要走了她哭死，还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你。”
叶莺把灾情打印下来，“那你还说。”
“我是替你可惜！”黄雪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她的脸，软软滑滑的，“去京市发展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你想在南江这个小地方待一辈子啊？”
叶莺躲开她的手，道：“我考虑一下。”
黄雪道：“你要抓紧时间，不然机会就被别人抢走了。”
说着，三个女人从门口进来。
黄雪：“说曹操曹操就到。”
“冉冉，艳姐之前就总让你去京市，说不定已经内定你了。”
“羡慕，记得请客。”
“没问题。”
陈冉笑着走在中间，看到叶莺还在公司，路过时道：“莺莺，艳姐让你明天帮我跟一下虐猫的新闻，我要去宁夏探访《将军》剧组，弄不了。”
《将军》就是裴肆在拍的电影，叶莺顿了顿，说好。
陈冉直接走了。
黄雪很不爽：“连声谢谢都没，一点礼貌都没有，正事不做成天向总编献殷勤，还是裴肆的粉丝，就知道以公谋私，莺莺，你要是不去，就是她去了，你甘心吗？”
说实话，是有点不甘心，叶莺去和总编办公室报告火灾情况，含蓄提了下这事。
“艳姐，我们要调记者去京市吗？”
“没有的事。”总编看着资料，道：“别听这些风言风语，专注自身工作。”
叶莺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有点失落地哦了声。
倒不是因为名额的事，而是她为报社尽心尽力这么久，对方连实话都不肯告诉她。
安全套的事真相大白，叶莺从酒店搬回原住处，她打电话问苏虞什么时候回来，苏虞一反常态沉默了会儿，道：“我可能不会回去了，周末有空没？我想和你聊聊。”
“约哪儿？”叶莺知道她们分开的时候到了。
苏虞道：“老街的玛丽咖啡馆吧，环境不错。”
“好。”
周日下午，叶莺赴约，苏虞坐靠窗，已经点了两杯咖啡，她的是拿铁，给叶莺的是玛奇朵。
她俩口味都挺专一，咖啡一般只点这两种。
“久等了。”叶莺拉开椅子坐下，把咖啡钱转她。
“不用。”苏虞没收，勺子搅了搅咖啡，道：“我想去京市发展。”
叶莺：“这么突然？”
苏虞摇头，“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大城市，所以一直攒钱想在京市买房，现在差不多够首付了。”
叶莺知道她有多努力，每天都直播到深更半夜。
和她相比，叶莺都成年更博主了，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
她喝了口咖啡，淡淡的苦涩口感将不舍压下，笑道：“挺好的，沈羡寒也去吗？”
苏虞道：“不知道，管他呢。”
“好吧。”叶莺越来越看不透他们的关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苏虞：“看你方便，不急，你还住这儿吗？如果继续住的话，我就等你找到新室友。”
她们房子太大，一个人住不划算。
“我还没想好。”
叶莺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住。
苏虞坏笑，“你干脆住裴肆那儿算了，他南江的房子反正也空着。”
叶莺摇摇头，“不大好。”
“为什么，你们不是和好了吗？”苏虞已经听她说了叶名宰的事，“他本来就总回来找你，巴不得和你同居。”
叶莺道：“现在是这样，以后不好说，人总是会腻的。”
苏虞道：“我还以为你原谅他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我又不恨他，只是……”
叶莺垂眼看着咖啡，语气轻。
“可能是对未来没有底，你也知道，娱乐圈诱惑多，谁能保证一直不变呢。”
苏虞道：“那你还给他机会。”
叶莺有点无奈地笑，“没办法，看他那个样子，不忍心，也舍不得。”
“就再陪他一次，到他腻吧。”
苏虞没想到她是以抱着这种心态接受裴肆。
“你受虐狂吧你。”
她有点难受，叶莺当初多难才走出来，她最清楚。
“如果裴肆对你不好，我帮你揍他。”
一群人推开玻璃门进来，叶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眼看过去。
曹媛道：“这店好小啊，真的有名吗？”
“小红书说是打卡圣地。”同伴道。
曹媛：“啧，南江这破地，什么店都能说是网红店。”
她嫌弃得要死，准备走，忽然看到叶莺坐在里面，她马上改变主意，道：“来都来了，就喝喝看这里的咖啡吧。”
她领着闺蜜们坐叶莺后面那桌。
苏虞看了眼，“有点眼熟，是于临朋友？”
叶莺嗯一声，后面不断传来她们的交谈声。
“媛姐，你怎么一直在看前面桌，有认识的人？”
曹媛：“看到于临前女朋友了。”
“啊我知道，是不是那个报社记者？”
“好像还是裴肆前女友。”
“关系好乱，怎么分手的？”
“公子哥都是玩玩而已，别看她长得乖，估计都被睡烂了。”
曹媛呵笑一声，声音清晰。
“她这种小城姑娘一辈子也就待这儿了，人生一眼看得到头，娶她又没好处，我还在电视上看到她捡垃圾，还记者，和收破烂的差不多。”
苏虞冷着脸起身，叶莺拉住她提醒，“公众场合。”
苏虞现在是网红，要注意形象，她忍耐着坐下，“一群没家教的母狗，那个曹媛是不是coldbird品牌创始人？我前几天还看到她发视频代言自家衣服，丑哭我，莺莺，你赶紧更新视频，让她见识一下真正的穿搭博主。”
叶莺应，有点心不在焉。
服务员把咖啡端到身后。
“媛媛，你想进娱乐圈了？我看到你参加了一部综艺。”
曹媛道：“是有点想。”
“你又不缺钱。”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为了男人去的。”
“裴肆？”
曹媛娇笑，“你猜。”
“裴肆是不是住在京市？我听说他在那里有别墅。”
曹媛道：“还是内环的富人区呢，我爷爷就住那一带。”
今年情人节在除夕前一天，报社硬性要求上班，除夕开始放假。
黄雪对放假安排抱怨了很久，私企早就放假了。
午休时，黄雪走到叶莺工位前，“莺莺，你下午能帮我改下新闻稿吗？我和男朋友约了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只是一点收尾工作，叶莺道：“可以的。”
“爱你。”黄雪开心地搂了搂她脖子，“你有约吗？”
叶莺看了下裴肆的微信，道：“没有。”
放假前一天，大家都没多少心思上班，除了黄雪，还有几个同事因为约了对象，想提前走，拜托叶莺守在公司。
叶莺没什么事，一并应下。
情人节，情侣的节日。
裴肆其实早上就发了微信过来，还转了520，说情人节快乐。
叶莺没有收，回了句谢谢。
裴肆每天都有发问候，这只是其中一句，叶莺看到就会回，有时会被他带着走，聊很久。
不过，大多时候，他们都没那么多时间，作息总是不一致。
裴肆：“在公司吗？”
叶莺收到他的微信语音时，刚改完黄雪的稿子。
【小夜莺】：嗯呢。
【裴肆】：很忙？
【小夜莺】：有点。
【裴肆】：注意身体，别弄太晚。
【小夜莺】：好。
叶莺看着已经结束了的对话，有点想问他过年回不回来，最后还是算了。
今天六点，公司就没人了，叶莺拉闸下班，坐电梯下去，走出写字楼，有阵寒风刮过来，冷得她打了个一个哆嗦。
忘带手套了。
叶莺搓着掌心哈了口气。
“好慢。”
随着冷风飘来的，是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叶莺微微一僵，抬起头。
墙柱边，裴肆取下口罩，脸被风吹得有点干，头发也乱，可还是很好看，他穿着黑色冲锋衣，行李箱竖在脚边，风尘仆仆得像是刚回来。
叶莺看着他，不说话。
裴肆拖着行李，走到她面前。
“我看到你同事都出来了，就你不在，你不会被欺负了……”
他没说完，叶莺忽然一头扎进他怀里。
裴肆没反应过来，被她撞得身形一顿。
叶莺道：“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裴肆手悬在半空中，过了会儿落在她身上，把人抱了满怀，安抚般捏了捏她的后颈肉，轻笑了声。
“莺莺，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