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如果可以的话,应帙更希望遂徊状态倒回一刻钟前,毫无理智地杀光一切。但这显然不切实际,因为他精神力鞭的威力,遂徊目前处于狂乱示弱期,无法辨认敌我,也就不知道谁可以攻击,谁需要讨好,更无法像应帙幻想的那般先外出做条疯狗,咬得天昏地暗,再乖乖回来等着应帙给他精神梳理,现在的遂徊只会缠着应帙一个人不停地示弱,别的什么也不会管。

帝企鹅哨兵的队伍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过来报仇,也就是知道目前是最佳时机。

[狂乱示弱期,我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之前我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这个名词和解释]

[什么什么,很厉害吗?]

[狂乱期哨兵高物防、高攻击、高耐受,通常处理方式只有困到他们体力耗尽或者注射麻醉这两种,也就攻击型向导这种变态能把他们揍到服软,才会出现示弱期这种极为罕见的状态]

榜一大姐‘如我心意’并没有完全理解,但她能明白一点——这确实很厉害,一分钟过去,宣传剪辑稿完成,置顶各大视频网站,标题简单明了:《点击就看狂乱示弱期哨兵》

周如翊得意洋洋地收起虚拟键盘,心满意足地看着直播间内不断攀升的观众数量。反观观众数位居第二的阿普顿视角直播间,和她操控之下的应帙视角直播间相比,人气值差额越拉越大,对方早已无法望其项背。

一想到耿际舟队里和她角色对标的财阀之女钟谨此刻肯定气得跳脚,周如翊更是春风拂面,摩拳擦掌准备下一步的动作。

……

虽然主人指望不上,但精神体还算靠谱,山羊巴弗灭飞起一角顶飞了郊狼,掩护剑齿虎调整姿态,而对方向导的精神体是一只考拉,基本零攻击力,精神体层面2v1瞬间处于优势。

另一边,应帙连咬带踹的也愣是没让遂徊松开他的蛇尾,他越挣扎遂徊反而越害怕,然后就把应帙越举越高,自己将脑袋插尾巴里学鸵鸟。

“阿普顿。”应帙冷静了下来,“你还能撑多久?”

阿普顿很想说我一秒都撑不下去了,但是身为黑暗哨兵的自尊心还是让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数字:“十分钟。”

和他对战的哨兵如狼一般喉口滚出威胁声,一双眼如同墓地里的鬼火:“你一分钟也不会有。”

“好。”应帙没有搭理敌人撂下的狠话,“给我十分钟做个精神梳理。”

说完,他放松身体,卷住他的蛇尾立刻将他全身都裹住,遂徊疑惑地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支起身体,也将上半身钻进自己圈成小丘的尾巴里。

这座蛇塔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弹了。

又艰难地坚持了两分钟,阿普顿从白天打到现在,还背着楼星赫逃亡,一包泡面补充的体力也耗尽了,被s级哨兵一脚踹在肩膀上,贴着地飞出去三米远,在雪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他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勉强爬了起来,喘息着思考应该怎么撑过接下来的八分钟,倏然,他看到了身侧的蛇丘,褐色鳞片散发着幽暗的冷光……阿普顿意识到什么,三两步冲到不远处取过遂徊摆放一旁的滑雪板,踩上去疯狂单腿助跑,随即头也不回地滑远了。

这下换同样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的哨兵愣住了,这是……打不过,所以抛下队友逃跑了?

他再一转头,耿际舟和楼星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走了,连带着他们的那两名队友也不见了。

周围除了漫天风雪和一盏大灯之外,只剩下了四名不肯回归岗位的哨兵考官,一个二个都在观摩那具巨大蛇雕,啧啧称奇。

原地等待了一会,眼见着阿普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s级哨兵带着他的向导也靠近这座蛇丘。

“做精神梳理的哨兵和向导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们就这么把这两人抛下了?”向导严重怀疑其中有蹊跷,哨兵也同样警惕,分析道:“也有可能是壁虎断尾求生,淘汰两个总比全军覆没要来的好,你发射信号弹喊他们俩回来,我们速战速决,这里太显眼了不宜久留。”

向导点点头,错开两步发射信号弹。而哨兵绕着蛇丘观察一圈,倏然察觉了不对劲的点……这裹得密不透风的,他上哪去搜寻信物?

哨兵皱起眉,又爬着蛇丘向上,从顶往下看,这处的蛇尾围得并不严密,有些许细缝处,但也仅仅能将小臂探进去,再多的就没有了。

哨兵尝试着掰开,无果;徒手攻击,无果;郊狼在底下啃糖葫芦似的啃蛇鳞,狼牙也没比虎牙锋利多少,无果;

很快,他们傻眼了,因为即便处于精神梳理状态下的应帙和遂徊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拿这座蛇山没有办法。

“考官!这算作弊吧?”s级哨兵异常愤怒,直接当场举报,郊狼也在旁边不停狼嚎,“这要是在决赛圈,他搞个精神力暴动高度融合态往这儿一立,谁打得动他?”

四名考官也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三名不想管事,最后一名犹豫地说:“高度融合态也不是说立就立的,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普通融合态……你们可以等精神梳理结束之后,蛇尾融合态消失再打他们啊,对不对,到时候这里就是个光屁股哨兵,还不是一戳一个准。”

“……”

他们能等到那时候吗?s级哨兵想着。他头顶两只暗灰色的狼耳转动,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有一支队伍踏入了战场,一个二个脸上亢奋异常,自认为他们是目睹了螳螂捕蝉戏码的黄雀,准备上前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黄雀和渔翁远不止这一队,暗处还潜藏着数不清抱有同样想法的队伍,今晚这个安全区注定成为一个不眠之夜,会有无数的飞蛾前赴后继地扑向这个明亮的灯光笼罩区。

郊狼哨兵和他的向导警惕地和这只队伍对峙了一会,信号弹发出许久,他们的两名队友仍旧没有回来,只能说是凶多吉少。

真是既没有为帝企鹅报仇,又白白损失了两名队友,郊狼悔恨地叹了声,护住他的向导朝阿普顿之前逃跑的方向逃离。

有一对哨兵向导秉持着斩草除根的心思追了上去,剩下的三名队员接替前人未尽的事业围着蛇丘观察了起来,很快,磨秃了鳄鱼的牙之后,他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根本攻不进去,什么bug玩意?

“等?”一人问,“等恢复人腿就好打了。”

“这我们哪里耗得起?”另一人怒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一支渔夫队伍气势汹汹地冒了出来,这边三人察觉到自己追出去的两名队友至今未归,连忙落荒而逃。

就跟时光回溯,画面重演一样,追出去了三个人斩草除根,剩下一对哨兵向导对着蛇丘各种磨牙,爬上爬下、爬左爬右,然后得出无能为力的结论。

四名哨兵考官外加直播间的观众:“……”

第80章

一批又一批的黄雀与渔夫来了又走,愣是全都对一座动弹不得的蛇雕无能为力。

眼见着时间逐渐逼近应帙给出的十分钟期限,那些寄希望于趁乱钻空子的零散队伍彻底没了希望,老实退走将仅存的实力保留到下一次换圈。至于剩下的,都是自持有配置不甘被区区一座雕像玩弄的整队,他们坚信:蛇尾消失那刻,就是光屁股哨兵命丧黄泉之时。

这一切的一切应帙都不知道,他再是思虑周全,也不可能料到外面是这样的场景,而他本人正在遂徊混乱破碎的精神域内辛勤整理着‘毛线团’,经过他三次精神梳理,遂徊的精神域内已经有一片可供落脚的支点。

从无到有是最困难的步骤,有了这片区域,遂徊的精神域就会稳定不少,后续的精神梳理更是会轻松许多。

前两回精神梳理的时候,太攀蛇利维坦都躲着不见人,这一回它倒是主动冒了出来,嗲兮兮地圈着应帙的手腕不停游来游去,黑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向导看,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它的青睐和喜爱,还屡次尝试着带应帙去它的精神图景。

应帙的注意力还放在飘浮于掌心上方的毛线团中,勉强理出点头绪,被利维坦粘得烦了,无奈地用手指刮刮它腹部的鳞片,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安静些。”

利维坦大致从未受过这番待遇,呆滞了一瞬,随即蛇身圈得更紧,脑袋上方像喷泉一样激动地涌出无数粉红色小爱心,恨不得把应帙给淹死。

……

难熬的十分钟终于数着秒过去了,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不知道第几批渔夫队并没有迎来他们的光屁股哨兵,蛇雕依旧是蛇雕,无声无息,沉默而坚硬,该死的应主席居然爽约了,还躲在雕塑的私密领域里给他的哨兵激情梳理,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等着淘汰他们的同学们日子到底有多难熬。

渔夫队焦急地等待着,想尽各种搜招换东西撬遂徊尾尖的鳞片,想让哨兵吃痛苏醒。如果有像模像样的合金钢匕首或许还能造成点伤害,但徒手掰只会反被锋利的鳞片割裂掌心,其他东西又连蛇鳞的缝隙都戳不进去,更别提撬。

反倒是不远处互相追击的几支队伍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而且各个杀伐果断,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淘汰了大批考生,一堆又一堆大眼瞪小眼的‘尸体’躺在那里,还要担心剩余打架的选手不小心踩到他们。

渔夫队又守了半分钟,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蠢毙了,蛇雕再容易守,这分再好拿,总共也就是两名选手的淘汰分,哪里比得上不远处那茫茫人海的分。更何况现在看起来蛇雕的分还一点也不好拿,谁知道应帙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再这么等下去,他们才是那最蠢的光屁股哨兵向导。

渔夫队的队长还是当机立断,率领剩余的队员杀进乱军中拯救他们的队员,猛猛挣分。

蛇雕的淘汰分就仿佛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没人知道应帙到底什么时候结束精神梳理,独独守着两人的淘汰分又未免太过得不偿失。只是投入进去的沉没成本一时之间难以割舍,即使明知道灯光底下是陷阱,还是不停有不死心的人时不时冒出头来,关注这边动静想要捡漏,再被发蛇难财的队伍抓住机会逮着揍。

众人打了又散,散了又冒出来打,等到蛇雕鳞片颜色逐渐变浅,粗壮长尾松动游移,露出包裹在底下的银发向导时,竟然没有敌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给这边来上一枪。

唯一一个有所动作的男人,竟然还是去而复返的阿普顿,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踩着滑雪板来了一出从天而降,头顶一盏从楼星赫那里借来的灼世大灯,和应帙的那盏一起照亮整颗地球。

滑雪板所到之处风雪翻飞,剑齿虎跟在后面仰天长啸,目的很明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效果也很明显,所有人的注意力的确全部被他引走。

等有人反应过来被骗了的时候,遂徊甚至裤子都已经套好了,正红着耳朵坐在地上穿鞋子,利维坦在他肩膀上焦虑地打转。

“是不是都被看光了?”他小声问应帙。

“不会的。”应帙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束缚带,“监控器会智能打码或者切镜头。”

遂徊还是很社恐地抓住应帙衣角,手腕间还残留着红色的勒痕,“你确定吗?”

“确定。”应帙精神力耗竭,神态有些疲惫,但心情不错,“除了我,谁也没看到。”

遂徊脸更红了,很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规规矩矩地把裤脚塞进靴子里,但利维坦却是呲溜顺着遂徊的胳膊游到应帙外套口袋里,盘成蚊香状,不肯挪窝了。

……

本来耿际舟给阿普顿设计好的出场方式是天神下凡,潇洒滑到遂徊和应帙身边,拯救两位迷途的羔羊,一举扭转星网上对于黑暗哨兵实力的质疑。

但他高估了阿普顿的滑雪技术,还以为人人都能像遂徊那样开高铁一夜跨越半个永略塔湖。前面都挺好,阿普顿也确实成功掩护遂徊和应帙脱身,结果中途方向失控撞上了一块石头,滑雪板飞了出去,哨兵也飞了出去,还好巧不巧倒栽着摔进了雪堆里,颜面尽毁。

远处观战的耿际舟:“……”

观众投票支持率没救了。

遂徊的‘复活’并没有打消其他队伍的野心,甚至哨兵数量占多的队伍反而越发的蠢蠢欲动,因为他们没有错过应帙眉眼间无法掩盖的疲惫,为哨兵做完梳理的向导精神池必然见浅,更何况还是a级向导为s级哨兵做精神梳理,应帙此刻的精神池极大概率已经枯竭,无法使用任何精神力。

想要淘汰对哨兵威胁最大的攻击型向导,现在就是最佳的机会。

至于遂徊……就算他再厉害,难道还能翻了天吗?

抱着同样的想法,剩下的残队几乎在同一时刻通过彼此的眼神达成了协议,先联合起来淘汰最强的队伍。

阿普顿甩着一脑袋的雪站到了遂徊和应帙的身后,因为人太矮,画面就像一只站在马群里舔毛的黑猫,“小舟说看在彼此情面上,让我先跟你们一起打一会,然后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就一个人先跑,让你们给我殿后。”

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这种小心思刻意说出来做什么,怕我猜不到?”

“不能说的吗?”阿普顿疑惑。

缓慢包围过来的哨兵们还没想好谁先上前送死,遂徊却是一眼找到了突破口,并且主动发起了进攻。他现在的状态是从未有过的好,相较于服用镇痛药过后那种踩在云端上的虚浮感,此刻的他五感清明,一身轻松,好似捆绑在手脚处的镣铐脱离,有一身的力气无处发泄。

看着遂徊一拳干飞出去一名哨兵,腰后的蛇尾再卷起一名哨兵往地上狠砸,阿普顿看得热血沸腾,嗷嗷地就要跟着冲上去,但应帙却一把攥住他的后领,哄骗道:“别去,我现在很虚弱,你负责保护我。”

阿普顿眨了下眼:“可是,小舟让我多捡几个人头……”

就是知道耿际舟派你来是想跟在遂徊后面捡人头的,应帙笑意愈深:“小舟主要是想让你见机行事,你体力见底,还去打架不是送死吗?让遂徊在前面卖苦力,你在后面保护我,各司其职,顺带再捡几个人头,不好吗?”

阿普顿觉得不好,但下一秒冲上来偷袭应帙的两名哨兵就让他无法细想到底哪里不好。再等到好不容易干翻两名哨兵,再次开动贫瘠的脑细胞思索不好在哪里的时候,应帙却是温和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谢谢你阿普顿,真不愧是黑暗哨兵。”

遂徊手里攥着五六枚淘汰信物,正把一名哨兵摁在地上揍,闻言警惕地转过头来,不虞的目光在应帙和阿普顿之间徘徊,蛇尾一抽,又甩飞了一名哨兵。

阿普顿:“……”

只能说遂徊嫉妒的眼神和应帙的摸摸两者结合起来简直是智商收割机,阿普顿脑子里哪还记得什么耿际舟的叮嘱,他目前只剩下保护应帙突围这一个伟大而神圣的使命,信念极其坚定。

应帙在两名哨兵严密的守护下缓了一会,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找到了一名最佳杀鸡儆猴的目标。他积聚起最后的精神力,故意扬起手,指尖一一扫过在场的哨兵,最终停驻在他选定的目标身上,仿佛死亡的宣告。

那名哨兵愣了一下,那一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来不及做出反应,剧烈的精神域疼痛令他捂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整个人都软倒了下去。

一道精神攻击对于哨兵的威胁力要远远大于遂徊和阿普顿的拳头,应帙脸色又苍白两分,但唇角的笑容却是自信而张扬的,“你们可以继续猜猜看,刚才这个是不是我最后的精神力。”

猜个屁,哨兵软倒在地的瞬间,所有精神域内没有向导链接的哨兵全部转身跑了。原本遂徊的战斗力就远超他们的想象,再加上应帙居然还留有精神力,管它是不是空城计,反正他们先跑为敬。

最后只剩下两对高等级的哨兵向导没有逃走,这四人还真给应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好在这两支队伍都怀着小心思,希望另一队负责和遂徊正面打,耗掉大部分体力,而自身保留实力等到最后两边通吃,结果就这么互相拉扯着,提防着,让应帙三人处于劣势的情形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没影了。

“……”

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大家缩在帐篷里烤裤子,耿际舟气得掐着阿普顿的虎耳朵骂人:“我不是说了让你看情况不妙就跑吗?你倒好,胳膊都打脱臼了都不肯跑,到底应帙是你队友还我是你队友??”

“别动,要骂待会再骂。”应帙正皱着眉头给阿普顿正骨,隔着内衬捏了半天,倏然一扭,阿普顿嗷地一声,又为了形象把剩下的叫声憋回去。

“阿普顿挺好用的。”应帙松开手,“下次我给遂徊做精神梳理的时候,还要再麻烦你来帮忙。”

“我才不来。”阿普顿委屈巴巴地缩到了耿际舟身后。

“你必须来,除了你没人能制住狂乱期的遂徊。”应帙‘诚恳’地邀请道。

“真的?”阿普顿虎尾巴翘了起来,“那我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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