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而燕煦大概是想着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下一代,所以还算支持他和遂徊在一起,只是多次提醒他要郑重对待这段感情,大致是不想他渣了遂徊,给两家本就不佳的关系雪上加霜。

黑猫婆婆说她见过周如翊,只要她不是真的痴呆到认错了脸,那基本可以断定她实际见到的人是周琼,难道多年前周琼是亲自来到了城邦,等一个人,然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将遂徊丢在了山上?

应帙倏然又想到周如翊说她的父亲是个胸大无脑的渣男,被去父留女,难道说周琼年轻的时候未婚先孕,约好了和渣男一起私奔,但是渣男到最后都没有出现,所以她一气之下独自抚养周如翊长大?

……不对,那为什么遂徊被抛下了?去父留女,没道理连子也去了。那就是遂徊被渣男偷走了,周琼痛苦地一路追到城邦,但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遂徊。

也不对,时间线好像对不上?

后面这些都是应帙无责任的瞎猜,他越想内容越狗血,都快和他之前在星网上看的那些小说内容呼应上了,就只差一个灵魂互换。

周琼坐着休息了一会,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只铅笔,别在耳朵上,又拿出一个速写本,“走吧,如翊,你说风景很好,带路,妈妈迫不及待想要写生了。”

周如翊本就想带她出门,立刻准备带她去黑猫婆婆家里写生。

却听周琼又热情邀请道:“遂徊,要不要一起来?还有这位……”

“应帙,阿姨好。”应帙下意识地将口罩摘到下巴底下,微弯腰。

“你好你好,经常听如翊提起你。”

应帙收回纷乱的思绪,这才发现遂徊的手腕一直被他握在掌心里,此刻已经落下五道鲜红的指印,“……抱歉。”

遂徊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只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到遂徊竟然还傻不拉几地戴着口罩,应帙习惯性伸手就要为他摘下来,但手伸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回头看向了燕煦,而燕煦的目光此刻也死死落在应帙的手上,仍旧处于想要阻止有不想阻止的矛盾状态下。

注意到儿子突兀地停下手上动作,并且向她投来视线,燕煦先是一愣,随即瞳孔产生变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要摘吗?应帙半收回手,用眼神询问他的妈妈。

燕煦明显比他紧张得多,看上去大脑都快宕机了,既不知道该不该摘,更不清楚应帙怎么这就好像知道她辛苦保守至今的秘密了???

就是这短短两秒的犹豫,让应帙收回了手。周如翊说她妈妈大脑受伤,触及过去回忆的时候会痛到晕厥昏迷,这一点也不正常,除非是向导精神域崩溃导致的失忆,类似于易承澜那种情况,这才有可能产生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既然如此,那还是循序渐进,万一遂徊长得和他父亲非常像,把周琼刺激到当场倒地就不好了。

没成想,应帙这边刚放下手,遂徊就很没默契的一把摘下他的口罩,声音因此变得清晰:“怎么了?”

下一秒,赶在周琼投来视线之前,应帙和燕煦步调异常一致地扑向遂徊,猛地又将他口罩扯了回去,一直拉到盖住他的整张脸。

第122章

遂徊:“……”

“你不是重感冒吗?小徊,口罩得戴好。”燕煦暗示道。

遂徊莫名其妙被四只手捂着嘴,声音透过口罩艰难地传出来:“欢迎仪式还没有结束吗?……可我的角色不是断腿的那个吗?”

“遂徊!”周如翊在外面呼唤道,“你的三轮车呢?”

“它在仓库……”遂徊说着朝屋外走去。

等他一离开,应帙立刻拽过燕煦,也不给她缓冲和反应的余地,把人拉进杂物室锁上门,直接压低声音开口问:“遂徊是周琼的儿子?”

燕煦嘴唇颤了颤,没有回答。如果是往常,看妈妈又缄口不言装哑巴,应帙不说火冒三丈也要偷偷生闷气,但此时此刻,她的沉默反而最能代表应帙猜对了答案。应帙先前还有几分不确定,但现在他彻底笃定了想法。

但得到的这个真相并没有给应帙带来多少成就感,他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天哪,遂徊是周琼的儿子,环际集团的小少爷?”

“嘘——”燕煦连忙让他轻声些。

应帙现在脑子里挤满了层出不穷的问题,他极力试图压下不平静的内心,但快满溢出来的疑问还是涌出了咽喉:“他的父亲是谁?他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才被遗弃的吗?他和周如翊是兄妹还是姐弟?”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他又自顾自捋着时间线,“应该是兄妹,周琼诞下遂徊之后意外失忆,回到家中,和另一名男人生下周如翊……”

“不,”燕煦抿了抿唇,犹豫着说,“他们应该是双胞胎。”

“双胞胎??”应帙更震惊了,“怎么可能?也就是周如翊被单独领回周家,然后遂徊被扔到了山里?为什么?……难道是遂徊被拐卖了?周琼来过城邦,就是来找遂徊的,但是没有找到,然后失忆了,彻底忘记了这件事。那其余周家人为什么没有继续尝试寻找遂徊?就这么抛弃了他?”

“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燕煦头疼地说,“因为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阿琼只有一个孩子,她是瞒着我们偷偷生产的,并且将孩子藏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爸亲眼看到遂徊,去查了他的身世来历,从中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她当年怀的可能是一对双胞胎。”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应帙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我们’指的是?”

“我,你爸,周家。”

“周家,周如翊的外公、外婆?”应帙倏然想起周如翊曾经说过,她对父亲的印象全部出自她外公口中,是一个胸大无脑的渣男,现在想来事实真相肯定没这么简单,“他爸是谁?现在在哪里?”

燕煦说:“他爸已经死了。”

“死了?你确定吗?”应帙有点不信任燕煦的信息真实性,毕竟这群人竟然连周琼当年怀了一对双胞胎都不知道,只接了周如翊一个回去,把遂徊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幼童丢在荒郊野岭当野人,都不清楚是怎么活下来的。

“……”燕煦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确定……吧?他停止呼吸了,但尸体在火化前消失了。”

应帙简直无奈透顶:“所以你们死憋着什么也不肯说,好像保护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结果一问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就连遂徊父亲到底死没死都不敢百分百保证……就这点无关痛痒的信息量,到底有什么好瞒的?”

燕煦被问得极为尴尬:“我也没有想瞒着,但当年阿琼精神阈崩溃失忆以后,我和她的父亲有过约定,以后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打扰她的生活,也不能通过任何方式试图唤起她过去的记忆,更不能向她透露她其实是一名向导……所以,要不是遂徊的出现,我是一定会将这个秘密死守到底的。”

“为什么?”应帙疑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周如翊外公很像是在迁怒燕煦,而且单凭他妈的性格,怎么可能被这么威胁,还乖乖信守承诺。说一句不尊重的话,燕煦是一个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去做什么的犟种,除非……应帙思忖了几秒,“妈,难道周琼精神域崩溃是你造成的?”

燕煦又又又沉默了。

应帙头疼欲裂:“你别告诉我是你把遂徊爸爸杀了?”

燕煦仍旧保持着沉默,但应帙在三秒钟之内得不到否定的答案,瞬间头皮炸开:“你杀了遂徊和周如翊的父亲,还向外界造谣他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这个谣言是阿琼父母散播的,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燕煦也很无力,“但他……”她的声音逐渐降低,“他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

“……”

应帙此刻大脑一团乱麻,上一秒他还嫌燕煦的话里没什么信息量,现在倒好,信息量爆棚,他又有点难以承受。

他和遂徊之间竟然隔着一道杀父之仇。怪不得应识笺会张口就是他们不合适,不建议他们在一起。就连应帙自己都开始犹疑,等一切真相公之于众之后,遂徊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他,甚至顶着杀父之仇还要和他结合。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周琼杀了应识笺,无论出自怎样的原因,应帙都绝对无法做到和遂徊正常相处,更别说建立亲密关系。

“遂徊父亲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应帙抱着一线希望问,“一般影视剧里,尸体失踪了,后期都会莫名其妙复活。”

“没呼吸了。”燕煦说,“而且死得挺碎的,尸首都不太好拼。”

应帙愤怒指责:“你把人砍得那么碎做什么?”

“不是我砍的,我是想放他走,但是他——”燕煦话刚解释道一半,倏然止住了话头,紧张地回首望向门外。不出半秒,应帙也听到了脚步声,还有遂徊疑惑的呼唤:“应帙,燕首席?”

燕煦和应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告的意味。

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谜语人的儿子也是小谜语人,在此时此刻,应帙和他妈妈的意见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先瞒住遂徊,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杂物间的房门打开,燕煦的秘密自此多了一个人承担,她轻松不少,非常自然地和遂徊打了声招呼。

而应帙自以为调整好了心态,可看到遂徊脸的瞬间,他的表情立刻僵硬,像一具沉默的雕塑立在原地。巴弗灭也心虚地站在角落里,迟迟不敢靠近。

“一起去吗?”遂徊替人邀请道,“周如翊说她害怕。”

“我也害怕。”应帙下意识地说。

遂徊:“?”

第123章

“你害怕什么?”遂徊疑惑。

应帙一直非常灵光的脑子罕见地卡了壳,和遂徊对视许久,竟然连一条像模像样敷衍人的理由也编不出来,他一边想着感情令人迟钝,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实’解释:“我瞎讲的,这样比较押韵。”

遂徊望着眼前这名未来职业道路或许是想当rapper的向导,又瞥一眼假装无事发生默默走远的燕煦,倏然悄声凑到应帙耳边,故意忽略了他人类的耳朵,而是掰着对方的羊角,摘下口罩,将唇靠近毛绒绒的白色羊耳朵:“你妈妈是不是和你透露了什么?”

应帙的羊耳朵因为热流滚入猛地蒲扇两下,他皱眉按住耳朵,止住那钻心的痒意:“别靠得那么近。”

“顾左右而言他。”遂徊了然地说,“你果然是知道了什么。”

“我……”

“和周如翊妈妈有关?”遂徊又猜。

“……”应帙感觉现在的画面非常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他就是这样问燕煦的,现在角色调转,他成了燕煦,而遂徊则是处于他之前的位置。

应帙没有立刻否认,而是回头和燕煦对视一眼。

他妈妈的意思很明显,希望遂徊能和周琼母子相认,但不知道这样做正确与否,也不知道如何以柔和又干脆的方式达成目的。她并不打算破坏和周琼父亲的约定,也不希望周琼回忆起过往的曾经,不想打破现如今平和的表象,但又要让周琼知晓遂徊的存在。

这般既要也要,结局很可能是什么也得不到。

或许曾经燕煦做过选择,造成了极为惨烈的后果,所以时至今日她才会如此束手束脚,百般犹豫。

至于应帙,他对父辈过去的事情知之甚少,更加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可事实上他的内心早有偏颇,他不认识死去的人,对周琼也不熟悉,他只希望遂徊能够从中获益。

眨眼的停顿过后,他淡淡地说,“对,和周琼有关。”

“周琼。”遂徊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周如翊妈妈的名字,又问,“你妈妈和她两人过去认识?”

“嗯。”

遂徊倒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应帙以为他还会问点什么,却没想到遂徊就止步于此,朝他挥了挥手,出门蹬三轮车去了。

不过人力三轮车后座坐不下三个人,特别是燕煦也突然表示她打算加入的情况下。于是遂徊又把车子推回去,从城主的百宝仓库里推出来一辆油电混动的敞篷三轮。

应帙原本以为聂景行城主穷得揭不开锅了,但现在一看,人家‘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应帙、周如翊、周琼和燕煦四个人分坐后排敞篷载货区的一角,遂徊独坐驾驶位,一踩油门,三轮车嘟嘟嘟地上了路。

周如翊心中忐忑,外公外婆都不喜欢家里聊到母亲的过去,一直劝说人要向前看;周琼本人倒是抱着一种佛系的心态,因为头疼症的缘故她不会主动追思过去,但也想要回忆起曾经的事情;周如翊则是和外公抱有完全相反的心态,她对母亲的过去和父亲的身份非常好奇,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那个男人是个无可救药的败类,她至少的至少也想见他一面,知道这位混蛋父亲下场究竟有多凄凉。

所以她这次行为完全是逆着外公外婆悄悄进行的,非常紧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疯狂自闭。

周琼左右看看,主动靠近了燕煦,未语先笑:“你好啊,燕首席。”

应帙抬起眼,都不需要看到他妈妈口罩底下的表情,光从那对疯狂动摇甚至隐隐泛泪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妈此刻的心境肯定是: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和我打招呼的!

但下一秒,燕煦冷淡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嗯。”

应帙:“……”

周如翊接地气的性格大概率就是来自她好脾气的妈妈,被燕煦这么冷待,周琼竟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很好奇地问:“燕首席的发色好特别,银色的。”

燕煦又是一声语调毫无起伏的‘嗯’,但头发却是瞬间变为黑色,还配着虎鲸眼睛形状的白斑,周琼惊讶地半张开嘴,“这是——”

“……这是我的精神体融合态。”燕煦倍觉丢脸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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