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走的急,竟是没有注意站在门边上的玲珑,自然也没能见到她在听道陈淮生说要离开时那苍白的脸色。
玲珑看着沈槐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难过的神色。
淮生要带着沈槐离开,那自己留在陈家又为了什么呢?
玲珑绝望的想,原本只以为陈家时淮生的家,不管如何他都会留在这里,只要自己一直在陈淮生身边,那么一切都有希望。
可他竟是早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吗?
玲珑眼眶酸涩,心里头沉甸甸的坠着。
她怎么能够看着陈淮生离开?
玲珑心中自然清楚,陈淮生当初没有同意沈槐提意的让自己去合欢苑,而是让自己留在锦苑,其实只是为了监视自己,也是在保护沈槐。
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冷淡玲珑是看在眼里的,即便是她苦苦哀求,自然半分也不能撼动陈淮生的决定。
即便心知这些,玲珑却仍不愿意死心。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只因为她没有忘记,这府上却还有另一个心中对陈淮生执念极深的人,若是这个消息被她知道了,她怕是不择手段都要将陈淮生留下来的吧。
玲珑想着,便转身退回了屋中,这会她还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将这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告诉那许月安才行。
即便是周遭的人隐藏的极好,可玲珑心中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陈淮生定然安排了不少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那边沈槐出了锦苑便一路朝着玉堂苑走去。
大夫人被关押在祖母那处,向来有条不紊的玉堂苑下人此时也没了平日里谨慎机警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在苑里头各处呆着。
连沈槐进了苑竟也没人拦着。
她之前服侍过陈淮安,自然对他在哪苑落最是熟悉。原本再如何陈淮安屋子前头总有不少侍女、嬷嬷,今日沈槐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微微颦眉,淮安一个小孩子在这苑里,这些下人竟不在跟前呆着?!
沈槐眸子里隐隐有些不悦。
她从没上过高位,自然无法体会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的悲凉境地,这时候下人都听道风声,明白大夫人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这时候众人都在愁着自个儿的往后该如何,又哪里会顾及一个身份尴尬的陈家少爷?
沈槐走上前推开门,见陈淮安穿着锦衫背着门,瞧着对外的窗,少年略微瘦弱的身形孤零零的坐在那,这种孤独感令沈槐莫名心酸。
陈淮安听到门外动静,转了头便见到站在门口的沈槐,往前他一向是个活泼跳脱的少年,这会儿见了沈槐却只是淡淡一笑,那神情之中竟带了些苦涩。
陈淮安竟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他看着沈槐轻轻开口,“丑丫头,她们说母亲和我很快就要被祖母杀了是吗?可是为什么?”
他说着话时眼睛极亮,他逆着光,沈槐几乎没法分辨那时他的目光还是因为眼中的泪意。
沈槐心口一紧,走上前去见他憋着眼泪,陈淮安仍是那个倔强的少年,此时面对此种消息,即便是害怕,也不愿露出一丝怯懦来。
大抵是在陈家全然没有安全感吧。
沈槐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柔,“祖母才不会杀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会送你回到娘亲身边,明天就去好不好?”
陈淮安呆呆的仰头看着沈槐,似乎有些无法置信,“我、我真的能回去?”
沈槐笑着,肯定地点点头。
可却见陈淮安的眉头仍是颦着,沈槐十分不解,正要问他原因,却听他开口道,“那母亲…”
沈槐摸着陈淮安脑袋的手一僵,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两人正是沉默着,门外李嬷嬷匆匆走来。只见李嬷嬷面色憔悴、满面风尘的模样,应是为了大夫人的事情在外头奔波了好好些时候了。
此时李嬷嬷进屋,见了沈槐,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怨恨,在李嬷嬷心中若不是沈槐当初将那谭嬷嬷带去祖母那,大夫人又如何会落的如此下场!
可李嬷嬷只是个奴才,再如何心中有恨也无计可施,此时见了沈槐她也只是淡淡了行礼问好,只是礼仪上罢了,丝毫恭敬却也是没有表现出来的。
李嬷嬷行礼完这才转头对上陈淮安,面色一黯,这时候也没必要顾及沈槐在不在场了,李嬷嬷声音有些悲戚,“老奴无能,在张家门口跪了好些时候,都、都无人出来。”
这张家自然是张悦然的娘家了,目前大夫人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张家,若是张家说情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李嬷嬷哪里又知道,大夫人嫁紧陈家那么些年,张家父母早早便去了,早已经是哥哥张和安接手陈家,况且镇上的商户谁不知道陈家快要倒了?还有那一直暗中阻扰陈家的陆家,此时张和安若是去管自己这个妹妹,那才真是惹祸上身!
李嬷嬷自然是无功而返,此时她看着年少的陈淮安不禁老泪纵横,“淮安少爷,是老奴没用过!护不住你啊。此时,您去见见大夫人最后一面吧。”她越说越悲,苍老的脸上泪水横流。
陈淮安却抬手拉着沈槐,转头朝她看一眼,似乎在询问。
沈槐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头装满了不忍和犹豫,淮安与大夫人不甚亲近,但他却知道大夫人对自己都是善待的。
沈槐轻声道,“要我陪你一同去吗?”
虽然自己不想见到大夫人,但到底还是担心淮安的去向善堂的。
陈淮安听了,只点点头,拉住沈槐的手站起身来。
李嬷嬷见状,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也不再多说,只走在前头领着两人往向善堂去。
向善堂中太夫人仍在昏睡,谭嬷嬷寸步不离的照料着,苑里头的丫鬟见了陈淮安三人来此,倒也未曾阻拦,想来谭嬷嬷大概是事先招呼过了。
毕竟是陈家的大少奶奶,走之前见见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也是情有可原。再加上大夫人出事这么久,那个抱养的大儿子那一房竟是连来都没来过向善堂求情。
谭嬷嬷也是心有唏嘘,到底不是亲生的哪里又能养得熟。
不过可怜归可怜,谭嬷嬷心牵挂着太夫人的身子,却是连出来问礼都不曾,只径直让丫鬟带陈淮安少爷去见大夫人。
丫鬟领着三人朝关押着大夫人的屋子走去,行至门口沈槐却停在原地不肯再移动本分。
陈淮安疑惑看她,却见沈槐笑着道,“我便不进去了,淮安和李嬷嬷进去便好,我在门口等你出来。”