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她三舅,咱就是说,这个热闹就非凑不可吗?但凡你在摊子上多守一会儿,往那黑三轮瞧瞧,你家宝珠就能得救了啊!】
钟大山正揣着手,踮脚看面馆老板娘骂隔壁张寡妇勾引她老公,猛地听到这句话,鸡皮疙瘩顿时冒了一身。他朝周围看了看,都是和他一起凑热闹的,根本瞧不出是谁在说话。
这要是一般话,他听过就算了,可这话里偏偏涉及到他家宝珠,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唬人的!
“刚刚谁喊我了!”钟大山昂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人,想要抓出那个戏弄自己的家伙。
“有毛病吧,谁叫人了。”旁边的人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皱着眉往外面挤了挤。
“就是,刚哪儿有人说话,这人是撒癔症了吧。”要不是这里聚的人多,瞅着钟大山那身腱子肉,这人还真不敢这么说。可就算这样,看着钟大山那用鼻子狠喷气的架势,说的最后那声儿都只能算嘀咕。
见没有人承认,钟大山摘下帽子,一摸脑袋上的冷汗,拧着眉把人推开,回到自己的豆腐摊子上。奇怪了,他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怎么就没人承认呢?
快走到摊子上的时候,钟大山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在道路的尽头,好像有个带蓝蓬的三轮儿。说起来,他们这边的三轮主要是运东西,没几个人会想着往上搭棚,这要自己加,有时候还耽误事儿。
【完了,彻底完了,这就是最后一眼吧,从此以后,那姑娘的人生再也没有希望了。】
钟大山屁股还没落到马扎上,又听见这个声音,“噌”地站了起来,两个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后跟处的马扎被他带了个倒仰。
这次,他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黑着脸问旁边卖菜的老婆子,“大娘,我走的时候,有三轮车停我摊子面前吗?”
王大娘正埋头剥豆子,听钟大山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不带停的,“有啊,怎么没有,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赶着投胎,要不是那马家小子把你摊子往后挪了下,你这些豆腐都得撞稀烂。你是不知道,他在马家小子摊上买包子的时候,那催的呀,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王大娘放在菜篮儿前,写菜价的纸壳板,被车子刮在路上压花了,她正对那群家伙不满着呢。满嘴都是抱怨,那架势恨不得问候对方是不是祖坟没埋好,才憋出来这么个货色。
听王大娘这么一说,再联系上刚才听到的话,哪怕事情发生的诡异,钟大山也不能当玩笑糊弄过去了。一张黑黄脸似乎都能看出煞白来,他也不敢和王大娘闲扯,连忙问那车子往哪儿走的。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但还是想多印证一下。
“才走没多久吧,喏,就是那个方向。你是想找他们算账,我给你......”王大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钟大山撒丫子跑了,“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火气重,这打起来伤到胳膊、腿儿怎么办。”
不过,王大娘也不怎么担心,那群人开着车都走远了,光凭钟大山两条腿,哪儿追的上人家带轮的。
确实,钟大山这一路跑下去,虽然有瞧见三轮儿,但都不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个蓝蓬顶。
他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他被晒久了,脑子发昏,他家宝珠还在京市读书,不会有事儿的。
但是,脑门上冒出来的汗珠,有些发软的双脚,好像在告诉他,这才是自欺欺人。
心里带着事儿,钟大山豆腐摊子也守不下去了,他直接送点儿豆腐、豆干请王大娘帮忙看着,自己找了辆要回乡的拖拉机,脑子嗡嗡地回去了。
“妹,宝珠打电话回来没有。”钟大山找到正在地里忙活儿的妹妹,语气焦急地问她。
钟红英看哥哥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知道宝珠要回来的消息了,“打了啊,她说在那边给别人家孩子补课存了点儿钱,现准备买票回家了。你也知道,咱这离的远,车费不便宜,宝妮儿都三年没回来了。正好,你回家的时候,带点儿卤豆干过来,她嘴巴馋,就喜欢她三婶做的豆干。”
钟大山听妹妹这么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好像往回落了落,但还没有回原地儿。
看着三哥脸上没点儿笑模样,钟红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儿吗?”依着自家哥哥宠自己、宠宝珠的样子,根本不会是舍不得两个豆干的问题。
看妹妹也有些着急,钟大山拧着眉一咬牙,连忙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钟红英听完直接脚一软,就要往后倒去,如果不是有钟大山接着,她能溜地下去,“她三舅,这不是能闹着玩儿的,别吓我。”
被掐住膀子的钟大山根本顾不上感觉痛,他只是闷闷地点头,同样一副没主意的样子。
或许是为母则刚,钟红英虽然心口突突直跳,但还是撑住了,她尖着嗓子喊了起来,“老吴,吴德柱,快过来。”
听到老婆的喊声,在远处忙活吴德柱也顾不上手里那点儿事,直接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走,快点儿去给宝妮打电话,看她人走没有。”钟红英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她迫切想确定女儿的情况。
正想老婆是不是病了,要上前扶她的吴德柱,听到这话还愣了愣神,等钟大山三两句说了下原因后,直接往大队处跑过去,鞋子都跑掉了。
村支书看吴德柱这忙慌的样子还准备训斥两句,等瞧见他浑身哆嗦着要打电话的时候,也有些被吓住,“柱子,这怎么了?”
正等着电话接通的吴德柱看二叔的眼神里,都闪烁着泪光,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那边电话接通了,含糊问了人后,就是一段令人心焦的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德柱终于等到知道消息的人回话了,“吴叔,宝珠她五天前就离开学校了,怎么了,她还没有到家吗?”
吴德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挂电话的时候都摁不回正确地方。
“柱子,你家宝珠出事儿了?”一瞧他这样子,吴南江也吓的手抖,这可是他们老吴家的宝贝疙瘩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儿,这吴钟两家都得撅过去好几个。
他们这边是吴家村儿,吴德柱是他大哥家的老小子,虽然在同辈里比较受宠,但嘴巴甜,得到点儿好东西,就给哥哥姐姐们送过去,家里大人小孩儿都挺喜欢他。
那钟红英就更不得了,那可是老钟家几代以来第一个闺女,光亲哥就五个,更别说堂哥这些了。要知道,她满月的时候,家里可是摆过大席的。这在乡下,可是独一份的待遇。
而他俩的女儿,吴宝珠就是这对心肝里的宝贝疙瘩,顶上四个哥哥,就开了这么一朵花。
如果只是这样,那家里宠着点儿,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个隔房的伯伯勾心挂肺,但谁叫这孩子争气啊。
这可是他们两个村子里,出的头个大学生,还是考到京市最好学校的大学生。
通知书送过来的时候,吴南江都怕他们祖坟烧起来,去看了好几遍。
以前,别的村还调侃他们这边除了知青考出去了,其他的能读到高中,就顶头了。这最后考不上好学校,是不是因为人憨,脑子不行。
这话传出去,他们嫁女儿、娶媳妇都弱了几分底气。
村里的孩子,也像是被这话伤到了,学起来更没什么劲头,在学校就是混日子。
直到宝珠开始上学,才真真是让他们扬眉吐气,因为她的表现,好些把书丢了的孩子,都重新捡回来了。他们这些大人出去说话做事,好像都硬气几分。
什么脑子不好用,就是他们不够努力,看吴宝珠,不就成了吗。
所以,现在要是吴宝珠真出点儿什么事儿,吴南江可能会考虑今年的香还烧不烧了,这祖宗不保佑人!
等从吴德柱那儿问清楚情况,吴南江一边在心里犯嘀咕,这算不算封建迷信,一边想要找钟大山证实一下。
这时候,被钟大山连背带拖领过来的钟红英,在看见自家男人那样子,也不用问话了,直接眼皮一翻撅过去。
吴德柱踉跄着想看老婆的情况,但是当目光落在钟大山脸上,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大山,大山啊,你快快求求老祖宗,求求各路神仙,不管是谁,求祂告诉你,要怎么救你侄女儿啊!”
说着,吴德柱已经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满嘴的祈求,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吴南江比起这两个,还是要清醒一点,他准备报公安,再安排人到附近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蓝篷子三轮消息。
就在这边乱成一团时,某个被布置成多巴胺风格,各种现代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的大殿外面,一位拿着平板的魂判,一个按着长镰刀的魂使,正透过殿门的缝隙,观察着大殿中厅的情况。
只见一个被万千功德金纹包围的大黑球,正飘在满屏雪花点的水纹大挂幕面前,一会儿扩张、一会儿收缩,黑球中隐隐有红丝闪过,可以说是真身演绎什么叫生气。
“大判,这种办法真的消除封......”魂使黑风看着那亮的刺眼的功德金光,很是想不通这位怎么就成现在这状态了,可是他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旁边的人神色慌乱地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