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霜颔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们不想练级打怪，我也从不强迫她们，像驾车这类技术都是之前军团统一安排学习，偶尔城市里还有些代驾之类的任务，报酬虽低，但没什么风险，也让她们多少提升点儿经验。”
云起道：“可你跟我说这个游戏最终的本质是人类与怪兽之间的生存之争，会不会现在真正的敌人根本尚未出现，未来的某天我们也不可能维持住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灾难将降临到每个人头上，不管是玩家还是npc。”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明白流风军需要更多的战斗力量，但……哎哟。”
号称三米之内近战无敌的慕清霜因为头一次穿高跟鞋差点儿崴了脚，云起这才发觉自己想着心事走得太快，赶紧回去蹲下身替她捏了捏脚踝，问：“怎么样？有没有扭到，这里痛不痛？”
“没、没事……”
我们是玩家，没什么小伤是一口红药水治不好的。
慕清霜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嘴却有自己的想法，道：“都已经回自己家了，要不把鞋换了吧？我还真挺不习惯的。”
“行，我记得还给你买了两双平底鞋，你拿出来。”
慕清霜从玩家背包拿出鞋盒，云起也没让她自己动手，仍蹲在地上道：“先抬一下右脚，我给你换，你接着说，刚刚要但是什么？”
“我是想说，很多女子跟你们男人不一样，男人好斗是本能与天性，为了钱也好、为了荣誉也好，或是最基本的在异性面前展示力量以求获得青睐，他们每时每刻几乎都做好了准备跟任何敌人战斗。”
慕清霜感受着他冰冷的铁手指那拿捏自己的光脚丫子，脸上有点儿发热，尽可能维持语速语气不变：“但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战斗渴求，哪怕我一直想要把大家都培养成战士，也缺乏理由和契机。”
“你没弄清楚，战士不是靠某个突发契机逼出来的，而是日复一日的训练练出来的，如果每次出战都得是那种可以先自我感动一番的大灾难那不叫战士，最多跟江南市内那些被迫参战的武装平民一样——右脚好了，抬左脚。”
云起边做边说道：“真正的战士，经得起考验、听得进命令、上得了战场便足够了，大方向你来把控，而她们并不是每次都需要什么特别的出战理由，这样的流风军才配得上一个军字，也才有资格去跟其他军团争争榜、较较劲儿。”
说完把换下的高跟鞋收好，道：“我可是不轻易为谁穿鞋的，走两步看看合适不？”
慕清霜心里有点儿颤，往前走了两步，背着手转过来问：“不轻易是有多不轻易？之前还为谁穿过？”
“忘了，去操场吧，大家还都吹着风等着呢。”
不说就不说，还忘了，怕是数都数不清了吧？
慕清霜怀着奇怪的心情跟他并肩来到操场，军团成员们基本已经到齐了，大家看到团长的新造型都相当惊艳，但鉴于目前严肃的形势与气氛，倒也没有谁没心没肺地乱开玩笑。
秦璇珠拿着个麦克风站在主席台上，等团长过来，靠近递麦，报告道：“流风军原全体成员326人，新加入成员九州王、萧珊2人，实到295人，其他的都在岗位驻留，我会通过团队频道把现场的情况直播给她们。”
除了萧珊，新来的霍铿、廉升、夏瑶也都在场，不过他们三是计划在附属军团中的编制没有正式加入流风军，无法参与到军团战里。
“好，辛苦了。”
慕清霜接过话筒，听秦副团长又小声问道：“到底情况怎么样？真要跟北极熊死磕就凭咱们恐怕有点儿悬吧？”
何止是悬，若按原本的纸面实力大概率要被人家平推。
慕清霜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但事已至此，她回头看了眼云起，眼神示意要不你来？
“都这个时候你就别想当甩手掌柜了。”
云起私聊道：“你才是团长，这个时候首先你得有底气，大家心里才有底气。”
好吧。
慕团长深深为自己吸了口底气，走到台前，看着前方近三百张带着强烈紧张感的脸，道：“姐妹们！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请大家在听到后不要思考立刻把心中最直接的答案喊出来——这几个月在流风军，你们过得好吗？”
“好……”
“不……好……”
台下的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声音，听起来好或不好都不太确定。
说好的未必觉得真有多好，只是当团长问话时这应该就是标准答案，但喊出来又觉着没什么意思，于是声音迅速变小。
说不好的是真觉得不好，但又怕团长看到了秋后算账，于是声音也迅速变小。
现场就这么奇怪地重新恢复了安静。
慕清霜嘴角露出些许苦笑，坦然道：“既然你们不敢说，那我来说，我觉得我们流风名气虽然很大，但即便在小小的松江城内也只能排在中游，全球军团最新排名已经跌出了100，我们物资贫乏，装备落后，在这寒冷的北境当然过得不好！”
“作为团长，以前我光知道自己打怪出风头，把家里大大小小事儿都甩给你们秦副团长，我从来都不知道军团账户上有多少钱，不知道大家心里真正想要什么，甚至直到今天还没办法一口喊出你们每个人的名字。”
“过去我没在乎过这些，总觉得大家能每天聚在一起，不用像我们的前身凤鸣军团那样卖弄色相去讨好谁、服侍谁，有片自己的小天地就能很自在快乐。”
“可当我的副团长在巅峰赛场上为了让别人也看到她的光芒而全力攻击我的时候，当我撕毁跟北极熊的盟约才知道还欠着他们钱的时候，当我发觉在这个小小城市里别人可以随意谈论怎么瓜分原本属于我们东西的时候，当别人对我们发起军团决死战，我们却连一个盟友都没有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多么不合格的团长。”
云起愣了愣，大姐你有没有搞错？
让你鼓舞士气呢，你咋一副要下罪己诏的意思？
秦璇珠也有点儿恍惚，原来巅峰赛场上的那些事儿，团长她嘴里不说，心里还总惦记着。
台下也有些小议论，看得出当初秦璇珠爆发出来的那种怨气，多多少少大家心里都有点儿。
“但从今天开始我想努力成为一个好团长！”
慕清霜突然加重了语气盖过嘈杂的声音，郑重而激昂地道：“我要我们变得更强大、再没有谁敢随随便便欺负我们！我要我们变得更有钱，姐妹们可以买得起漂漂亮亮的衣服和高端实用的装备！我还想让流风军中更多人的名字被大家记住，而不是一提起这个军团，人们就只知道慕清霜！”
“但是——现在有人向我们发起了挑战！”
“他们号称是松江城内最强的军团，有最高的平均等级，最好装备道具，全城每个军团都惧怕他们，与他们为敌你们将毫无疑问会经受可能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伤痛、乃至死亡，但我仍要以团长的名义号召你们参战，只有流风军活下来，我们过去那些想做而没有做到的遗憾才有时间逐个弥补！”
女子中的战前动员没有像男人那样的嗷嗷吼叫，但听完这些话，姐妹们眼神也都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从未领导过类似大战的慕清霜感觉已经把伙伴们的情绪经营到位了，便召唤出冰晶般的金属战甲覆盖了自己华丽的衣裙，除了那头被烫成大波浪的长发之外她又变回了那个无数玩家仰慕的女战神。
她按剑喝道：“九副团长！到我身边来！”
气势上有点团长那范儿了，云起心里想着，乖乖走上前，却见她偷偷私聊道：“我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心里不踏实。”
因为你光空口谈理想，没给大家画饼啊。
这要是在北极熊的动员现场，人家还不得喊着打赢之后流风军的姑娘们随便大家处置，团长慕清霜等老大享用后大家共赏。
管他能不能实现，先刺激一波荷尔蒙再说，等打起来谁不拼命向前？
慕清霜见他不回私聊，只好继续道：“副团长，我想把这次指挥作战的任务交给你，你接得住吗？”
云起伸出手道：“把那个任务道具给我，我就接得住。”
“什么任务道具？”
“就是可以封王的那个。”
慕清霜颇为意外，但也没有半分迟疑，立即将东西拿出来交给他，好像那不是个全服限量的无价之宝，就是双不值钱的破鞋。
“嗯，可不可以把话筒也给我。”
“哦。”
主要还是穷，平时也没什么需要演讲的大事，就连话筒都只有一个，要是搞点儿节目什么的主持人跟嘉宾对话还得递来递去。
云起拿过话筒，挥挥手示意你可以跪安了，自己走到前面，咳了两声道：
“大家都知道我跟你们家慕团长是在网上认识的，那时候她跟皇龙团的龙昊英并称绝代双骄，被网友们吹得十分英明神武，可你们猜猜等到真正见面、还有到了流风军驻地之后，我有种什么感觉呢？”
咦？
既不是战前动员，也不是战术安排，怎么还聊起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