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口中“东海市”三个字刚出口。
楚向南就起身。
“你准备走？你去哪里？！”杨雪道。
“去东海市。”楚向南道。
“你……一个人去？你去怎么找？”杨雪道。
楚向南，微微转身：
“没事，我剩下的时间，应该，够用的，东海市，并不是大城市。”
杨雪瞪着楚向南。
剩下的时间？
什么意思？
“你，生病了？”杨雪看着他。
楚向南没有回应，顿了顿，“谢谢你的帮助，已经足够了，已经很好了。”
“楚向南，你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咬着这件事不松口，你明白吗？”杨雪的声音突然大了，“这件事情，原本也和你没有关系的，你没有必要去拼命！东海市再小，也是一座城市，你要在一座城市中，找到一家店，找到一个人？”
杨雪瞪着楚向南，等他的回应。
楚向南沉默了几秒。
突然，他说了一句：“你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要创办向南自媒体吗？”
杨雪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然后，楚向南突然说了一堆在杨雪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我们大学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楚向南道，侧过脸去，目光看向窗外，“想不到吧，我也是警校的，但她成了警察，那是她的梦想，那时候，我还在为我梦寐以求的心理诊所奋斗，据说开心理诊所会很赚钱。”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因为一件琐事吵架了，傍晚时候就开始下雪，我原本是打算让彼此都平静一下，第二天再找她向她道歉的。”楚向南抬眼，看向办公室的窗外。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了警局出勤的那个任务，我以为她早就回家去了，”楚向南低下头，突然一笑，“而那天晚上我还在出租屋里打游戏，一直打到凌晨两点。”
“听起来莫名其妙，很可笑是吧？”楚向南抬眼看向杨雪，“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楚向南转身，大踏步走出了杨雪的办公室。
杨雪，对他刚才突然说的这番话，依旧感到莫名其妙。
楚向南下楼。
直接上了自己的车。
出了几条街，去加油站将油加满。
然后，导航。
目的地：东海市。
的确，有点可笑。
幻想自己正在进行某种她想要的延续。
尽管她已经离开三年之久了。
但她的确是为了维护正义而牺牲的，不是吗？
所以。
如果她在天有知，一定也会很欣慰。
他也走上了和她一样的道路。
这三年以来。
他的向南自媒体，从没有昧着良心去扭曲过任何真实。
也拒绝了无数次被收编，被收买。
甚至被威胁人身安全。
社会上见不得光的东西，敏感的事件，被欺凌被侮辱的弱势群体，别的自媒体不敢报或者观风向当墙头草。
他总会第一时间在网上进行发布。
不为别的。
只为了，和她走同样一条道路。
尽管，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承诺。
但这样做，至少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而现在，癌细胞已经弥漫了他的全身。
他很清楚自己剩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关注到了这件事情，那么，就要有一个交代！
那十五条人命，也许其中真有人该死。
但是，应该交由法律制裁。
而不是，你。
除非，你是上帝。
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上帝。
魔都的旁边，就是东省。
东海市位于东省的东部，滨海城。
凌晨三点，楚向南的车终于开进了东海市。
找个快捷酒店休息到早上八点，吃了个早餐。
他正式开始了。
按着导航地图。
一共罗列了七十多条主要干道，外加上百条小巷子。
开着车，一条街道一条街，开始寻找。
他早已想好。
很有可能。
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继续下去。
连续两天两夜。
除了中间短暂的休息之外。
楚向南一直在东海市的大街小巷中穿梭。
期间有一次，病痛再次袭来。
他吃了超剂量的药片。
从北城区，到青山区，又滨海新区。
即使是再小的巷子，他也没有错过。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他已经走过了西城区的大半个区。
吃了顿饭后。
开着车，感觉晕头晕脑。
找个停车场，休息了半小时。
继续上路。
走了十几分钟后。
前方一条十字路口。
穿过十字路口，看到左边有一条小巷子。
他决定从这条小巷子传过去，绕一个大方块，然后重新回到之前那个十字路口。
天冷。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了。
这条小巷很深，也很狭窄，正常的路灯没有几个，也看不到任何行人。
楚向南开着车，车灯照亮前路。
他慢慢前行着。
道路两侧，店面倒是不少。
但很多已经关门了。
走了一会儿，楚向南终于知道，这条巷子为什么这么安静了。
因为，这是一条。
断头巷。
前面，没有路了。
死巷子。
只好调头准备出去，狭窄的巷子，调头很困难。
试探了半天，好歹将车头调转回来。
结果油门下去，车头咣当一声。
终究是蹭到了路边的马路牙子。
楚向南也是无语。
下车，查看了一下情况。
倒不是很严重。
无奈摇头，转身，正准备回到车里。
车前灯的光芒。
照着路左边的一家店面。
门玻璃上，能隐约看到里面。
这是一家殡葬用品店。
楚向南看着这家店。
猛然抬头。
上方牌匾：
【天福殡葬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