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宋母便起身离开了。
然而她刚走,宋妍妤就支撑不住跌坐在了椅子上,见她面色苍白,众人都吓了一跳,素钰慌忙就要去请大夫。
“别去,我不过是方才有些紧张,缓缓便好了。”
见她坚持,素钰实在无法,便只能给她煮了些补气益血的参汤,正伺候着她喝着,忽的听见齐渊道,“你这身子,真的能撑着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吗?”
宋妍妤没好气的抬眼看他,见他身上的里衣已然瞧不出来颜色,原本俊秀的一张脸也灰糟糟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不由得瘪了瘪嘴。
齐渊见状,几乎是立时蹦了起来,“你这是个什么表情,你是在嫌弃爷?爷如今在外头风里来雨里去,若再不遮掩一下自己的帅气,还不知要惹来多少觊觎,这可都是爷为了你洁身自好的证明。”
宋妍妤白了他一眼,也没力气反驳他,只是吩咐月牙给他找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吩咐丫头烧了热水,要伺候他沐浴。
齐渊不肯,“我现在可在大街上流浪乞讨呢,你让我打扮的那么干净做什么?”
“这会你可没在流浪,赶紧去洗洗,你这模样我瞧见了实在难受,瞧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也没有什么味儿吧……”
他自己闻了闻,而后乖乖跟着月牙去沐浴去了。
等他洗完再回来时,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各色菜式,竟都是他喜欢的。
齐渊心头一热,看向宋妍妤的目光里,也更多了几分柔情。
后者却并不领情。
宋妍妤靠在床上,见他沐浴梳洗后又是从前荒唐贵公子的模样,笑道,“人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原来齐大人也不能免俗。”
“我看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齐渊起身坐在了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屋子里伺候的小丫头见状也早已躲了出去,只留下二人。
应是感觉到父亲的靠近,宋妍妤肚子里的胎儿反应激烈的很,齐渊把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肚子上,小家伙竟使出了十足的力气,踢了她的肚皮一脚。
齐渊喜不自胜,“这力气可真大,想来一定是个儿子,到时我一定要将齐家全数的家产都留给他,我还要教他骑马射箭、运筹帷幄之术!”
“若是个女儿,你便不喜欢了?”
齐渊被她这句话问的一噎,许久才小声道,“若是个女儿,那便再给她生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到时候看谁还敢欺负她。”
宋妍妤眼神暗了暗,似喜似悲。
她从未想过自己死后,齐渊会为了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娶。
她又不是沈婉宜,在他心里实在没有这样的分量。
可如今听他要再生几个儿子,她却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
齐渊却丝毫未觉,又说起秦笙,“齐家出事前,我便给了她不少银子、铺面、田庄,还她自由身,让她离开我好好生活,可没想到她竟说什么都不肯,如今又陪着我一同受苦,我终究是对不住她。”
“她现下在哪里?”
齐渊起身,坐在桌前边吃边道,“我来寻你之前刚去见过她,她身边那丫头,在外头买了间小院子,主仆二人如今过得虽说不比从前富贵,但瞧着却是舒心得很。”
宋妍妤没再接话。
红芸向来是个忠心的,齐渊虽然此前给她下了哑药,但她还是会感谢齐渊让她继续伺候秦笙,没有把她赶出去。如今齐家遭了难,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了秦笙一个容身之所,倒也是个忠仆。
可一听说他先去见了秦笙,宋妍妤更是不乐意。
她侧躺在了床上,背对着齐渊,闷声不吭。
齐渊手里还抓着馒头,嘴里塞得满当当的,问,“你可是要休息?若是你要休息的话,我便走了,总不好吵你休息。”
“你要去哪,饭还没吃完呢!”
气的急了,宋妍妤的小腿有些抽筋,齐渊见了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将手里的馒头一扔,便来给她揉腿,“我是看你眼下乌青,想来是被这孩子折磨的不轻,想让你好好休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些菜可都是特地给你准备的,你若不吃完就走,岂不是都浪费了?”
“我如何不知都是给我准备的?”齐渊一边按一边笑,“哪一样不是我喜欢吃的?想来你为了准备这桌饭菜也是下了功夫,我自然舍不得浪费。”
宋妍妤红着脸瞪了他一眼,“都说君子食不言寝不语,齐大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不成?”
“齐某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不过是个一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土匪,宋小姐难道忘了吗,从前是如何骂我的?”
她面色更红,只因想起刚在一起时,每每到了春华园,都会骂他是个巧取豪夺的土匪,却不想他竟记到现在。
齐渊留在她房里,直到天色黑透了,他才起身离开。
宋妍妤早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之前她还在想,齐渊消失的这几日莫不是偷偷去学了按摩,手法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
第二日,直到巳时她才醒。
唤了素钰进来伺候着更衣时,她却见素钰一脸喜色,“小姐,沈家倒了。”
“沈家倒了?哪个沈家?”
宋妍妤刚睡醒,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素钰忙解释道,“还能是哪个沈家,自然是宫里宜嫔娘娘的母家。沈家在燕京城根基深厚,沈大人官职虽低,权势却不小。他与御史台过从甚密,前些日子为着宜嫔娘娘的事,聚集了不少御史在勤政殿前长跪不起,今早又授意御史在早朝上直言宸妃娘娘是个祸国妖妃,勾的皇上无心早朝,惹得龙颜大怒,就此把沈大人还有那几个御史,都下了大狱。”
其实何止是沈家,燕京城里城外的勋贵世家,何曾将建朝不到百年的楚姓皇族看在眼里,他们把持着燕朝的经济,甚至还有政治,世家之间为了关系巩固,彼此之间早有世代姻亲联系,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妍妤不是不知当今圣上苦世家久矣,但如此冲动对沈家下手,实在不是什么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