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再度攀升了二十米，但云起不得不强迫自己停下来暂且休息。
身体上的疲劳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随着氧气越来越少，心理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令人发疯。
“云起，你可以，你还有一小时四十三分钟的时间，说不定再往上伸伸手就已经到地面了，千万不能自己放弃！”
他努力调整呼吸节奏，反复自我洗脑保持清醒，在绝境中不管你有多大能力，如果脑子先疯了那什么都完蛋。
好不容穿越成高富帅，还没体验过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日子，怎么可以在这破地方不声不响地死掉！
花了点儿时间做好思想工作，云起挥舞长剑，继续开挖。
这一次，他不再去判断自己提升的垂直高度，也不打算再停下。
要么生，要么死！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还是没有见到光亮。
氧气瓶还能坚持最后三分钟，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很多人都不怕壮烈战死，但应该没有谁不怕被活活埋死。
更何况这个过程长达数个小时！
云起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心理极限，距离崩溃就只剩一层窗户纸。
他不再去选择狗屁的最优路线，挥剑拼了命地向上乱砍，甚至想拿出破晓直接朝上开一炮！
如果上面岩层还很厚，那就干干脆脆把自己压死，如果已经快要到地面，源能光束足够穿破阻碍，让他重见天日！
可等他着了魔一样真的取出枪，又不敢做这种有一半概率自绝生机的行为。
不是还有三分钟吗？
我还能闭气两分钟，就是五分钟！
万一、万一上面有什么人正在想办法救我呢？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氧气已经没了。
因为一直在剧烈运动，消耗得当然会比正常情况更快。
怎么就把这个忽略了呢？
疲倦和缺氧让没有来得及准备的云起迅速感觉气闷，头晕，意识模糊。
他看了看左手的枪和右手的剑，最终还是选择了抬起剑，用最后的力气刺向上方岩层！
一声脆响！
没有预期中的厚重，轩辕剑锋似乎刺透了什么，有束微小但清晰的光细细地照进来，落在他脏兮兮的脸上。
到、到了？
因为裂隙过于微小并且立即又被周围的碎石堵塞，云起并没有吸到能够救命的空气，如果是全盛状态他甚至能凭蛮力破开头顶已然不足两米的乱石，可就是这么点儿距离对此刻强弩之末的他来说却有如天堑！
危急时刻耐萨里奥又冒了出来，抢过主人左手的【破晓】正准备向上来一发，却发现枪内没有装填源能子弹。
子弹都被存储在云起的装备库里，换作以前还好，耐萨里奥同样有权限从里面拿东西，可融合人王宝库后由于所有装备都跟主动攻击技能挂钩，成为了云起的专属领域，小龙反而打不开了。
“云起！你振作点儿，快给我一颗子弹，只要一颗子弹咱俩就能出去了！”
耐萨里奥丑陋的脸皱成一团，着急得快要哭了，可云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哪里还有意识取子弹给它？
正没辙，突然头顶上一声轰响，有个巨大的龙手突兀地探进来，不光掀飞了上方岩层，还十分灵活地将地下一人一龙抄起，送上地面。
耐萨里奥整个龙几乎懵了，同样是龙，咋就差距辣么大？
不过等它看清来者是谁，心里面的羡慕嫉妒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四个字——
赞美泰坦！
地面上，黑暗龙王基多拉将两个小不点儿丢到背上，在那里还有个长发飞扬、英姿飒爽，挺立如标枪般的女子。
云起依然不省人事，耐萨里奥却像是找到救世主似的抱着那女子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女王啊，我的女王！你要是再晚来一分钟就可以给我们摆席了啊！”
黑暗女王姜小朵皱了皱眉，很难把脚上这个龙族之耻跟当初在泰坦堡垒内逼格满满的泰坦二号认定为同一个东西。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跟了云起多久啊，就变成这副讨人嫌的模样？
她蹬了蹬脚想把这个腿部挂件甩掉，没想到耐萨里奥抓得贼紧，于是只好弯腰伸手把它强行抓起来，随手一丢，抡起大腿做出足球运动里射门的动作——
走你！
可怜的耐塞里奥跟个球儿似的被远远踢飞，又被基多拉及时抬起的龙尾接着，三首魔龙振翼起飞，往副本入口那边靠拢。
不只是实验室发生了大爆炸，整个副本因为之前慕弘业那颗撕裂穹顶的小太阳的缘故也在不断垮塌，如果不是德文之前吞噬了大量副本怪物强化自身对副本进行了一定修补，说不定还没等云起从地下爬出来，天就已经先塌了。
两个人和两头龙迅速脱离副本，姜小朵回头将大门重新上锁。
幽影堡垒在彻底崩毁后会完成自我修复与重置，不过没有了德文之后将变成普通的小队副本，到时候应该也能刷新出新的boss，新的故事。
譬如新来的玩家将不可能再看到慕弘业，还有星空母兽。
但大概率能看到冰川巨人王艾伦索格（影）、母兽廉升（影）、念师夏瑶（影）。
到时候的boss备注就是：人族英雄，在辅助九州王铸造王剑的战斗中牺牲，云云……
而在姜小朵更加长远的记忆里，这个副本里的英魂早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
“探寻真理总会要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你们未必负担得起。”
最后看了眼那行早年自己刻在门上的字，姜小朵收拢思绪转头望向云起。
因为在地底折腾了太久，那家伙整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连本该熠熠生辉的泰坦战甲都沾满了灰尘和污渍。
他的体力已然耗尽，精神状态更是十分糟糕，昏迷中肯定做着可怕的噩梦，四肢偶尔会剧烈抽动两下，脸色差得吓人。
末日原野上，多的是这种因为负伤或重病被丢在路边无人问津只能等死的人，要是拍个照发网上去说这是刚刚攻克了幽影堡垒的九州王，估计都没人会信。
“你呀，也就是运气好碰到了我。”
姜小朵摘下右手手套，咬破食指指尖，伸手在云起的脸上仔细画了个血符。
基多拉伸了个巨大的脑袋过来，颇为不满地道：“主人，上次给他王座领域的钥匙已经让你虚弱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又施展血咒，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姜小朵顿了顿，道：“说具体点儿。”
基多拉计算了片刻，应道：“至少会衰老2天。”
作为初代基因改造的最成功案例，常年都沉睡在生态舱里的姜小朵几乎可以说拥有无穷的生命，但那也仅限于没有任何消耗的休眠状态。
衰老两天，意味着她可以苏醒过来在真实世界活动的时间被扣除了两天。
或许生活在和平年代、日复一日过着如同复制粘贴般生活的人感觉不到这有什么要紧，但对姜小朵而言，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代价。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选择继续手上的动作。
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遇到个中意的男人，宠他点儿怎么了？
严格来讲，即便从黑暗游侠进化为黑暗女王，姜小朵也并没有什么治疗型技能，但作为云起这个巫妖王的上位王者，她在游戏中当然会有些秘术来拯救自己的得力干将。
须臾血印画完，云起整个人都被淡淡的血光萦绕着，系统血条迅速回升，就连精神都明显安稳了很多，呼吸逐渐均匀、身体也不再抽搐。
相应的，姜小朵脸色有点儿苍白，不过她本身皮肤就很白，只需做好表情管理也看不出她有多虚弱，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你不能因为人家皮肤没有血色就觉得人家不健康。
她若无其事地重新戴上手套，然后冷冰冰看了看基多拉和耐萨里奥，道：“刚刚的事情，你们最好就当没看见，谁要是敢多嘴……”
不敢不敢。
绝对不敢。
大小两头龙连忙点头。
坐下来等了一会儿，云起醒了。
他好像不太确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坐起来发了十秒钟的呆，然后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看到一颗匍匐在不远处的巨大龙头……
云起侧目，跟基多拉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两秒，陡然“啊”地一声尖叫，跳起身时手中已经出现了轩辕剑！
这大家伙每次出现他都得倒霉，人都吓成了惊弓之鸟了。
可基多拉半点儿也没有动手应战的意思，竖瞳朝旁边动了动，示意今天我不是主角。
云起愣了愣，这才发觉旁边还坐着个女人。
一个很眼熟的女人。
他的眼睛陡然瞪得跟铜铃似的，脱口问道：“你、你是小朵？”
也难怪他不敢直接相认，当初离开的时候姜小朵虽然整个人气质变了，但外观上还是个不到20岁的大姑娘。
此番重逢，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个风华正茂、大约二十六七的青年女子。
现实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年岁的增长让她少了几分青涩和纯真，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妩媚，即便坐着，腿看上去还是那么修长迷人，胸口的饱满更是比从前有了明显的发育，虽然比不上慕女神的宏伟，但也与她的身材比例恰到好处。
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