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琛声音慵懒,半撑着脑袋,整个人斜倚在龙椅上。
但是他眼周围的黑眼圈以及逐渐随意的坐姿,都表现出他此时的不耐和暴躁。
这个问题一抛出,刚才还吐沫星子横飞的大臣们,瞬间低头看鞋,安静如鸡。
高高在上的帝王至尊,轻抬眼眸环视,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呵。
沈景琛没忍住竟气笑了。
众大臣心下疑惑,却是不敢抬头,唯恐引火上身。
“看看,都看看!”
安王爷忽地嘲讽道,“诸位一遇事便在朝堂争个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可一到真正让你们出力了,竟都是些只会打嘴仗的废物。”
静——
死一般的宁静——
安王爷的声音很冷,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纨绔草包王爷生气了。
虽然他们被草包王爷骂了,但是他们竟也觉得草包王爷说的是有那么些道理的。
“骂得好!”沈景琛忽地坐直了身子,往前微微一倾,清脆而又缓慢的掌声在大殿响起。
一声一声,回荡在众人脑海,又似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老脸上。
“安王如此深明大义,必然是想痛改前非的,既如此,朕给你这个机会!”
安王爷:???
众人:?!!
“皇上圣明!”众大臣跪成一片,高声喝道。
声音之洪亮,一度让安王怀疑他们现在是在痛快地报复他。
安王虽然经常不着调,在沈景琛面前向来很注重面子,话赶到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乎,接近正午的时候,早朝才结束。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平时无人理睬的安王,今日被一群大臣谄笑着簇拥出来的。
而且,这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皇叔。”在门口等候许久的沈冶退到一侧,替他们让了路,但是安王爷正一脸绝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与他擦肩而过就走了。
身边还有一群恭贺他的大臣。
“大殿下。”此时林之源也走了出来,顺着沈冶的视线就看见了要死不活的安王爷。
沈冶闻声回了一礼,见林之源一脸疲惫,便问了一句。
“是出了点事。”
林之源不愿意多透露,沈冶也不再追问。
“大殿下今日来銮和殿可是为了秋猎之事?”林之源问。
“正是。”
“秋猎之事,恐要推迟了,”林之源叹了口气,“昨夜事况突发,皇上忙得还未休息。”
沈冶心里一顿,他从清晨开始这心就七上八下的,所以也就追问了几句,林之源也知道他的品性,便将城门封锁的事情与他说了。
不过,也是按照官方下发的通知说的。
他不敢透露太多。
“这封城需要多久?”沈冶犹豫了一会,问道。
林之源深深地叹了口气,周身的疲乏之感愈显。
这就是不知道了。
沈冶袖下的双手紧握,“母后他们岂不是回不来了?”
林之源疲惫的眼中充满了疑惑,第一反应就是,皇后出宫了?
等等,他们?
还有谁出宫了?
沈冶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瞒的,便将皇后带着几位娘娘和皇子去避暑山庄的事情说了。
奥对了,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外甥女。
林之源懵了,蒙圈过后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这一个大趔趄,把沈冶吓得也不轻。
“林将军,你这是......”
“殿下,烦请您再等会,臣忽地想起来还有十万火急之事未与皇上商议。”
林之源说完,根本不给沈冶反应,几乎是几步就进了銮和殿,一进去噗通一声就跪了。
没人知道他与皇上说了什么,反正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令牌。
然后还在处于浑噩不知生亦何欢的安王,就忽然得知自己不用去了,皇上给他开玩笑呢。
安王爷听完消息,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此时此刻,他觉得眼前的天空分外的蓝。
而后沈景琛在御书房召见了沈冶,两人在御书房待了许久,久到等沈冶走了之后,王公公进去便看见已经熟睡的沈景琛。
王公公心疼他,放轻了步子,替他盖上了一件薄衫。
沈冶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华崇宫,经过院子的时候,看见正在亭子里看书的沈千凌,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大哥。”沈千凌目光在书上没有移开,唤了他一声。
沈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沈千凌捕捉到他的不对劲,这才看向他问道。
沈冶站着默了一会,只摇了摇头就毁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背影,有些落寞,看惯了他温润如风的模样,沈千凌竟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奇怪。
沈千凌心想着让他先冷静一下,等晚些时候,再问问。
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变化莫测,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避暑山庄。
许是临近秋季,山上昼夜温差也越来越大。
晨晚之时,山腰总有蒙蒙的薄雾弥漫。
泗水院裸露的地皮已经被种植上了各色的花草,其中也有楚竹从山庄各处发现的药草,移植过来的。
当然,也有不少是她偷摸从空间移出来栽种的,都是带着泥土的花草,倒也没人起疑。
这天,楚竹在自己特地圈起来的小花圃里面忙前忙后,说是小花圃,其实也就几多常见或者稀有的花,大部分是她准备的草药。
如果仔细看种类,便能发现,这些东西,与楚竹空间某张药方的配材,是一致的。
是的,她在着手准备蛊毒的解药。
楚竹种完竹篓里的草药,忽地发现最后一排还余出来一个坑位。
多年种植的习惯让她养成了强迫症,就眼前这个坑位,说什么她也要给它种上的。
只是......
“你盯着我不累吗?”楚竹抬眼斜了一眼蹲在花圃外围一直盯着她一动不动的沈巳。
“不累,你累。”
我不累,你累。
沈巳想帮她,但是自从第一次帮了之后,后面每一次他想帮忙,都被楚竹恶狠狠地制止了。
所以,沈巳小可怜就只能每天蹲在一旁看她劳作。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公主抱的原因,沈巳最近的性子稍微活跃了些。
当然,这活跃只是对她而言的。
对旁的人,他还是那副安静的空壳子。
唉......
楚竹纠结地看着眼前嗷嗷待种的坑位,又看了看沈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坑填上,从花圃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