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话会安慰到谢誉一些，裘松妙已经开始设想谢誉听到后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是会感动，会觉得甚是欣喜。
然而裘松妙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誉的这些表现出现，她不免有些疑惑，看向谢誉。
街上灯火众多，谢誉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逃过裘松妙的眼睛。
他只是用手轻轻的摸着方才被塞过来的玉刻，表情也是不咸不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将玉刻放回裘松妙的手中，谢誉将手背在身后，“我小时候——”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裘松妙就看到他自嘲地笑下，“或许是这样。”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裘松妙不知该如何接话，但看谢誉的样子并不是很想提及这些。
心中不免暗骂着自己，谢誉小时候怕是经历过什么，不然不会这样。
可好像离他身上的秘密变近一步。
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的背影，裘松妙收拾好心情上前，“方才是我唐突。”
“不关你的事。”谢誉将她推到内侧，“是我自己的问题。”
听到越来越沉痛的话题，裘松妙连忙止住这个话题。
“这么好的日子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想不想吃什么？白吃白喝这么久，今日我请你。”
谢誉笑下，那模样似乎并未觉得这事现在说有什么不妥，“不妨事，早就过去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两人与熙熙攘攘的人群逆着走，出众的外表引得众多人侧目。
但两人倒是都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常事，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倒是裘松妙以为谢誉不会再开口，却没承想走到一处小河边时谢誉停下脚步望向平静的河面。
以嫁作妇人的女子便是许愿与身边之人白头偕老；还未出阁的女子便是许愿有位好郎君相守一生。
“想去放河灯吗？”谢誉看向裘松妙，温润的嗓音与街边的叫卖声截然不同，甚是突出。
那河边上放上一盏烛火，却又不全是烛火，还带着女子们美好的心愿摇摇晃晃的飘向远方。
裘松妙没再掩饰，“想。”
“在这等我。”
谢誉丢下话便朝摊贩走去，裘松妙也没跟上去，只看着他的背影。
挺拔的身姿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昭国风气开放，就是有女子当场递荷包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便有一豆蔻年华的女孩上前，将手中的荷包塞进谢誉的手中。
红着脸低下头不知在和谢誉说些什么，谢誉也并未拒绝，只是等着女子说完后轻声说了一句话。
裘松妙觉得这事不算诧异，但马上两人的目光便转向了她这处。
看完女子便将谢誉手中的荷包拿回福身离开，与身旁的手帕交还在说些什么。
虽有羞涩的姿态，但却并不难堪。
裘松妙现在更是好奇谢誉到底说些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必然拿她当了挡箭牌。
谢誉的目光也只是在裘松妙的身上停留一秒的时间，便收回视线影入人群之中。
卖河灯的人很多，裘松妙便找处位置坐下，听着河水轻轻波动和少女的心愿放空自己。
河边上因得有这些河灯的照耀显得煞是好看，波光粼粼间尽显山河。
岸边灯火通明，有光印入河中加上河灯倒真是一副绝画。
三三两两的人群，大片连接的河灯，都让这个节日有了不寻常的味道。
倏地裘松妙的眼前出现一盏河灯，下面托着的是一双白净的手。
裘松妙也没朝身侧看去只是将河灯拿在手中把玩，这河灯做的甚是精巧，虽然是寻常荷花的形状，但是上面的茎叶脉络都清晰可见。
“你方才与那女子说了什么？”裘松妙把玩一会，这才开口。
谢誉笑脸盈盈的看向她，裘松妙一抬头便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在黑夜裘松妙看的并不真切，只觉得那黑眸有一股特殊的吸引力，将她带进去。
谢誉的脸慢慢朝前，裘松妙有些紧张，她鲜少与谢誉靠的如此之近，现在便是忍不住的想要退缩。
但是谢誉却并未如她所愿，而是一把揽上她的腰肢。
柔软的触感让谢誉有一时的失神，就连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都已经全然忘记。
周遭像是只有两人一般，两处呼吸越靠越近，最终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
裘松妙看到他这副样子，胸腔处跳动的剧烈，谢誉并未给她任何逃窜的机会，将她的心，她的神都禁锢在此处。
红唇微张，裘松妙想要开口，但是却被谢誉用手指抵住唇。
两只手还拿着河灯，并没有腾出多余的手推离她与谢誉的距离，裘松妙想将河灯换一只手拿，但谢誉仿佛看出她的意图一般，只轻声说句，“拿好。”
这话震得裘松妙心口发麻，一时间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身上登时就软下来。
看出她的反常，谢誉低笑一声，是从胸膛传到裘松妙的耳中，甚是勾人。
谢誉将放在她唇上的手拿下，而后放在她的手背上，手心处的滚烫便传入裘松妙的手中。
河灯就像是要自己点燃一样，烫的裘松妙忍不住想瑟缩回她的手。
裘松妙心中多了不少异样的感觉，是感觉都往常都不大有得，让她也想靠近谢誉。
腰间的手力道渐松，裘松妙刚喘过气来，下一秒谢誉便整个人附到她的身边。
唇瓣不小心贴上裘松妙的耳边却又很快离开几分，嘴唇微张吐出的气全部都洒进裘松妙的耳朵中，让她浑身战栗。
“我方才与那女子说，我的心上人。”
谢誉又贴近几分，唇瓣擦着她的耳廓，“是你。”
话终于被补齐，裘松妙没想到今日谢誉会有这般的举动。
从前他不管对待什么都是十分克制的，今日却反常起来，然而裘松妙不敢去问。
她耳边还残留着方才谢誉留下来的气息，那么炙热与不可忽视。
两只手还放在裘松妙的手心上，她连忙将河边放在谢誉的手中，自己则拿手轻轻捏上耳尖。
手指触碰的位置是一片灼烧，烫的她手疼，只碰了一下便连忙放开。
心还在胸腔之中跳个不停，裘松妙知道那是为何。
是她已经对谢誉动情的证据。
第一次感受到心这般跳，裘松妙有些不适应，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心跳。
不知——该如何面对身边坐着的谢誉。
她索性将手全部都盖在脸上，也不去看身旁人究竟是何反应。
半晌河边风阵阵吹拂，带来丝丝凉意，她这才感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谢誉一直在一旁坐着并未离开，可也未曾开口。
裘松妙朝旁边看一眼，发现谢誉带着几分戏谑看她，“我以为，你今夜要一直在这儿坐着。”
“这说的是什么话。”裘松妙现在神思已经完全回来，“不过是与大人一样的感受。”
“你怎知我方才所想？”谢誉反问回来，将问题又抛向裘松妙。
她只觉得这个问题甚是耳熟，怕是今夜若是真的就这么问下去就没完没了。
索性站起身将河灯拿起走到河岸边。
河岸边的青石板上人已经少了不少，许多人早已放完便去赏灯还有戏台那处。
倒是给两人留出一处清净的地方。
地上有早已备好的烛火，裘松妙拿起将河灯点燃而后放进河中。
学着那些少女的模样裘松妙将手合拢放在下巴处，河灯一直在原地打圈并未飘远，她虽眼睛轻闭可还是感到一道亮光。
与亮光同时出现眼前的是谢誉方才离她很近的模样。
当时两人睫毛相交，轻拢在一块儿，她可以感觉到有些痒，倒不是那处痒，而像及心中有一把毛刷。
她心中想到这儿，什么样的思绪都被抛下，现在脑中剩下的便就只有当时的场景。
眼睛猛地睁开，谢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想到什么，脸怎得这么红？”
“没有。”裘松妙没有再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望着那盏在原地打圈的河边。
用手将河灯轻轻拨开，水纹轻荡，带着她的愿望朝更远处飘去。
“许了什么愿？”谢誉问道。
裘松妙猛地被这个问题问住，她好像并没有许什么愿望，方才眼睛闭上，便是谢誉的模样。
若真要说出些什么来，那便是谢誉。
她的愿望，就是谢誉，只要谢誉还一直在便好。
“愿望说出来便不灵验。”裘松妙故意说出这句话。
结果也正和她意，谢誉果然没有再追问，只是轻点头。
两人并肩坐着，也不顾身上的衣裳是否会弄脏，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亭台水榭。
有歌女在上面唱着“情不知所起”，声音传了很远，一直传到两人的耳中。
“这句话确实是没有说错。”裘松妙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谢誉也没接话，两人便静静听着歌女唱完。
等到对面华音褪去，宾客退场，裘松妙正准备起身起开，却被谢誉拦住。
刚想问怎得，谢誉却开口：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大记得，但过的好像也并不如意。”
“对于父亲母亲的模样我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他们两十分恩爱。”
“母亲甚是温婉，与父亲也十分相爱，父亲虽然在外人面前严厉，但是对于母亲却从未流露出那些。”
“后来，我便渐渐记不清楚他们到底如何了。”
裘松妙没想到谢誉竟然会突然提及这样的事情，看他的模样，倒是让人甚是心疼。
没有插话，裘松妙将抱膝坐着，歪头看向谢誉。
谢誉抬手将她鬓间的碎发拨至耳后，露出她全部的面容，这才继续说：
“只记得自己一人上下学堂，那些与我一起的人便都对我说着不好的话。”
“一开始我会愤怒，会上前打他们，虽然每每打赢，可是回去后却也只能面对空落落的家中。”
“除了照顾我的小厮嬷嬷，府上再无任何与我亲近的人。”
“渐渐的我开始变得没有那么爱说话，那些人说的话我也不再放在心上。”
“许是觉得无趣。”谢誉自嘲一声，“他们便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在他们的眼中彻底变成一个怪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但我还是未曾再见过父亲母亲。”
裘松妙将头抬起，把手覆在谢誉的手上。
才将手捏紧，裘松妙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谢誉握住。
“年岁渐长，我也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但突然觉得那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
“以为自己会浑浑噩噩度过这一生，却没想到竟然遇见你。”
“让我听听，我在谢大人的眼中究竟如何。”裘松妙将话说的俏皮起来。
谢誉勾起指尖轻轻刮着裘松妙的鼻尖，“你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