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接着一滴清凉的液体渗进嘴唇,青年悠悠地醒来,在他面前的是一根直径三尺的石柱,上面正滴着灰色的液体,正好落进他的嘴里。
挣扎着爬起身来,青年想要推开那根柱子。“石头,你不能浪费你的石精了。”
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头凑了过来,没有五官,但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是一个脑袋。那石头脑袋缓缓地左右摇摆,似是想要坚持自己的行动。
它赫然就是石魁,荒岩石林的魔兽之王。
青年此刻戾气尽敛,竟是表现得异常温和。他看着那毫无表情的石魁,轻轻叹道:“看来我想要报仇,还要走很长的路。”
面对青年的叹气,石魁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它蹲下巨大的身躯,两根擎天柱一般的胳膊架在那颗大大的脑袋下放,静静地看着青年。
“你知道么?刚才那个女人,是深渊的王族,我们最大的仇敌。可惜我打不过她,还险些被她所杀。”青年似乎有些失落,他落寞地看着远方的高山,静静说道:“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石魁似是很高兴,忙不迭的点着头,由于胳膊架在下放,巨大的石块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吱的刺耳声响,还不时地掉下一些石屑。
“总有一天,我会杀光所有的深渊物种,为阿爹阿娘已经整个村子的人报仇!”沉默半晌,青年抬起头,绿色的眸子中射出仇恨的目光。
石魁茫然地点着头,它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是不是应该去做他所想做的事情,但不论如何,石魁总是会支持他的。
青年苦笑,他的眼睛忽然绽放奇异的光芒,“石头,你知道么?我可能找到那个人了。没想到,他也来到化玄境,而且也拥有了一身的本领。”
青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黯淡下来:“可是为什么他会跟杀害爹娘的仇人在一起呢?而且还帮对方挡我的血剑,我不明白。”
石魁歪着脑袋,它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思想,对于青年的患得患失有些无法理解,只好傻呆呆地看着对方。
好在石魁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自言自语,这些年来,大部分的时间,他们总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度过的,彼此之间很是默契。
“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我的弟弟,或许他受到深渊的威胁或者蛊惑,或者他有难言之隐,也或者他根本不知情。不行,我要跟上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挣扎了许久,看着石魁,轻轻说道:“石头,那个人叫季无尘,我经常跟你提这个名字的吧?很可能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们跟上去看看可好?”
石魁忙不迭地摆手,指指青年身上的伤口,又指了指月色他们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说对方很危险的样子。
青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倦容,他轻轻地咳了几声,说道:“怕什么,有你在我身边,大不了倒是我望你怀里一躲,就像小时候那般,谁也欺负不了我的。”
石魁这下高兴了,又是不住点头,显然他也很享受青年所说过往的岁月。
“走吧,我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应该离得不远。”青年用手拍了拍石魁坚硬的胳膊,目光投向北方,或许那里有属于自己的那份牵挂。
下定决心,青年从脖子里取下一个指环,这指环呈金色,用一根不知何种植物的枝条编成的细绳套着。
可能因为青年常年佩戴的缘故,那细绳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斑斑驳驳,甚是老旧。不过那金色的指环却显得铮亮,在这黑色的山顶上异常夺目。
指环上有一个小小的符号,简单地几笔,却显得很是古朴玄奥,也不知是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文字。
石魁看到那个戒指,似乎是很懊恼的样子,愤愤地挠了挠巨大的脑袋,在青年一连串的轻声咒语中,体型急剧缩小。
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几十丈高的石魁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石偶,一动不动地套在了青年的指环上,变成一个很是可爱的挂饰。
青年将石偶挂回脖颈,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这使得他的脸不再阴森,反而平添了几分温和之意。
“季无尘?”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然后再握紧,显示他内心的紧张。“如果你真的是他,可知我就是你的阿力哥哥?”
季无尘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在荒岩石林遇上的这个妖异青年,竟会是自己失散多年的沈家兄长,沈立山的儿子——沈力。
至于为什么沈力会变成这副模样,只怕其间有一段离奇曲折的经历,这些就更不是季无尘所能了解的了。
此刻,季无尘正躺在一个山洞里,依然昏迷。而月色也是脸色苍白,两眼彷徨地看着静躺在地上的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季无尘气息全无,那一剑正好刺中他左边的胸膛,那里,是心脏的所在。月色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自己的师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自己保护好季无尘,自己也是信誓旦旦地向师父保证过,可结果呢?
可笑的是,季无尘变成这样,竟然是为了救自己。
想起在那血柳细剑临身的刹那,季无尘那句“等我修为提升了,还要将你欺负我的场子全都找回来。”月色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滑框而出,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好痛。
他竟然为了救自己的命,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一剑,这个家伙,不是傻瓜是什么!
一直以来,月色对季无尘总是不假颜色,女王的高傲令她对这个近乎无赖的人很是反感。
在月色的眼中,季无尘自大、下作,而且**。他才多大啊?居然娶了三个老婆。你娶便娶吧,偏偏还盯上了自己的妹妹,而且绝对是那种死乞白赖近乎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月牙儿。
没错,他是龙祖大人,未来的成就无可限量。而且龙祖血脉也决定了他的生性**,可深渊女王就是看不惯。
凭什么,凭什么他身份尊贵就能三妻四妾,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那个坏蛋,恐怕从此之后,再也无法对着自己呲牙咧嘴了吧?
好像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将会失去某种乐趣一般,月色很是感伤,那泪珠更是无法停止落下。
“你倒是好,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你让我可怜的妹妹从今往后怎么办?”月色越想越伤心,用手狠狠地锤击着季无尘那毫无反应的身体,说着一些连她都不明白的话。
“你既然这么短命,为什么还要缠着她,既然你娶了她,就要对她好。可你却不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像个笨蛋一样用身体去扛那一剑,你以为你是龙祖就了不起啊!”
月色越说情绪越是失控,到了最后,竟是变成了嚎啕大哭,双拳更是如同雨点般砸向季无尘。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师父他老人家?你这样,还不如让我死在那一剑下,你起来跟我说,你这算什么?说啊,这算什么?”
山洞内,月色的哭声和拳头锤击肉体的砰砰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月色像是得了魔障一般,不知疲倦地哭着,打着,到了最后,连声音都变得沙哑晦涩起来。
许是累了,一开始的哭骂变成了毫无知觉的低诉,月色只知道不间断的问这为什么那三个字,落在季无尘身上的拳头,绵软无力。
她双眼红肿,目光呆滞,看了让人无比心疼,谁也无法想象,这个如痴如疯的女子,竟是高高在上的深渊女王。
洞口,沈力背靠岩壁,一双绿色的眸子仰望天空,那里漆黑一片,只有冷冽的风呼呼作响。
他有些迷惘,甚至内心是恐慌的,那人死了?而且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
里边只有一个迷失了心智的深渊王族,他现在想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不知为何,他对于这件事毫无兴趣。
沈力从未像今天这样,对杀一个深渊武者兴趣泛泛,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空唠唠的,坚持了十几年,到最后,难道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甚至于,他连进入山洞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万一那个人真是自己寻找已久的无尘弟弟,下一秒他就会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