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犹豫,似乎真像是找错了病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男人背影消失,纪屿寒眯了眯眼,深色的瞳眸中划过深思。
拐角,男人收住脚步,直到身后空旷的走廊中响起了关门声,他平静如水的清雅面庞忽现一丝痛苦。
许久,痛苦沉淀,男人收紧握住的双拳,迈步离开。
......
病房内,聂初晴正和聂雪玲聊的热火朝天。
纪屿寒提着礼品盒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聂雪玲看见纪屿寒很是开心。
聂初晴从床边起身,冲着纪屿寒一阵努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纪屿寒把礼品盒放置床头,宠溺地看了眼聂初晴,接着又向聂雪玲打招呼,“姨妈好。”
“哎,好好好。”聂雪玲见了纪屿寒,心情不错,连连点头,又拿来礼品盒往里瞧了眼,“哎哟,来就来,还破费什么?我这儿光营养品都能够开一家淘宝店啦。”
聂雪玲说话很是客气,但却也不假。房间橱柜中的确是有一柜子营养品。这些都是罗扬、聂半夏、宋宁西陆陆续续买的。再加上各家父母和纪屿寒买的,都多的数不过来了。
“都是晚辈们的心意。”纪屿寒淡淡地笑着。
瞧瞧,这个女婿多有礼节!聂雪玲眉开眼笑地,眼角的笑纹都深了好些。
想到这,聂雪玲又睨着聂初晴,“你看你,还杵在那当雕像?还不快让屿寒坐下?”说着又指了指那些礼品盒,“把这些都收起来吧。”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的待遇和纪屿寒的完全不一样,一个天一个地......霎时间,聂初晴有些不平衡了。
姨妈之命不可违,聂初晴去一旁搬了一张椅子,又把那些送来的礼品盒归置好。
等一切收拾完毕,纪屿寒跟聂雪玲正聊得开心,而聂初晴则累得直喘气。
“累了?”见聂初晴靠在一旁的柜边喘气,纪屿寒伸手拉过她让聂初晴坐在自己的腿上。
“干什么你?”聂初晴可没这么开放,姨妈还在旁看着呢,虽然这是她喜闻乐见的场景,但聂初晴还是拍掉了纪屿寒的手,坐在了聂初晴身边。
聂初晴拍的不重,但还是令纪屿寒的手背红了一块。
纪屿寒低头看了眼被拍红的手背,没吱声,倒是被聂雪玲一个眼尖给看见了。
于是聂初晴就成了众矢之的,聂雪玲对着她连连开炮,“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温柔点吗?有哪家的姑娘像你这么暴力的?你瞧瞧咱们隔壁王阿姨家的女儿多温柔,就像画里走出来的姑娘一样。”姨妈絮絮叨叨,话磨的聂初晴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看你,五大三粗的,这样搁在古代就是个男人,哪里像个小姑娘?幸亏有屿寒迁就着你,要不然我还真要担心你以后能不能嫁出去。”
聂初晴低着头,听着聂雪玲洗脑一般的唠叨教育。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聂初晴揪着自己的手指慢吞吞地回了句,“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反正现在不婚族也挺多。”
正还要说下去,刷刷两道射线从一旁射过,如果这目光带有刀刃,那么,聂初晴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净胡说!女孩子嫁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说话的是聂雪玲,对于聂初晴的不婚言论很是不赞同,尤其的是,纪屿寒还坐在这呢。
说着,聂雪玲还趁机问纪屿寒,“你说是不是?”
纪屿寒没吱声,笑着点点头。
这会,两人真像是同仇敌忾。弄得聂初晴里外不是人。
“好嘛,你俩都一阵队了。都来挤兑我,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聂初晴一阵委屈的控诉。
聂雪玲丝毫不同情,“你这是自作自受!”
哼,聂初晴急了,一个扭头干脆两人都不理。这两人像唱双簧似的,姨妈在一旁唠叨,纪屿寒在一旁捧场。
最后,聂雪玲用手指戳了下聂初晴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赶紧把那些脑袋里的花花肠子收起来,多和屿寒学学。看人家,对长辈多有孝心。”
纪屿寒看着聂雪玲讨伐着聂初晴很是欢乐,嘴角不住地溢出笑容。
“是是是,姨妈您教训的是。”聂初晴说着便抬手看了眼腕表,“不过,我的亲姨妈,现在呢,该到睡觉时间了,您老有话改天再慢慢说,快去睡觉!”
医院有规定,探视病人只能在规定时间呢,将近九点,病人就要开始准备休息。而探视家属就必须离开,虽然这项规定很是严格,但也是医院权衡再三针对病人健康所作出的决定。
最终,聂雪玲只有闭上嘴巴乖乖睡觉去了。
聂初晴和纪屿寒告别聂雪玲便准备吃饭。从公司出来太晚,聂初晴急着来看姨妈,便也没有吃晚餐的打算。不过,和姨妈说话甚是耗费了一些体力,在两人走到停车场时,聂初晴的肚子不适时宜地叫了起来。
“唔。”聂初晴捂着肚子,笑得尴尬,“我饿了。”而肚子里的饿虫们也非常应景地再叫了两声,很是欢快。
纪屿寒无奈地拉开车门,当下便做好了决定,“去吃饭。”
聂初晴欢快地上车。
路上,距离吃饭的地儿还有一段距离。车厢内聂初晴抱怨的声音不断响起。
“哎,你说姨妈是不是更年期了?”
“......”
说着又转了后视镜,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饶有兴致的说,“你说我脖子上的疤有这么难看吗?”
纪屿寒一边开着车,一边听聂初晴的絮絮叨叨,偶尔才得以插上一句话。
“淡了不少。”
“姨妈说要资助我整形。”
聂初晴对着镜子,细细地看着脖子上的疤,其实那颜色一点也不深,也就浅浅的一条,若不仔细看倒真也看不出。
聂初晴一副小心翼翼的在乎样逗笑了纪屿寒,他空出一只手捏了捏聂初晴的脸颊。
“花容月貌地不需要整形。”纪屿寒笑。
“真的吗?”聂初晴反问,接着就变得煞有介事,“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啊。长得难看可不行。”
噗嗤一声,纪屿寒笑了出来,什么歪理论。
“你的悦己者不就是我?”纪屿寒好一会儿才说话,“所以,我说花容月貌就是花容月貌。”
“也对。”
“......”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聂初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我突然忘记了一件事?”
以为是要紧的事,纪屿寒立马打了方向盘把车子开到一旁踩了刹车。
静静等待聂初晴说话,谁知,见他停车,聂初晴却一副奇怪的样子问道,“为什么停车?”
“不是忘记了一件事?”纪屿寒偏头疑惑。
“不不不,我是说。”见纪屿寒误会,聂初晴连忙解释,“你可以继续开车啦。这件事不需要停车的。”
车子重新开动,窗外渐渐飘起了小雨,小雨丝不大,但在一片霓虹中依稀可见。
组织好了语言,聂初晴表情收起很是严肃,“纪先生,你有没有觉得姨妈对你偏心了?”
“怎么说?”纪屿寒目视前方。
聂初晴坐直了身体,吭了两声,说的话语中却是酸酸的,“我发现姨妈对你可好了,让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就拿探病说,纪屿寒一出现,聂初晴就变成了沙包,成了聂雪玲唠叨的对象。而聂初晴也只能左耳进右耳出,聂雪玲可把纪屿寒当成了不含糊的聂家女婿,说的话那叫一个温柔,哪像对着他们,态度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吃醋了?”
“才没。”聂初晴嘴硬。
聂初晴虽嘴上这么说,但表情把心事展露无遗。
看着聂初晴把脸颊鼓成了包子,纪屿寒宽慰,“你姨妈不就是我姨妈,这醋吃的有点不合常理啊。”
“什么时候是你姨妈了?”聂初晴反驳。
纪屿寒趁着前方红灯,转头看向聂初晴,眼眸黑而幽深露着温柔的笑意,“我们都要结婚了,怎么不是?”
“谁说要和你结婚了。”哎哎哎,这个男人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都没有求婚呢,哪里来的结婚?
聂初晴其实心里挺介意的,听着纪屿寒轻松地说着结婚的字眼,自己的心却是沉沉的。
“咱们都这样了还不结婚?”纪屿寒没恼,慢悠悠地靠在车椅上。
这个男人是不是没开窍?
聂初晴有些小无语,侧了身子叹了口气问,“纪先生,你说结婚是不是还少了些什么?”
“什么?”
纪屿寒从没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更何况结婚了。这让他怎么能想到。
算了不说了,这种事情让女孩子说出了也怪丢脸的。
聂初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直直地盯着前面车辆的车屁股。
纪屿寒见聂初晴不说话,也安静了下来。在隐约的灯光中,他嘴角上扬,黑眸发出明亮的光,却也是像在算计着什么。
......
夜晚,月凉如水,银白色的灯光打在地面上一片清凉。
床上,聂初晴额头上冒着豆大般的汗珠,手指撕扯着被褥。
“不要...不要...”聂初晴紧闭着双眼,不安的叫着,“顾枫言不要!不要!啊——”
忽然,在梦里的人消失的瞬间,聂初晴挣开了双眼。
用手抚额,却发现是一手冷汗。
旁边的男人睡的很是沉稳,聂初晴心脏砰砰乱跳,她从噩梦中惊醒,嘴里叫了一个名字。
聂初晴眨着如蝶翅般的睫毛,深吸的口气,把梦中忘却,重新缩回床榻腻在了男人的胸前。
男人沉而有力的心跳成为了催眠声,聂初晴放松了思绪渐渐入睡。
浅浅地呼吸声在房间流淌,黑暗中,男人睁开了凌厉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