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也才初露,云家的两辆骡车就出了自家院子。
明强赶着一辆,云老头坐在里面,还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也占了半个车厢。
明成赶着一辆,明睿坐一边看着青州行那本书,永安县城往北走上一百多里就是雍上县,再往北两百里,就是青州府内,青州府不小,云家村在青州北面,再继续往前就是到北境了。
也就是这二十年没有大战争,不然青州根本就不是好地方。
明睿心里算算,这里到老家差不多八九百里,骡车一天也不过跑六七十里路,毕竟不是前世的汽车,畜生也只是比人好点,太累了也会脱力。
所以,一趟应该在十二天至十五天,不可能保证天天都顺利,稍微有些阻挡,就可能晚上几天到。
明睿心里有数了,遂把书从怀里放进空间里。
他把情况跟明成说了说,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我哥在家就说了,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多月,到了地方再耽误七八天,今天初十,月底到家就不错了。”
明月看车不算很颠,就拿出裁好的布缝起来,出门前带了给明成、公公、相公裁好的夹袍,棉花空间囤了许多,车上就拿了一包裹,青州冷,裁好的衣料里面就得塞些薄棉了。
“娘,我帮你塞棉花。”
“行,薄点,这本是夹袄,越往北越冷,还是加些棉好。”晚上到了客栈,就得给小丫头做薄袄了,自己跟相公也得做,只能让朵儿帮忙了。
棉花塞好,小丫头不用她说,就用针细细固定好,这样棉花不会跑。
一套薄棉衣,实际上就是一件长衫,加一条薄棉裤。
现在棉裤就在小丫头手上做,明月则缝长衫,好在都是日常穿的,他们又不是精细人家,不用绣花绣朵,缝起来也快。
“娘,如果爷爷找到那些亲人怎么办?”
明月笑“怎么怎么办?找到就好,出门不就是找他们吗?”
“可我记得到了明年,越到北越旱,旱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云朵叹口气,要知道能重新活一次,上辈子她就多打听些了,“娘,好像明后年北边还有战争,具体打到什么程度,我还是不知道。”
明月停下手中的活,女儿不说,她也能猜出,北方旱,北边鞑子就没吃的,没吃就得抢。
但靖国停战二十年了,国力不弱,应该出不了岔子,何况这么多年小打小闹一直有。
她又缝起来。
找到亲人再说吧,可能给些银子,也可能买些粮食给他们,甚至大伯一家人不多也可以带回去,县城房子买不起,就在后山对面的山脚下做些宅子。
一来不用花多少钱,二来跟自家隔一个山,不用天天在一起,如何生活再慢慢想吧。
当然这些现在不能说,尽量还是不能带出来,情愿这次多拿些也比日后麻烦好。
但这些由不得她想,公公如何处理她都行,不过分就好。
云老头躺在车厢里也在想这个事,万一大哥他们没有回到老家怎么办?能去哪里找?儿子也不能耽误狠了,读书对云家是多重要的事。
这一趟出来基本掏空了自家底子,耽误时间久了,一家人回头怎么办?
但这次不找,难道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这么永远见不着面?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爹娘不在,兄嫂一直对他如儿子般,甚至比对儿子还好,大哥已经五十又五,大嫂只小一岁。
他记得两个侄儿,一个比明强大七岁,一个大四岁,一个侄女跟明强一样大,如今都三十多了,算算孩子也有十几岁了。
钱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身上只二十多两,找到了也不能多贴,大儿子身上最多带了十两,小儿子不知道带了多少,不过他家都是小儿媳妇做主。
这次出来主要是小儿子家拿,再多的也张不开嘴了,更何况自家一家人也得过日子,不能老老小小的都喝西北风去。
明睿看着官道上人也不算多,两边的田里已经枯草连天,无端地有些凄凉。
空间里倒是放了一个沙漏,他和娘子都不习惯用,再说在里面也不方便,出门更多的是看日头,阴天只能大致上估计了。
往北走他是从没有来过,算是两眼一抹黑。
“再走这么长路就歇下吃午食了,明成,你慢慢在路边把我放下,我去我哥车上看看。”
云老头看幺儿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朵儿他们还好?”
“我刚问了,她俩都没事,娘子带朵儿给你缝衣服呢?越往北越冷,到了老家,不能没有新夹袄。”
云老头咧了咧嘴,儿媳妇孝顺就接着吧,路上无所谓,但多年没有回老家,真的到了云家村,他还是希望穿得光鲜点。
“儿子,爹在想,你大伯他们要是没回家怎么办?难道这一生就见不了?如果在家过的不好怎么办?爹心里乱啊。”
明睿倒是没想过这件事。
“如果真是没回乡,出去的人不可能都不回吧?找人问问,现在在哪,我们就直接寻过去,出来都出来了,还是找找吧。”
“至于过的好不好,怎么说呢,日子能过,我们走时贴点,实在这边不好过,如果他们愿意,就把大伯一家人带过来,我买的山那边有几亩地,可以帮着做些宅子,慢慢把日子过起来。”
“但,爹,有一点我得说前面,万一大伯家后来娶的儿媳妇人品不好,那是怎么也不能带来的,人穷点不要紧,如果是心思不好的,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是何况我还要走科举,景琛三个孩子也要读书。”
明睿的话一下子打通了他的五脏六腑,这样确实行,就是沾小儿子家的光了。
“明睿,我可以保证,你家大伯伯娘比爹这个人还好,我那两个小侄子小时候也非常良善,真要是他们娶的媳妇不好,那是肯定不能带,我这里还有二十多两,到时候就给了你大伯。”
明睿又把大致上这条路的情形说了一遍。
云老头说“儿子,这里往前爹都来过,雍县也做过活,中午我们就在路边找个地方歇歇,吃点东西,半下午应该就到了上河镇,晚上就在那里住客栈,只不过,过了雍县我就只逃荒那年走过了。”
就这样想想,他就不怎么想迁婆娘坟回来了。
路太远了,自己要是百年之后再这样让儿子送,该有多遭罪?带了棺木很难有客栈住,基本都是歇野外。
要是遇上点事,两个儿子都没功夫,那该如何是好?
这不行,死人哪有活人重要,他就这两个儿子,哪个都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