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手机对面的林木通恨不得一巴掌拍到时曳脑袋上，现在这情况是别人在看你的戏啊姐姐。
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看了眼满脸焦虑的安若云，林木通默默缩回试图拍上她肩膀安慰的手，声音有些僵硬。
“什么戏？时曳，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能证明我清白的戏。”
时曳说话间点开通讯录，看见排在末尾备注为狗蛋和郭望的两个号码，语调颇为玩味。
“我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在小巷‘偶遇’郭望被打，初始她以为是意外，可当听见他叫什么名字时，便刻意利用他们看不见的生机绿光稳定手机录了个视频。
“曳曳，这热搜来得莫名其妙，一看就是有人预谋许久。”
安若云调转手机角度对准自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深凝望时曳，语气全然不似平日的随性。
“你多注意些，在京都不要乱跑。”
毕竟是世家出身的孩子，这些阴暗事情她见得不少。
有时候，单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冉冉升起的新星碾碎，叫它丁点光芒都不再有。
“好。”时曳点点头，又看向一旁低垂脑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段琉璃，淡淡笑出声。“我觉得，认识你们，还挺好。挂啦，再见。”
“再见。”
第一次从时曳嘴里听到这种堪称温情的话，林木通只觉一股热气打着旋儿从心底升进脑子。
确实挺好的。
手掌薅住大半头发搓了搓，林木通绷住脸微微颔首，余光瞥见段琉璃面前屏幕里热搜视频中的郭望，眼眸里的黑沉倏地浓郁了些。
他没记错的话，郭望和他姐林婉清，关系很奇怪。
表面看来是林婉清的脑残舔狗追求者，向来半阖不敢看人的眼睛里却无半分喜欢。
“我忽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没处理，你们这边有进展了就告诉我。”
满心装的都是时曳所谓的反转戏码，安若云头也没抬地挥了挥手，“嗯，你先去忙。”
没在意安若云陡然冷淡的态度，林木通起身大半向外走。
不是他不担心时曳的安危，他只是，要去求一个答案。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挂掉电话，瞧着手机上99+的消息，时曳挑拣着真关心她现状的人回复。
回复完最后一个人，门口处忽地传来些细碎声响。
抬头看去，宁涧绷着一张极严肃的脸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望不见底的眼瞳幽幽凝视她。
下意识摸摸鼻尖，时曳眨眨眼，“搞定了？”
“嗯。”宁涧极冷地嗯了声，见她仍旧笑看着他，积郁在胸腔中的怒气瞬间散的干净。
别扭地走到时曳身旁坐下，宁涧拉过她搭在膝盖上的右手紧紧握住。
她的手小小软软的，还带着些凉意。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什么脾气都没了。
看见那个视频时，宁涧恨不得将那些人都弄死。他捧在手心的，守了这么久的人，不该为善良救人的后果买单。
更不应该被有心人剪辑成欺凌弱小的视频，由营销号发布在网上遭那些个黑白不分的‘正义’网友胡乱攻击谩骂。
“生气了？”
瞧着宁涧蹙紧在一处的眉毛，时曳空出来的手指轻轻抚上去，一点一点将这些褶皱压平。
“没必要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你知道我不在意的。”
力道微重地握住时曳纤细匀称的手指，宁涧叹了口气，“理智上我都明白，可我还是在意，不可能不在意。”
略微侧过身，宁涧伸手将时曳拉进怀里，下巴搁上她散着暖意馨香的肩膀，嗓音闷闷的。
“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我舍不得。”
她不该受委屈。
若非他恰好认识那个号称互联网天才选手的人，和漫漫有关的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故意等在全国数学竞赛成绩发布后买下热搜的人，铁了心让时曳在网民面前社会性死亡。
时间稍长，许多人根本不愿意去相信后来的解释和澄清。
第一次，他后悔没去好好学习互联网技术。
“漫漫，澄清事情原委的热搜已经登上去了，平日里活跃在各个网络平台的营销号公众号也都在工作了。”
“躲在网络背后的黑手我已经拜托人在查了，很快，很快就会出结果的。”
时曳任由宁涧将自己抱着，脑袋沉沉地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话，听见他声音微微哽咽，含笑的杏眸微怔。
“宁狗，你不会，哭了吧。”
宁涧：“……”
好不容易抒情一把的宁涧整个人像断掉发条的木偶般卡住。
跟着，微哑沉缓的笑声在时曳耳边响起。
“哭个屁，我是那种人吗？我会哭？笑话。”
宁涧将时曳松开，脑袋赌气似的凑她眼前，尾音里透着恼意，“你睁开眼睛给我好好看看，我哭了？”
时曳顺势捧住宁涧毛绒绒的脑袋，微凉的手指趁机摸了摸头发，而后扒拉着他泛红的眼皮，向前微倾，杏眸圆睁着仔细观察。
呼吸间，时曳周身裹杂的淡雅香气毫不避讳地钻进宁涧鼻翼，为他那双由于愤怒羞恼而染上薄红的眼瞳增添了几分异色。
喉咙干涩不安地滚动几番，宁涧垂在身侧的手掌默默收紧，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张锦月老早就看出来他对时曳的心思，明里暗里敲打过他几次，表示不会反对他俩在一块，但必须要有分寸。
成年之前，有些事绝对不能越线。
彼时宁涧拍着胸膛保证，他从心底尊重爱护时曳，做不出那些荒唐事。
可如今她睁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定定瞧着他，白净脸颊软乎乎地带着些许薄粉，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线条弧度偏圆的凤眸刹那间涌上些说不清的滚烫情绪，宁涧狠狠闭上眼，不敢叫她发觉他内心最隐秘的欲.念。
怕吓到她。
偏生时曳什么都不知道，见宁涧闭眼，以为是单纯害羞，嗓音清脆带着笑意打趣他。
“宁狗，你不仅眼睛红了，脸也红了。啥时候这么羞涩了？”
脖颈僵硬着偏过头，宁涧声音多了分急促，“嗯嗯，都红了，我害羞得像你家小媳妇。”
快嘲笑他，然后离他远一点。
也不能离太远，就半米吧。
看见宁涧红透的耳根，薄薄的眼皮下眼球来回转动着。
全在倾诉他的不安。
宁狗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时曳睫毛向下微微遮住小半瞳仁，杏眸中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指尖用力掐住他脸颊，她声音轻轻的，像把细细的小刷子勾着人心。
“宁涧，你睁眼看看我呀。”
微凉的手指力度略重地压在自己脸上，听着时曳干净清脆的声音，宁涧睫毛轻颤着慢吞吞睁开眼睛。
没来得及说话，她又俯身离他近了些。
“你真害羞啊，那我以后不笑你哭了好不好？”
喉结感应着主人愈发紊乱的情绪滚动，宁涧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哑地强调。
“不是害羞。”
发烫的手掌将时曳的手慢慢从脸上扯下来，狭长凤眸溢着落地窗外散进来的光，紧紧盯着她。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男朋友？”
试图动手挠挠脸但完全动不了的时曳：“？”
这年头还有凭空想象的失忆了？这么难得的毛病，怎么就被宁涧遇到了？
时曳眼瞳颇为疑惑地转了两圈，而后瞪他一眼，“说人话。”
“按照人类十八岁成年的标准来算，我们已经是几百岁的老妖怪了。”
无声重复宁涧的话，时曳蓦然瞪大双眼，“所以，你嫌我老？”
满脑子的粉红泡泡浪漫烟花在这瞬间化成碎片，宁涧松开时曳，默默拉开距离。
他的意思明明就是，他们早就成年了，他心思龌龊，让她不要随便撩拨他。
确保时曳脑袋不会再随便凑那么近，宁涧理理头发，白她一眼。
“你好蠢，快离我远一点，不要传染给我了。”
话音刚落，时曳一巴掌拍宁涧肩上，接着整个人凑上去，以极丰富的格斗技巧将人压制在沙发上。
瞅着他龇牙咧嘴的痛苦面具，时曳恶狠狠磨牙：“宁狗，很久没揍你，什么话都敢说了是吧。我蠢？”
时曳音调上扬地嗤笑一声，手掌毫不迟疑地薅住他头发。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喜欢我很久了，万一我不喜欢你的话，就慢慢追我。”
“果然和安若云说的一样，太容易就答应和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珍惜。”
宁涧：“……”话题怎么突然偏到这里来了？
很好，对某安姓人已经起了杀心。
宁涧挣了挣没法撼动身上那座叫时曳的大山，只好偏着头和她解释。
“我不是不珍惜你，我很喜欢你，就会想要和你待在一起，最好有肢体接触。”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白净的耳朵瞬间变得绯红，蹭得脖颈也是一片粉红。
“啊？”时曳咂咂嘴，脑子突然卡顿起来，恍若间感觉抓住宁涧手臂的地方温度都在急剧上升。
肢体接触？是段琉璃塞给她看过一点的颜色小说里的那种肢体接触？
“因为很喜欢你，所以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要和你牵手。想抱抱你，还想，亲亲你。”
话落到最后，宁涧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室内陡然安静下来。
如此就显得，门口处两道憋笑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时曳和宁涧身体猛的僵住，一点点转动脖颈看过去。
方遇词倚着门框无声笑出眼泪，谢松赫迟疑着举起手，对他俩挥了挥，咧嘴露出‘该死，偷看居然被发现’的尴尬笑容。
声音上下起伏波动着，“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