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中静静的,只能听见蓝天的无礼哭叫和聂初晴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她赶紧自己的能量在渐渐流失,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薄毛衣,而毛衣被地上的泥巴染地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聂初晴望着门缝,眼珠子轱辘地转了一圈,放在身后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当手握拳时,聂初晴立马感到一阵刺痛,果然,还是不行,双手和双足的桎梏让她无处使力,而麻绳的摩擦和盐水的作用让她手腕上的伤口更加疼痛了。这样一来,她清楚的知道她一个人是无法逃出去的。
除非...
她看了眼旁边的蓝天,心中下了一个决定,深吸一口气,说,“喂,你想不想活。”
蓝天停止了疯癫的哭叫,立马噤声,望着聂初晴一脸的不可思议,活?当然想,但是聂初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初晴看着蓝天的眼睛很是坚决,她看了眼门口,好像看见几个逼近的人影,立马吞了口水,压低了声音,“反正你现在也是被他们绑着,我们都是凶多吉少。不如互帮互助。”
蓝天一怔,很快咧了嘴角,脸上浮起一抹阴笑,“我凭什么帮你?”
在她的认知中,聂初晴这个建议无非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虽然自己也被绑着,但是她始终坚信他和孙勇是一条船上的人,孙勇不会为难她。
“难道你还不明白?”聂初晴很清楚蓝天心中的想法,“要真是他把你看成是同伙的话,你就不会被绑在这里了。难道你就不想走出去?”
聂初晴的话就像是一根小针,轻戳着蓝天饱满的信心,噗嗤,信心开始漏气,饱胀的气体通过细小的缝隙在一点一点流去。
蓝天动摇了,她眨了眨眼睛,望向聂初晴有些不解。
不解的是,聂初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哎,你难道就真想被他们糟蹋啊!”聂初晴愤愤地说了句,孙勇那些下流的话可不像是说笑的,再待下去指不定名节不保。
“当然不!”一些黑暗的往事在蓝天眼底浮现,于是聂初晴话落的瞬间,蓝天立马出声。
“那不就对了。”聂初晴继续小声说道,艰难移动着自己笨重的身子,尽量和蓝天靠近些,“来,你侧过头来。”
不管蓝天答不答应,聂初晴都要放手一搏,她要出去,她想回家。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让她不得不振起自己的精神,越是恐惧就越不能倒下,她在蓝天耳边说了一番话,把自己的意图通通告诉了蓝天。
说完后,她迟疑地问了句,“你都明白了吗?待会晚一点趁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先把捆绑解开,再悄悄跑出去。”
蓝天狐疑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聂初晴为了不让回来的人发现,又艰难地挪了回去,她听了蓝天的话,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聂初晴始终相信,生是人类的本能,在生与死中,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生。
而蓝天,聂初晴也深信,她比任何人的求生欲都来的强烈。
孤注一掷,聂初晴舔唇,唇瓣上的干裂让她很不舒服,只能稍微用舌头舔舔来缓解这种干涩,“总之,我们的一切恩怨都先放下,等出去再算也不迟,怎么样?”
蓝天抬眼,仓库中的光越来越暗,她处在阴暗面,但是却能看见聂初晴身上有耀眼的光,难道这就是她和自己的不同?无论在多糟糕的情况,她都是那个发光的闪烁星辰?
眼底涌过暗流,有一抹晦涩在心中升腾,蓝天扯了笑容,轻声地说了句,“好。”
蓝天说话聂初晴就放了心,靠在一旁养精蓄锐,殊不知,在她合眼的瞬间,蓝天嘴角闪过一丝危险。
......
仓库很安静,不知不觉聂初晴好像觉得自己快要睡着。她不自觉地一动双手,不想手腕上的疼痛让她立刻清醒。
好险,自己没有完全睡过去,睡过去就糟了。
聂初晴暗暗呼了几口气,眼皮的跳动越来越厉害,心里也有阵阵不安。
此时,她发现她好想纪屿寒,真的好想,他知道自己失踪了吗?他知道自己被孙勇和蓝天设计了吗?他现在找不着急?
一连串的疑问在聂初晴脑海中一一划过。
现在距离她离开家已经十个小时了,外边也渐渐没入黑夜。
聂初晴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哐——
倏地,仓库门开了,头顶上闪起了明晃晃的光。
明明是聂初晴最喜欢的鹅黄色,此刻却是多么刺眼,刺眼地让人讨厌。
聂初晴下意识地眯了眼,很快,眼前又多了一些人。
“哟,两位小美人儿可真安静呐。”孙勇叼着牙签,身上有浓浓的饭菜油脂味,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才回来的。
按照聂初晴的计划,蓝天和她一样,不抗拒也不迎合,用沉默反抗,只要让孙勇觉得无趣,并且让他觉得两个人无处可逃,那么她们的机会就来了!
聂初晴抬头,淡淡地看了眼孙勇和他身旁的小喽啰,背后的手紧攥成了拳,接着又便低头。
漠然,是最好的武器。
可是孙勇不懂,他只是以为聂初晴现在只是被折磨地累了,不想反抗了。
于是便胆大了起来,在她耳边说着下流不堪的话,“小美人儿,别着急,很快哥哥就会来疼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在聂初晴脸上留下一个油腻腻的嘴唇印,让聂初晴心中一阵恶心,“哥哥保证让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孙勇着重加重了难忘二字,聂初晴身上的清香让孙勇不能自持,厚重的鼻息尽数喷在她的脖子上。
聂初晴紧紧咬住牙关,心里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没事的没事的,这个男人不会这样做,别怕别怕,只要他们一出去,一松懈,她们就得救了。
孙勇看着聂初晴一脸倔强的样子,倒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几分野性,不知不觉间也挑动了自己的胃口。
他看了眼时间,又想了想,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大哥我要好好享受一次温柔乡。”
孙勇的声音嘶哑,看了眼聂初晴又看了眼蓝天,眼中的欲望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小喽啰们,有些迟疑,“九爷刚刚不是交代要好生看管么?”
小喽啰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敢小声支吾,他搬出了九爷,目的很明确。不是想真的让孙勇遵从九爷的话,而是隐晦地告诉他,他们也想尝一下美人的滋味。
小喽啰看着一旁的蓝天,一身黑色皮衣裤勾勒出她绝好的身材,在众人眼里就是勾人魂魄的妖精,舔了舔唇,竟发出了和孙勇一眼的欲望神情。
孙勇在这条道上混了不少年,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便会意点头笑道,“王强啊,大哥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要享受,大哥不反对,但是总要来个先来后到。”孙勇伸出手指指着蓝天,“这个女人留给你们了,大哥不碰她,等大哥和这个小美人儿温存完你们再继续!”
孙勇眼里冒着精光,而小喽啰们听见大哥这样说,都纷纷咽了口水。
“那大哥,您可要说话算话啊。”小喽啰紧张兮兮地搓了搓手,一边瞟着蓝天一边恳求着孙勇说话算话。
孙勇瞥了眼他,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什么时候看见过我食言?要是不相信,你们可以把那个妞儿带到别的地方。”
孙勇挥了挥手,无所谓。
这时,蓝天在一旁装镇定已经装不下去了,她看着那乌泱泱的人,心里一阵害怕,把聂初晴的交待抛到了脑后,“勇哥,不要,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蓝天的声音拉的老长,让小喽啰们好一阵激动,孙勇听的有些不耐烦,直声吼道,“你叫什么叫!你以为你是谁,你让老子放过你就放过你?你当我孙勇不用在道上混了?”
小喽啰们向蓝天逼近,一个个眼睛冒着绿光,就像是找着猎物的狼。
让蓝天一阵心惊,可嘴里发出的也只是一句不要。
这时,久久沉默的聂初晴开口,“你不觉得——”聂初晴没说完,只是给孙勇一个让他凑耳的眼神,她尽量稳住自己偏偏乱跳的心,细声在孙勇耳旁说了一些话。
听完,孙勇眼神中有一丝惊喜,用更加赤裸的眼神凝着聂初晴一张清白的脸,“小美人儿没想到你这么重口味。”
聂初晴扯嘴露出个最明媚的笑,“勇哥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好好。”孙勇搓搓手,瞟了眼一旁的蓝天,对身后的人说,“这个女的先留在这。你们和我先出去。”
“这...”小喽啰们有种到嘴的鸭子即将飞走的迟疑,这惹来了孙勇的不快,“还不快点都给我退出去!”
小喽啰们维诺着点头,一个个稀稀疏疏退着步子走出了门外。
孙勇看着聂初晴一脸媚笑的脸,“小美人儿,这样总行了吧?”
聂初晴点点头,用着最柔媚的声音对孙勇说,“行行行,勇哥你也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哦!”话毕还投去了一个媚眼。
孙勇对美人儿的投怀很是满意,连忙应着大笑走出了门外。
“喂,你对他说了什么?”蓝天看着孙勇居然带人退了出去很是觉得不思议,她看了眼门缝,对一旁咬唇的聂初晴继续说,“你不会是真要在这里......”
聂初晴一侧脸,脸色苍白的可怕,声音却是意外地镇定,“怎么可能。”她努努嘴,轻轻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子,在移动中摸到了地上有建材仓库遗留下来的工具,想都不想就顺手拿过。
她好不容易挪到了蓝天身旁,没好气地解释,“我刚刚只是权宜,抓紧时间,我帮你先松绑。”
聂初晴背靠着蓝天,用手上的工具摸寻着,尽可能地侧过自己的头,让蓝天的手能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
手中的工具是个小铁片,有些生锈,聂初晴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感受铁片边缘,发现,虽然不如刀片利落,但只要加把劲儿,应该能把皮绳隔断。
聂初晴咬牙侧着头,把手落在蓝天的皮绳上,开始一阵割据。
“好了没?”蓝天很合作,她一边关注着聂初晴的进展一边探寻着门外的动静。
聂初晴忍着手上的举动,一下一下地把铁片落在皮绳上,皮绳发出吱吱的声响,“哪有这么快,我手上的又不是刀。”
“那怎么办?”蓝天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万一他们回来怎么办?”
那些人一回来,她们就彻底没了希望。
这个道理蓝天明白,聂初晴更加明白。
“放心,没有二十分钟他们回不来。”聂初晴一边卖力割着一边观察着门外,“门被锁上了,他们一时不会回来。”
“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蓝天好奇。
“真想知道?”
蓝天没说话...
“我说,一个人玩不如两个人玩,春宵一度机不可失。”聂初晴轻巧地笑了,接着又讽刺地说了句,“我还让他洗干净再好好享用美食。”
聂初晴有些轻浮的话语让蓝天很是不屑,“你真下贱。”
“不下贱就是死,换你来你会怎么做?”聂初晴淡淡地回答,“这个下贱换来了我们现在暂时的平安,说到底你还要感谢我。”
蓝天沉默,她不得不承认聂初晴这个计策用的时间刚好,要不然她现在就要被带走。
皮绳很顽固,无论聂初晴用力,它都紧紧捆在蓝天的手上,聂初晴的手越来越痛。
忽然间,蓝天在她背后一阵惊呼,“你听!是什么声音?难道是他们回来了?”
有不小的动静从外边传来,聂初晴耳尖,听到了孙勇的声音,手停了下来,“他们回来了,我们没希望了。”
聂初晴惨淡一笑,手上握着铁片没有丢掉,孙勇就在外面,而自己也即将无法反抗,命运如此待她,给了她生却要让她痛苦,于是就死吧。
聂初晴死死捏着铁片一脸绝望,而蓝天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两人在一起瑟瑟发抖迎接黑暗时,外边又传来一阵声音,“不许动!举起手来!”
“喂你听!有人来救我们了!”蓝天眼睛一亮,拱了拱聂初晴的身体。
聂初晴缓缓睁眼,却听见外边响起了打斗声。
好像有希望,有希望回来了,聂初晴捏着铁片,继续在蓝天手上割着,很快皮绳开了。
聂初晴手一松,铁片掉在了地上,蓝天连忙拿起,割着自己脚上的绳子。
很快,蓝天恢复了自由。
外边打斗未歇,甚至听见还有砸门的声音。
蓝天依照聂初晴的动作给她解着麻绳,一人恢复自由,麻绳也就很好解。
“解开了吗?”聂初晴一脸惊喜。
蓝天握着铁片的手一滞,看着聂初晴的后脑勺,缓缓举起自己的手,如果她死在这里,那么......
有个恶魔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聂初晴是你最恨的人,杀了她,你就能得到纪屿寒了....
同时又有一个天使般的声音温柔诉说。
蓝天,你真的想要这么做吗?她救了你,她没有因为你的犯错而恨你。
恶魔的声音接着抢说道,
救了你又怎样?救你就是救他自己.....你们自由后,倒霉的还是你......
可是......
闭嘴!恶魔的声音突然打断天使的声音,大笑。
蓝天你真的甘心被聂初晴欺负吗?别犹豫了,快用手上的东西狠狠地割向她的大动脉,紧接着,你就会看见血像从水管中的那样喷射而出,接着你最恨的人就会倒地。最后她死了,你就自由了,你就幸福了。
自由,幸福,你就自由了,你就幸福了......
这几个句子一直在蓝天耳边回荡。
蓝天的铁片停留在半空中,她的眼眸倏地一紧,正要朝某个方向落下时。
嚓的一声,聂初晴的手恢复了自由......
而门外的锁也同时落了地。
鹅黄色的灯束下,扬起了不少灰尘。蓝天受了惊吓,连忙把手落下。
只见,门缓缓打开,外边的夜色涌入了这个飘荡着刺鼻油漆味的仓库。
门口站着一个人,风尘仆仆,聂初晴缓缓回过头。
发现,自己的泪已不禁盈了眼眶。
这一眼,仿佛是沧海桑田,聂初晴望着站在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是她熟悉的白衬衫,是她熟悉的西裤,是她熟悉的领带,是她熟悉的皮鞋......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那张脸!她望去,盈了泪光,她是有多么想念他啊,仓库的光束就像是一只有魔力的笔,居然勾勒出了她心中最爱的样子。
这一定是幻觉,幻觉!聂初晴立马眨了眨眼睛,泪水很快顺着睫毛弹在了她的毛衣上。
再睁开眼细看,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