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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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行宫夜宴。

虽也算是王后为商麟办的宴,商麟还是姗姗来迟,险些赶不上开场的祝词。

他落了座,想起华臻此时应在四处游走忙碌,眼神往行走的宫女身上扫去,很明显地看到华臻站在靠近花园的偏僻处,手里提着一盏灯,低眉垂眼。

华臻突然像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抬眼,商麟正好盯住她的双眸,敏锐地抓住了她眼里的一丝厌烦。

她胆敢厌烦他吗?

自从那夜在归宁堂借她的名义杀了商初安置进来的内贼后,华臻就一直这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先前的逢迎讨好全化作无了,倒更能映衬他之前的猜想,华臻就是极善伪装,实则心思深沉难测,实在难以掌控。

换做从前,他一定会斩草除根,现在他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右手懒懒抬起手中的空酒杯,眼神示意华臻过来。

华臻仍旧定在原地。

商麟也没有示弱的样子,身边的宫女想要给他倒酒时,被他轻轻一避。酒水差点沾上他的衣袖,吓得宫女脸色一白。

直到他身边不断有人朝华臻投来视线时,她才头皮发麻,绕过宴席,走到他身边去。

华臻把手中的宫灯递给先前倒酒的宫女,再从她手中接来酒壶,心无旁骛地倒起酒,看都不看商麟一眼。临了,华臻还拎着酒壶,尽职尽责地将他周围几人桌上的空杯里斟满酒。

而后华臻又用酒壶换回宫灯,预备离开时,又听商麟蓦地开口:“就站这儿。”

华臻握在细木上的指尖一紧。

这两日她将越司徒家摸了个清楚,今日越司徒携了家眷来赴宴,最好做手脚的人是他的大儿子越鹤,越鹤胸无点墨、盘游无度,活脱脱一个只知仰仗家中的纨绔子,听闻他近日沉溺求神问卜,家中请了不少自称圣人的道士,真金白银成箱地往外送。

若今日她能凭装神弄鬼之术将越鹤给哄住了,想必夺回国印不是难事。

她方才便是找了绝佳的位置观察越鹤,这下却全被商麟给搅乱了。

自那日他在归宁堂发疯,还给她安上杀人之名后,她便清楚地认识到从前的计划全不算数,想要获得商麟的信任何其难,就算他真能与她推心置腹,也难保不会将她当成棋子利用。

她是闲的吗?

在燕宫“伺候”了这么久的人,她一分好脸色也摆不出来。

她浅浅应了声,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越鹤身上。

越鹤今日喝得有些多了,已然双颊绯红,神志不清。一旁的越司徒见状似乎是呵斥了他几句,他便起身跌跌撞撞往后头的花园里走,华臻顺势垂下眉眼,附到商麟身侧。

“殿下,我片刻后回来。”

说罢,也不待商麟点头,她转身离开。

商麟的眉目笼罩在阴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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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臻执着宫灯进了花园。

离了宫宴的灯烛辉煌,此刻她的双眼也如蒙上了一层雾霭,好在她早找好了宫灯,做了打算。

寻觅片刻后也未发现越鹤的身影,华臻往深处走去,倏地听见假山后传来几声争执。仔细一听,还有几声女子的哭腔。

华臻走近,影影绰绰瞧见越鹤和一个宫女。

他调笑出手,宫女吓得节节后退。

越鹤刚伸手要摸上宫女的脸颊时,倏地被一股力从身后一扯,他狐疑转头,却发现背后空荡荡一片。他以为是自己原先没站稳,回过头继续逼近宫女,下一瞬却险些被拽倒在地。

越鹤转身大喝一声:“是何人!”

回应他的只有无波的湖水。

他再次看回宫女时,脸色骤变。他虽面上醉了,可神智并非不清醒——站在那儿的分明不是原来的宫女!

越鹤迟疑地往后退了退,脚步有些颤抖。

那宫女手里拿着一盏宫灯,幽暗的光映在她脸上,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笑,瘆得慌。

脚下碎石块将他一绊,越鹤跌坐在地。

他壮着胆子问:“你、你要做什么?”

华臻妖冶一笑,“哦?公子方才不是还说要带我回府吗?这会儿便不记得了?”

越鹤头皮发紧,身子边往后缩,喃喃道:“见鬼了……”

“见鬼?”华臻猛地凑到越鹤眼前,将宫灯照在他脸上,“啊……还真是……”

越鹤一惊,伸手往脸上抹去。

华臻道:“擦不干净的,越公子。”

“你骗我!”越鹤朝四周望去,警惕道,“你跟刚才那个婢女合谋了!”

华臻只想冷笑,莫说她没有串通,就算真是她的计谋,她怎能算得到越鹤要来后花园犯贱呢。

她冷哼一声:“我好心与越公子提个醒,你不听我的便罢了。只是你家那个宅子……罢了,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她转身欲走,越鹤急急叫住她:“喂!你、你说完。”

华臻这才紧皱眉头,煞有介事道:“越公子家中有一不详之物,常置府中,或招致灾祸。”

“什么物件?”

华臻眯起双眼,思忖片刻后道:“离得太远,我看不真切。大抵是放于一锦盒中,是以上等木料制成的……似乎是金贵物件,不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东西克您。”

“克我?”越鹤嘴唇咬得极紧,这样的东西他们越府数不胜数,几乎全是父亲搜罗的稀罕宝物,可他怎么知道哪样克他?“你说的是真的?”

华臻幽幽道:“这锦盒里呀,有一块金丝锦帕,锦帕边沿嵌以朱纹;想来人们见了只觉精美,哪能想到那其实……是人的血呢?”

越鹤悬着的心突然沉下,他扶着地站起身,忙向华臻道:“去了府中,你能找出来那东西在何处吗?”

晚风拂过湖面,耳畔响起树丛的沙沙声。

华臻轻柔一笑:“自然。”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随我回府。”

华臻随着越鹤绕出假山,冷冽的声音随着晚风一齐传来——

“去哪儿?”

商麟挺拔的身形静立在假山旁,绶带被风吹起。

越鹤彻底清醒了,他对商麟行了个礼,恭敬道:“殿下,臣有要事,这是要回府中。”

“孤没问你。”商麟的眼神一直落在那盏宫灯上。

华臻吸了口气,走上前,“殿下……”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左手被人狠狠拽住,随后被商麟拉着不知走了多远,他才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腕时,宫灯被倏地打翻在地,华臻想去捡,被商麟制住了。

他猛地掐住华臻的下巴,华臻直着脖子看向他,眼神一如他们初见那般。

“孤生平最恨被人欺瞒哄骗。”

却不想华臻竟还笑得出来:“我骗您什么了?”

她赌商麟并没有完全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习过武,耳力不差,这样寂静的夜晚,她不会察觉不到商麟的脚步声,只是后来起了风,叫她松懈了些许,想来商麟是那个时候才来的,应当没有听到几句。

他又在诈她。

在关键时分来坏了她的好事,她只想将他千刀万剐。

商麟盯着她的眼,语气中分辨不出情绪,“那你骗了越鹤什么?为何你随便见了何人,都能哄得人对你披心相付?还说自己所求的只是安稳吗?”

“殿下对我披心相付了?”华臻笑。

商麟厌恶道:“收起你的伶牙俐齿,孤只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现在不说,孤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开口。”

“我只不过是跟越公子说了几句话罢了,殿下就觉得真心错付了?”华臻右手攀上商麟那只手,重重地拂开,“那日您要处置内贼,分明早已查清范冉,却要借我之口,用我之手。引得归宁堂众人视我为眼中钉,我成了蛊惑人的奸臣。”

“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或许是保护了您真正的心腹,将我推至风口浪尖,或是,殿下确实如自己所言,是个疯癫之人,亦或是,两者皆有吧。”

华臻垂腰捡起了宫灯,心里安稳了一些。

“若这些便是殿下的披心相付,不要也罢。”

商麟冷笑:“所以?”

“是。我总要为自己谋个安定的出路。”

“安定的出路,就他?”

华臻奇怪地看了眼商麟,商麟往华臻面前逼近几步。

他声音沉沉,“周真,你是不是没体会过什么叫做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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